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你们怎么没人说话？”李智敏轻轻咳嗽一声问道。
黑色加长越野车正疾驰在通往德里的公路上，路边茂密的绿植飞速向后闪过。
跟在车队后面的是一色的黑色加固防弹越野车，那气场堪比黑帮大佬出巡！
此刻坐在宽敞的车厢里，陆俊、路明非、奇兰、觉法、塞特娅和罗摩，还有李智敏自己——解决了布拉里镇危机的几个关键人物齐聚在一起，但气氛却有些沉闷。
这让她有些惴惴不安。
担心陆俊和罗摩是不是在责怪自己随便往别人身上安窃听器的小毛病。
李智敏小心翼翼的道：“那个，我真不是故意的，就是有时候实在忍不住。”
“누나（姐姐），你做得没错，我们只是在想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路明非耸耸肩，对李智敏笑了笑。
“啊！”她吃了一惊，“你会讲韩语？”
“一点点啦。”路明非挠挠头，“我以前高中班里有个同学很喜欢看韩剧，我也跟着看了一些，自然会说两句。”
“还有吗？再来点，我看看你的发音怎么样！”
李智敏来了兴趣，也想顺便活跃下气氛。
“嗯……”路明非沉吟片刻，说：“八卡价？”
李智敏脸一黑：“这是日语！”
车厢里众人都笑了起来。
这时候，陆俊也终于开口道：
“其实这些事情我们早就该想到的，只是碍于信任问题，还有当局者迷的原因没有立刻发现罢了，如果能汇总所有情况，那应该能很轻易地看出那个拉姆有问题。”
奇兰说话时还有点虚弱：“抱歉，这是我的问题。”
他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罗摩，咬牙坦承道：
“其实这个‘夜叉’组织，就是我联系拉姆一起建立的，这次出了这么大的问题，我难辞其咎，对不起！”
闻言，众人皆是一惊，塞特娅更是对奇兰怒目而视，似乎恨不得冲上来揍他几巴掌。
然而罗摩却摇摇头，笑道：
“奇兰兄弟，难道你以为我真的不清楚这件事吗？”
奇兰：“啊？！”
路明非和李智敏同时张大嘴巴，形成了一个清晰的‘o’形。
只有陆俊，深深地看了罗摩一眼。
“呵呵，我知道你和那个拉姆是同村长大的，也知道你能短时间建立起‘夜叉’是因为受到了拉姆的资助，甚至也知道你上个月回德里完成实践课的学分任务时曾经与他见面，你觉得以我们‘毗湿奴’的能量，真的查不出来这些吗？”
罗摩面带微笑，轻轻说道。
“可你……你为什么？”
“为什么装作不知道？”
罗摩又是一笑，“因为我了解你的为人，知道你成立这个组织是为了帮助那些被欺压、受到冤屈无法伸张的人，我也相信你的人品。”
奇兰怔怔看着他。
他幽幽道：“其实，这也是‘毗湿奴’和‘湿婆’成立的初衷，只不过我们是白，你们是黑，而这个世界上光明能照亮的地方始终有限，黑暗也是必不可少的存在，所以我才会默许你们的存在。”
沉默。
过了一会儿。“原来是这样。”奇兰苦笑一声，“我还以为那么多次逢凶化吉都是运气好，原来是你故意放了我们一手。”
“我知道拉特曾经向‘夜叉’求助，也知道你们帮助他保护过家人，还调查过夏尔马的情况，但我并没有发现拉特一家的自杀和你们有直接的关系。”
罗摩正色道，“我早就说过，这个拉姆很不简单，即使是我，也没有查到任何能直接联系到他的证据，再加上我相信你的为人，所以没有进一步调查他，没想到，这家伙竟然真的有问题！”
说心里话，罗摩认为自己也有脱不开的责任，如果当初他能坚持心里的怀疑去调查下去，或许就能提前发现拉姆的问题，也不至于造成后面的结果。
至于奇兰的隐瞒，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罗摩能成为家族继承人，就有容纳黑暗的心胸——他能顺利接管‘毗湿奴’，并且在段段时间将‘湿婆’经营得有声有色，靠的就是从白道起家，借助官方的影响扩张自己的势力，然后黑白两道通吃，这样才能彻底稳固自己的地位。
更何况，他其实也认同奇兰的观点，觉得像‘夜叉’这样的组织是有必要存在的。
只不过，他错误估计了拉姆的威胁性而已。
路明非疑惑道：“奇兰，以你的言灵，难道没有发现拉姆是个二五仔吗？他在背后策划了这么多事，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这也是陆俊怀疑的问题。
“我完全没察觉到。”
奇兰表情严肃：“我认识拉姆，大概是在刚上高中的时候，那时候的他还在给一位大老板做司机，他和我一样，都是‘达利特’，但我的情况稍微好一些，不过当我被学院录取的时候，拉姆已经成为一家公司的老板，我听说他以前的老板意外出事故死了。”
“是拉姆动的手？”
