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老宅虽然坐落在乡下,但坐北朝南采光好,且在乡里也算是一方宽阔的宅子,祖宅内特设有一房间,供奉着江家先辈们的牌位。
江敬本家祖上并非没有辉煌过,甚至还出了两三位官居三品及以上的官员,也算是书香清流门第。
只是江敬少时家道中落,本家没落,且早已被迫从京城搬到了乡下,是以江敬从小远离波澜中心,最初参军一步步从小兵做起来,且遇到陆媱时也不过是一个千夫长。
可他凭借自己的才能谋略,硬生生从千夫长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骁勇将军的高位,不但的的确确光宗耀祖了,还娶到了长公主陆媱,是名副其实的驸马爷,连皇上都得尊敬几分。
只是村里人羡慕之时,压根没想到,时隔多年,江敬居然还迎了少年时的恋人陈怡进门,而且要给非自己亲生的陈怡的女儿入祖籍。自然当兴致高昂的陈怡迫不及待地回到乡里,带来自己的好消息时,乡人都吃惊得很。
“陈家姑娘真有手段,当初在地主爷手里快生不如死了,现在还能逆风翻盘,简直是奇迹!”
“她再有手段,那要是江敬不在意她,又有什么用?我看啊,是江敬对她还是有一份真心在里头的。”
“哎,谁能料到都攀上皇家公主了,江敬还惦记着她,啧啧,据说当时他可发过誓,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也不知道公主会怎么想。”
“既尚了公主,又得了以前的旧人,当初还真是小看了江敬!”
如此的纷言乱语,自从江敬一行人回到了乡下,就一直响彻江呦呦的耳畔。
她垂眸,分明心里不爽,却是勾唇而笑。
现在的陈怡陈羽必然万分春风得意,不过,她们高兴得了一时,高兴不了一世。
此前种种,还有上辈子那些,自己从来都没打算原谅。
入了府,自己更有无数的机会,让她们后悔做了这些混账事。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那天江敬一行人来到了乡下,为了替人入籍前保证对先祖的虔诚与恭敬,江敬按照规矩先素衣沐浴,焚香三日,并且这三天日日去祭拜江氏先祖。
没了江敬的看管,陈怡陈羽母女又肆无忌惮起来,她们成天穿行在乡里,同人交谈,字字句句充满了炫耀之意。
乡里人也一改此前对她的那种冷漠和轻蔑,对陈怡陈羽态度温和,有些惯会见风使舵的,还对她们改口称赞。
早出晚归的陈怡陈羽不给江呦呦找麻烦,她倒是乐得清闲,认认真真地弄她的平安符。
在江呦呦的精心制作下,送给江敬的平安符也终于完成了。
为了保险起见,江呦呦把它藏在了一只不怎么起眼的木盒子里。同样的,她也弄好了那幅绣品。
完成了这些,江呦呦松了口气,安安心心地在乡间老宅里看书。
可是,她还没安逸多久,就被人寻了由头叫走了。
“姑娘,你就是江大人的女儿,长公主的闺女,落云郡主吗?”
那日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阿玉去采买物品了,江呦呦又没带其他仆从,于是自己去开了门。
门外是一张青涩陌生的乡下人面孔,也带着乡人特有的拘谨,对江呦呦咧开嘴一笑。
江呦呦心里没什么防备,或者说她一向信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道理,因此她不慌不忙地回应:“是我,有什么事吗?”
那乡下人两只手局促地扭在一起,笑容里夹杂着几分讨好:“总是听人说郡主的女工很好,能不能教教我怎么缝制衣服?”
江呦呦眉目间掠过一丝怀疑。
眼前的女子是个再正常不过的乡下媳妇,她怎么可能不会普通缝制衣服的技艺?
而且,谁不知道她是个草包郡主,怎么会有人知道她最近在勤练女工?
江呦呦把自己的怀疑隐藏在心底,唇边露出来一个温和的笑容。
“好,容我先做个准备,带着东西去。”
她很礼貌地回复,接着在乡下人局促的注视下,向里间走去。
没过多久,乡下人看到她果真提着一个女工用具篮子走出来,就笑逐颜开地把她带走了。
虽然这里人生地不熟,但有两个武艺高强的女护卫在暗处守候,江呦呦并不担心,她会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
况且若真有人敢胆大包天动郡主,陛下当然会雷霆大怒,这样一整个乡的人都不必留了。
江呦呦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她直觉是有人想使用调虎离山之计。
江呦呦才走了没多久,一脸得意的陈羽就出现在她的卧房外头。
陈羽看准了阿玉跟江呦呦分离的时机,让被自己收买的乡下人借故带走了后者,就是为了前来弄毁她的平安符。
陈羽推开门直接进去,觉得江呦呦应当会把它藏在铜镜旁边的首饰匣子里,因此小心翼翼地翻找了一会,却一无所获。
陈羽沮丧地放起来首饰匣子,不经意间打开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木盒子,下一刻就欣喜若狂。
这不就是一枚平安符?
陈羽不疑有他,直截了当地把那漂亮的平安符用手硬生生地扯烂了。
看那枚平安符变成了惨兮兮的模样,陈羽突然觉得畅快无比。
她把被毁掉的平安符放到自己的手掌心,将木盒子放回了角落里,灿烂地笑着扬长而去。
江呦呦,没了平安符,看这回,你拿什么同我争!
她都已经迫不及待想看江呦呦难过又惊讶的表情了,那一定可笑死了!
陈羽的手刚推开卧房的门,就看到不远处从外头买东西归来的阿玉正向着门这边走开。
陈羽脑海中警铃大作,她毫不犹豫地从另一处侧门逃之夭夭。
阿玉敏锐地发现了陈羽逃离的背影,想起郡主在她临行前的叮嘱,心中慌乱,立刻回到房间内大致检查了一遍。
可是房中的东西全部都按原样摆得好好的,是以阿玉有点犹疑,不知怎么办,只好等江呦呦回来,再同她汇报这一切。
傍晚时分,江呦呦面带倦色地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