狂风散去,失去方向感的骏马冲撞进路边泥泞的水田里。
骏马陷在齐腿深的“咴咴”哀鸣。
与此同时,李浩然蹲下身护住黢黑丫头,缓缓起身。
他缓缓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看向怀里惊魂未定的黢黑丫头宽慰道。
“没事了!”
“到你爹那边去吧!”
小女孩听到李浩然的话,扑到了他的怀里“哇”地一声嚎啕大哭了起来。
看来是真的被吓得不轻。
就在这时,忽地有人大叫起来。
“出人命了!”
“快来人,出人命了!”
只见在驿路旁边,身穿皮甲的吴索被摔下马后扑倒在地上。
那一柄灵兵长刀不偏不倚刺穿他的铠甲,穿透了他的心脏。
鲜血狂涌,顺着路基一直淌进水田里。
刺鼻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吴天予只看了死去的吴索一眼,就转而对李浩然厉声道。
“大胆狂徒,竟敢在驿路上行凶杀人!”
“你真当我们川中郡是无法之地吗?”
陡然,那拄着拐杖一直说李浩然惹不起郡守吴宕的老人开口了。
他似是受到了李浩然刚才壮举的鼓舞,大声说道。
“吴公子,你手下家奴先袭击我们所乘的驿车,小夫子才会下车与你们理论。”
“之后,你手下恶奴要逞凶幸亏被小夫子制服。”
“他尚不甘心,回去骑马挥刀要砍杀那无辜的小丫头,引小夫子去救人。”
老汉用力将拐杖戳在地上,嘶声道:“所幸老天有眼,那恶奴不知怎的,稀里糊涂被自己的刀戳死了。”
“这难道叫行凶杀人吗?”
“莫不是把我们都当傻子不成?”
老汉声音嘶哑,却是掷地有声道。
“这些老汉都看得清清楚楚,愿意去衙门做人证帮小夫子洗刷清白!”
吴天予身边一名纨绔子弟厉声喝道:“老东西,你好大的狗胆,不要老命了吗?”
老汉直起腰杆,他拍了拍自己脖子冷声笑道:“老汉窝窝囊囊一辈子,怕了你们一辈子。”
“如今一把岁数了,跟你们拼了便是了!”
李浩然听到这话,他微微一愣。
他猜到有人应该会愿意出来为自己做人证。
但他根本没有想到,居然会是一直说“郡守吴宕惹不起”的拄杖老汉。
话音落下,中年汉子也沉声道:“老子也可以做人证!”
“你们想杀我家丫头,老子跟你们没完!”
卖菜老妇上前一步扯着嗓门道:“你们要有本事,就把我们都杀了!”
“否则我们都是这位小夫子的人证!”
紧接着,越来越多驿车里的人站了出来。
“我们也可以作证!”
“我们愿去衙门做人证!”
“小夫子帮我们出头,我们可不能做缩头乌龟!”
最后,那驿站马夫上前一步,取出自己的驿站令牌,对着吴天予一拱手道。
“吴公子,小人是眉山县驿卒,例行公事赶车前往川中郡城。”
“所以路上发生的事情,小人会如实禀告官府。”
“否则驿马受伤,驿车受损之事,小人实在难以交代。”
“小人这么做都是为了保住饭碗,请吴公子不要为难小人。”
说到这里,吴天予的脸色已是黑得如锅灰一般了。
关键面前这个家伙的身份太古怪了。
而立境的武士,同时还是而立境的文士。
这种怪才几十年也未必能够出得了一个。
那就代表此人要么是文举人,要么是武举人。
文举人的可能更大。
因为无论是通过武道科举,还是通过军功累积晋升的武举人……
文道水平普遍很低。
毕竟文道最高可至十五境,武道最高也就十境。
要不是实在不能开悟,不是读书这一块料……
哪一家门阀会让自家孩子去走武道这条断头路?
吴天予心中盘算着……
如果说,李浩然仅仅只是展现了而立境武士的实力,吴天予还不会如此投鼠忌器。
可如果面前之人,既是而立境的武士,又是而立境的文士……
那事情就复杂多了。
毕竟,而立境的文士必是文举人。
秀才试,举人试,进士试都是三年一试。
如果是这样文武双修的奇才,莫说在川中郡内,就是益州府都不多见。
“往上数三届的川中郡文武举人,我都认识,独独对此人完全没有印象……”
“这家伙莫不是外郡的过江龙?”
“可附近郡县也没听说过有这种奇葩……”
“此人究竟是个什么来头!”
他余光扫过倒在驿路旁边如死狗一般没人管的吴索,心中动怒道。
“吴索这个没用的废物!”
“管他是什么身份,若是吴索有本事杀了他……”
“到时候一句‘私怨斗殴,失手致死’,罪责全给吴索背了便是了。”
“家生的奴才不就是派这等用场的……”
“那时威也立了,事也结了。一了百了,多好!”
正在他闹心此事究竟该如何收场的时候……
只听得不远处的郡城方向有急促马蹄声传来。
未及,马蹄声已到身前。
只见十数骑从川中县城方向疾驰而来。
为首之人,方首颌面,鼻如鹰,眼如豹,一身赤红色官服。
那人戴黑纱襆头,蹬皂靴,配制式鞘刀。
身后十数骑外罩斗篷,内衬软甲,腰间左侧佩刀,右侧配有强弩。
这阵仗,来头不小。
吴天予的目光顿时一热,兴奋大喊道:“刑捕头,你来了?”
“此地发生了命案,有人当街杀害了我川中吴氏的人!”
李浩然听到这话,眉头蓦然一皱。
面前的人显然就是川中郡的总捕头了。
看样子,此人与吴天予的关系极好。
来者不善啊!
邢捕头看了一眼路边吴索的尸体,再看了一眼身穿文士服的李浩然。
他冷笑说道:“好一个当街行凶的恶徒!”
“来人啊!给我将这贼人枷起来,带回衙门发落!”
在他身后两名捕快慷慨应诺。
“遵命!”
一人从随身小千世界里取出枷锁,一人取出一套绳索翻身下马就朝李浩然走来。
李浩然面色不变,淡淡说道:“邢捕头,你身为一郡总捕头,都不读《蜀汉律》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