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儿是为了保住我才说的胡话,万万不可听她的,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要处罚我就处罚我,我只希望有人好好照顾我的羽儿,她是我在个世界上最后的念想了……”江敬听到她的解释,本来有点摇摇欲坠的心终于彻底坠落并碎裂。
或许,或许真的是因为寄人篱下太没有安全感了,所以她一时间鬼迷心窍,想借此来让长公主亏欠她,好安心住下来吧。
想一想,江敬觉得陈怡以身犯险,为了她和女儿的安身真的豁出去了,也实在是傻。他觉得,陈怡就是为了亲情,傻到无可救药。
他的目光顷刻间软了下来,面色也渐渐恢复了。
在喜怒无常的老地主身边呆了很久,陈怡早就练就了一身可以察言观色的本领,看着江敬,她知道自己打感情牌的办法奏效了。
陈怡眼眶红得明显,她俯下身来,头眼看着就要低下去,向江敬叩首了。
江敬心里一紧,赶紧扶住她,声音沉沉:“你别动了,身体没好全,休息吧。”
因此他更加动容了,动容表现在他直截了当的言语和行为上,落到原本好整以暇地观赏这幕戏的江呦呦眼里,分外刺眼。
呵,好一幕母女情深的大戏,看来不下猛药,她那总是对陈怡心软的爹,是没办法重罚二人的了!
江敬转头望向神色变幻的陆媱,重重叹息一声:“阿媱,这件事她们所亏欠你的良多,我会一一补偿。”
陆媱其实并不愿意,但看到这样的场景,天性温良如她,说不出一丝一毫的拒绝。
“罢了,这件事我不再追究了,干脆,到此为止吧。”
江敬见陆媱没有反对,便最终面无表情地宣布,屋里的空气太过沉闷,让他无法呼吸,江敬便先行离开了这间屋子。
陈怡母女各自从地上爬起来,对视一眼,抱在一起。
江呦呦懒得看这不知真假的温馨场景,她只心疼自己受苦的娘亲,拉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也离去了。
不过,她完全不可能放过这对心狠手辣的母女。当晚,洗漱过后,江呦呦捧着一些雪白的竹浆纸,当着窗前皎洁的月光,认认真真地开始撰写一幕量身为陈怡母女制作的戏文。
戏文里,可怜母女被地主冷落欺负,落魄逃跑,来到将军府被女主人好心收留,谁知这对母女实则心狠手辣,不惜亲自尝毒,把罪过推给女主人身边的丫鬟,就为了能够陷害善良的女主人。
而将军一向宠爱妻子,如今被蒙骗了,不分黑白,没有惩罚这个始作俑者,让女主人白白受苦。
据说,这个女人对将军一往情深,可怜的女主人还被蒙在鼓里……
虽然当朝将军不少,江呦呦也没写明女主人长公主的身份,但是家里发生了收留旁人这件事的大官,大家都心知肚明也就只有江敬一个人了。
因此,虽然没有明着写出来,但一旦传开,聪明人都可以看出,这写的就是江敬的家事。
“这么晚了还在写先生布置的作业,小姐真的长大了。”阿玉不无感慨地望着正在奋笔疾书的小姐,打心眼里觉得她能够成长为一位有名的才女。
江呦呦啼笑皆非,但也没有辩解什么,而是对阿玉神秘地笑了笑:“不说这个了,阿玉,你替我买一身男装吧。”
“男装?”阿玉喃喃地重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解地试图询问,“小姐要这个作甚,难道是送给将军的礼物?”
江呦呦抽了抽嘴角,摇摇头:“不,就最普通的一身男装就可以,不用想这些,你去做吧.”
“奴婢遵命!”阿玉对江呦呦忠心耿耿,知道她应该有自己的主见,便也不再多言,应过后转身匆匆离去。
陈怡,陈羽,等着瞧,真正的好戏很快就要出现了。
翌日,江呦呦起了一个大早,在阿玉惊讶的目光中,换上了那身布衣男装,把万千青丝扎成一束,描浓眉,点雀斑,除去那碍眼的雀斑,活脱脱就是一个俊俏的小书生。
接着她就带着阿玉出了门。
当朝的民风较为开放,因此女子可以选择待在闺阁,也尽可以选择出门闲逛,偶遇自己的如意郎君。所以,江呦呦出门畅通无阻。
“小姐,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阿玉乖乖地捧着这昨日刚刚写好的线装书卷,不看一眼,只看着前头东绕西绕的小姐,万分不解,可江呦呦嘴巴很严,仅仅摇摇头不再说话,阿玉也只能把话埋在心里。
江呦呦左拐右拐一会,确定不会有什么熟人看见自己了,便直奔戏楼。
戏楼确是极其典雅的地方,有花旦水袖轻扬,端的是美艳无双,唱腔婉转,底下人都如醉如痴。
趁着没人注意到戏台子以外的地方,江呦呦带着阿玉来到了后台。
“哎哎,闲杂人等,不能进入后台!”一个打杂的伙计看到了她们,伸手阻拦。
江呦呦巧妙地后退一步,自然地朝着阿玉手中的东西扬了扬下巴,脸上带着笑意:“我们是来卖话本子的,质量包您满意。”
“真的假的?”看着这有些清秀的书生十分自信的神情,伙计半信半疑,在阿玉的附和与催促下,伙计看了一眼那厚厚的话本,还是把老板找来了。
戏楼老板是个穿着青色长褂,处于不惑之年的男子,身边的小厮端着一盏清茶,他则懒洋洋来到江呦呦跟前,傲慢地瞥了一眼她和阿玉:“就是你来卖画本子?”
“是,”江呦呦不卑不亢地回答,一面示意阿玉将话本子打开,让戏楼老板过目。
老板淡淡地注视着那一串串极其工整的楷书,看着看着,他的瞳孔放大了,眼中也冒出光来。
暂且不提这流畅生动的文笔,优秀的对话,但凭这一波三折且极其吸引人的剧情,就已经牢牢地占据了他的注意力。
况且,将军收留了一对母女,这件事怎么那么耳熟?
这不正是江敬大人府发生的事!
“大胆,谁允许你肆意编造这样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