“他有不在场证明，所以才能安然无恙。”罗摩说，“但我调查后发现，在那件事过后不久，拉姆留在村里的十几位家人，从几岁的孩子到八十多岁的奶奶全部死在一场暴雨中，但拉姆并没有回去参加他们的葬礼。”
“好嘛，没想到拉姆先生竟然还有这一面。”路明非叹息道，“最起码，我对他的第一印象非常好。”
奇兰摇头道：“我可以坦白说，拉姆的家人对他并不好，他的父母根本不把他当人看，平时甚至不允许他进屋，而是让他睡在猪圈里，所以我想拉姆对家人毫无感情也是正常的。”
陆俊咳嗽一声：“你还是说说你为什么没有发现拉姆的问题吧。”
“嗯。”
奇兰用指头揉着眉心：
“一方面，他是个很聪明的人，不管是管理、财务、组织运转和任务发布还有人际交往都是顶尖水平，我成立‘夜叉’后，拉姆是我最大的帮手，在这期间，他矜矜业业，有时候忙得连轴转好几天都没有休息过，所以我对他是绝对信任的。
另一方面，到卡塞尔学院入学后，我跟拉姆大多只是在网络上沟通，实际见面的也就是上个月实践课的时候，对他有很长时间的相处空白期。
另外，我也确实没有从拉姆身上感受到任何威胁，因此从来没有怀疑过他。”
“这点我和俊哥都能理解。”路明非翻了个白眼，“就算你空手套白狼把我们骗来德里，而且说话神神叨叨的，我们也从来没怀疑过你。”
“呵呵……”奇兰笑了笑，有点尴尬。
陆俊转头问道：“智敏，拉姆现在移动过吗？”
“我的窃听器上有定位装置，但他们死后就失去了信号，大概被那家伙发现了，不过最后一次的地点显示就在德里。”李智敏说。
“德里啊……”
车内众人都陷入沉默。
很显然，拉姆利用拉特一家十一口人的生命完成献祭仪式，打开了尼伯龙根的通道，引来‘黑液病毒’摧毁了布拉里镇，这是完整的逻辑链条。
但拉姆真的只想做这些吗？
他费了这么大力气欺骗‘毗湿奴’和奇兰，难道是白费力气？
难道他不知道布拉里镇的事情一败露，罗摩和奇兰肯定会怀疑到他的身上？
不，绝对不是！
陆俊和罗摩都可以肯定，发生在布拉里镇的惨剧，仅仅只是拉姆的一个实验，他真正的目标，是有着两千五百万人口的新德里！
罗摩冷静分析道：“从拉特一家死后，到医疗所的停尸房尸体复生，大约有一个星期的时间，之后病毒才彻底爆发，或许，这就是仪式的缺点。”
路明非接上了他的话：“现在拉姆利用布拉里镇爆发的病毒，将我们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到这里，而他则有机会潜入德里，再次举行仪式，传播病毒！”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李智敏焦急道。
“我已经命令‘毗湿奴’和‘湿婆’全体出动，调动所有资源封锁富人区，然后集中精力在人口更加密集的区域，也就是‘贫民窟’，但那里人多眼杂，想要从几千万人里找出拉姆，和大海捞针一样困难。”
不过嘴上说困难，罗摩的表情却很镇定：
“在进入布拉里镇之前，我们对病毒还一无所知，所以总是处于恐慌和不知所措的状态。
但现在不同，我们已经了解这东西的本质，它并不是病毒，只不过是纯血种的血液而已，只要采取相应的措施，就一定能遏制它！”
罗摩说道：“这种时候，侦查型的混血种就尤为重要，一个像阿普那样的女孩，只要站在合适的位置，就能无死角的监控一个街区的情况。”
“是啊。”
陆俊也感叹了一声。
黑色越野车队破开公路，切出滚滚黄烟，飞驰向德里市区。
就在这时，罗摩的平板电脑突然发出一声轻响。
他点亮屏幕看了一眼，突然脸色骤变。
“是皮耶尔！”
“皮耶尔怎么了？”觉法和塞特娅同时看过来。
“拉姆。”罗摩脸色阴沉，“皮耶尔刚好撞上了拉姆，他在动手前给我发来了消息。”
“皮耶尔在哪里？”
陆俊急忙问道。
“夏尔马家，就是你们曾经战斗过的那个地方。”罗摩说。
“什么？！”
车内众人惊呼出声。
“夏尔马家族有不小的势力，我担心那个蠢货被杀后，他的父亲不会善罢甘休，所以就让皮耶尔留在那边处理后事，可没想到……拉姆竟然选中了那个地方！”
罗摩一边解释，手指一边灵活地在屏幕上跳跃，一道道命令被发布出去，这座大城市中的调查官和执行官们正飞速赶去。
“夏尔马居住的那条街，应该算富人区吧。”路明非挠挠头，有些好奇，“虽然那里也有贫民，但人数应该不算最多，拉姆为什么要去那里？”
“他为什么要选择拉特一家？”陆俊忽然问，“我是说，布拉里镇有这么多人，随便选择一家普通人，都不会引起罗摩的注意，为什么要选择情况特殊的拉特？他是奇兰的朋友，也是五年前案子的受害者，他太特殊了，很容易引起注意的啊！”
“除非……”
罗摩和陆俊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道：“他没得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