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棣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拇指附在唇上抹一下。
垂眸瞥一眼指腹上的鲜血,唇角缓缓勾起,笑得邪肆。
他低沉性感的声音懒洋洋的,噙着几分打趣,“怪我没躲开。”
贺暖还沉浸在成功报复他的喜悦之中,听到他这句话,眼神微怔。
再好好品一品他这句话,她脸色骤变。
刚才她亲口说过:如果你被狗咬一口,你能怨自己不躲开吗?
他这句话,分明是在拐着弯骂她。
贺暖好心塞,这踏马的,把自己给坑了!
为了表达内心的不爽,贺暖故意当着温棣的面使劲擦嘴。
温棣被她的幼稚举动逗笑,他甚至笑出了声。
这是贺暖第一次见他发自内心地笑,不可否认,他笑起来好看极了。
笑着的他,有几分温柔,也有几分痞痞的坏,跟不笑的时候完全就是两个人。
他低低沉沉的笑声也好听,淳厚性感,惑人心弦。
见贺暖眼神犯痴,温棣抬手打个响指,故意吓唬她,“我说过,不要出现在我触手可及的范围之内,否则……”
贺暖立刻跑到病房门口,躲得他远远的,“否则怎样?”
温棣对她勾勾手指,“你过来试试。”
贺暖回应他一个双手食指朝下的动作。
温棣眼神闪过一丝茫然,这个手势对他来说超纲。
贺暖握着门把手,抬高音量对着温棣喊话,“关于我今晚来找你的目的,我再跟你重申一遍。”
“结婚证被地痞流氓偷走了,不能怨我,所以我没有违约。”
“你没必要担心结婚的事情被别人知道,你又不是家喻户晓的大明星,没人认识你。”
“那些催债的顶多会找你要钱,到时你就让他们来找我。”
她说这话时,豪气万丈,仿佛是社会大哥为小弟出头。
“至于你强吻我这件事,你确实违约了,看在结婚证是从我手里丢掉的份上,就给你免了违约金。”
“总而言之,一句话,我们扯平了。”
话音未落,贺暖转身跑路。
她打开门时,奔跑的脚步顿时刹住。
门外不知什么时候聚集了好多医生,一双双眼睛闪耀着八卦之光,齐刷刷盯着她。
这一刻,她真切地体验到了什么叫“社死”。
刚刚她扯着嗓门吆喝温棣强吻她来着……
贺暖抬手捂着脸狼狈逃跑。
等电梯时,她忽然反应过来,刚刚病房门口聚集着那么多人,那岂不是她又一次泄露了与温棣领证的事?!
贺暖恨恨地闭上眼睛,拍自己的嘴巴一下,真是嘴欠啊!
可是那么多医生聚集在病房门口做什么?
她刚才留意过,病房里没有其他病人,难道是给温棣治腿的?
病房
以院长为首的精英医疗团队进入病房,温棣从轮椅上站起来,向院长微微点头,“陆伯伯晚上好,又要打扰您休息了。”
陆院长抬头看着他,拍着他的胳膊笑呵呵地问,“什么时候结婚的,怎么也不请你陆伯伯喝杯喜酒?”
温棣面露尴尬,结婚这事他们听到了,那强吻之事他们肯定也听到了。
陆院长抬手指了指病床,“午夜将至,挑一张病床去躺下。”
“这次怎么心血来潮要住普通病房,vip住腻了?”
温棣低声对陆院长说,“陆伯伯,我打算先隐婚一段时间,等公开的时候再请您喝喜酒。”
陆院长点点头,笑道,“放心,我的人不会乱说。”
陆院长跟温棣的父亲是挚交,对温家的情况很熟悉。
温家家大业大,现在温棣伪装身份考察结婚对象也不难理解。
温棣在靠窗的病床躺下来,眼看着墙上的钟表指针距离数字12越来越近,他不受控制地紧张起来。
这位令人闻风丧胆的商界大佬,只怕两件事,一是温家老爷子的身体,二是他自己的头痛病。
温棣患有丛集性头痛。
这是一种罕见的头痛类型,病因尚未完全明了,目前不可治愈。
每次发作时,他的左半边脑袋仿佛有无数钢针乱窜,炸裂钻痛,眼结膜充血,浑身冒冷汗,恶心呕吐,颤抖,流泪。
每次发作,温棣都会疼到想死。
第一次发作时,他读高一。
一个大雪纷飞的夜里,他在睡梦中被疼醒。
此后每天,午夜一到,这个头痛就会像恶魔一样降临。
每次发作持续1小时,第二天同一时间会准时发作,周而复始,持续10天。
日复一日,这个头痛病发作的时长见长,频率也见长。
六年前,听到父母车祸身亡的噩耗时,他的头痛病立刻就发作了。
自那时起,这种窒息的痛从秋冬蔓延到了四季,每个月11号24:00准时开始,每次持续3个小时,连续疼10天。
温家穷尽人脉关系,访便国内外名医,都没能找到治疗他这个头痛病的方法。
陆院长为研究治疗他这个罕见病症,专门组建了这个精英医疗团队,已经对他跟踪治疗了14年。
可惜,一直没有取得大的进展,只能用传统治疗方法来缓解他的头痛。
而近年来,温棣已经对这些传统缓解方法免疫了。
被这个头痛折磨这么多年,温棣已经彻底屈服,扛不住了就直接让医生上麻药。
每个月11号,他会准时来医院,做好准备迎接这位“老朋友”。
温棣在病床上躺下来,医生们在病床边围一圈,有人调整各种监护仪器,有人在他腿脚绑束缚带,有人安装氧气瓶,有人负责给他扎针挂吊瓶。
最清闲的是麻醉师,他只等温棣抗不住的时候,给他上全麻。
现在已经是23:59,还有1分钟。
短短的1分钟,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等待的过程,甚是煎熬,等死都没有这个过程可怕。
温棣盼着24:00快点到来,他已经为这个时刻恐惧一天了。
同时,他也惧怕这个时刻,因为还有3个小时生不如死的时间等待着他。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静静看着墙上的钟表。
病房里肃然寂静,只剩钟表丈量时间的声音,嗒…嗒…嗒……
当秒针摆向数字12那一刻,温棣阖上眼睛,深深吸一口氧气。
当秒针又在表盘上走过一圈,温棣倏然睁开眼睛,“这个表,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