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荡荡的一行人拎着祭祀用的东西朝着容浔娘亲的坟地走去。
这天风很大,阴天,天空灰蒙蒙的,估摸着还会有场雨也不一定。
宋诗诗从未听小相公说起过自己的娘亲,家里那两个小的在襁褓之时就被容浔带了出来。
他们别说有娘亲的记忆了,就连娘亲长什么样子恐怕都不知道。
山路崎岖,宋诗诗的手一直被容浔温暖有力的包裹在掌心中。
而平日里一直叽叽喳喳活泼得不行的小丫头,此刻比少年老陈内敛的容轩还要安静。
看得出来,除了容家人以外,所有人都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悲伤。
压抑,且窒息。
“不用害怕,我都安排好了。”容浔压低了只能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安抚宋诗诗。
宋诗诗格外平静的说:“我没有害怕,只是想说,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有我。”
她会一直陪在他身边,风雨同舟,生死不弃。
所以宋诗诗希望,今后容浔做出什么选择都能毫无保留的将她纳入到计划之中。
而不是像这一次,他信任贺宏远远胜过信任她。
宋诗诗很难不吃贺宏的醋。
容浔素来聪明绝顶,两世为人又深谙心理之术。
一个毫不掩饰内心,一个有意窥探内心。
如此,一个眼神交汇,容浔轻而易举的读懂了宋诗诗的心理诉求以及满目的期许。
骤然间,容浔在黑暗之中沉寂孤冷的心第一次因为有了光的照耀,闪解开了一条缝。
容浔性感的喉结不由自主的动了动,发声低沉而沙哑:“嗯。”
随即,宋诗诗先是错愕了一秒,很快就乐得笑开了花。
那明媚绚烂的笑容天真又无邪,带着灼烧人心的暖意,容浔也不由自主的微勾起了唇角会心一笑。
宋瑕:“……”她不应该在大哥怀里。
她应该间隔他们十里。
“容浔啊,前面马上就到了,一会儿咱们先让大师做法,完了你们兄妹几个再敬香啊。”
生怕容浔不清楚流程,容磊婆婆妈妈的又叮嘱了一遍。
张翠云心疼那点银子,一路上都没什么好脸色。
容婉的脸色就更臭了,从始至终都用一种格**沉的目光盯着宋诗诗,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活像条伺机而动的毒蛇。
夫妻俩都没有搭理容家人的意思,迫于目前还不能撕破脸,容浔淡淡的点了个头示意。
很快,来到坟地前。
宋诗诗能够很直观的看到墓前已经摆放好了祭桌,桌上五花八门的贡品,八卦罗盘,以及各种看不太懂的符咒。
凑近多瞅了两眼,果然和电视里说的鬼画符一毛一样。
宋诗诗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来。
“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妥?”容浔时刻关注宋诗诗的情况。
忽闻她的笑声,容浔迷惑的看了过来。
宋诗诗刚要开口逗逗他,张翠云抢先阴阳怪气了起来:“啧,平日里嚣张跋扈欺辱我们这样的长辈也就罢了,今日可是你婆母的祭日。”
“宋诗诗,你不敬我也就算了,在如此庄重的日子胆敢出言调笑,容浔你就不能管管自己的媳妇儿?”
可算是抓到她的把柄了,小贱人,看你这回怎么说。
宋诗诗冷下脸来,比容浔更快一步讽刺:“我素来长了张笑脸,怎么,我想在我婆母面前给她个好印象,让她也瞧瞧我的笑容多灿烂,不行吗?”
张翠云一噎:“你!你……强词夺理!”
“差不多得了,别误了吉时。”
容磊没好气瞪了张翠云一眼。
都什么时候了还吵嘴,明明说不过,还硬撞上去被数落。
这婆娘什么时候能够长长脑子!
不想理会女人之间的小打小闹,容磊心心念念着自己的计划,快步殷切的上前对槐老说。
“槐老莫怪,吉时快到了,那就有劳您了。”
被称作槐老的老头子一头白发,看上去约摸快七十了,精神头却格外的好。
别看他头发白,可从面相看宋诗诗估摸也就五十多岁的模样。
撇开脸上那些岁月的痕迹不看,怎么说也算一个帅老头。
嗯,宋诗诗看第一眼的时候脑海里就浮现了四个字。
仙风道骨。
“份内事,谈不上劳烦,毕竟也是收了钱的。”槐老态度不咸不淡,那副厌世脸别提多嫌弃容磊。
装都懒得装。
槐老身边的小徒弟见状,怕容磊下不来台,笑笑道:“我师傅在做法前不喜欢被打扰,要不,我们一边叙话吧。”
“好,那我就不打扰了,这边请。”
二人有说有笑的,看上去气氛无比和谐,宋诗诗却觉得有些碍眼。
“夫君,那人真讨厌。”
和容磊一样讨人厌。
容浔冷笑:“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讨厌也是正常的。”
这人说话是越来越符合宋诗诗心意了,内心止不住的期待接下来的一出好戏。
容轩被贺宏妥帖的照顾着,绷着的小脸上挂着忧伤的情绪。
小丫头容瑕也没好到哪里去,不想给容浔和宋诗诗添麻烦,一直乖巧的站在贺宏的身边。
他们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落在刻有字的木碑上。
今天,宋诗诗是第一次知道了小相公娘亲的名字。
容淑华,端庄贤淑,貌美芳华。
是个好名字。
都说人如其名,光看名字宋诗诗就能想象出自己的婆母年轻时到底是一个多么风华绝代的美人。
如若不然,又怎能生的出像容浔这般皮相优越的孩子。
正值宋诗诗看着容浔出神之际,槐老已经口中念念有词开始做法了。
从未亲眼见过大师做法的阵仗,宋诗诗瞪大了眼睛看得那是津津有味。
诵经文,念咒,符文符纸燃烬。
最后是故者的生辰八字置于桌前香炉之下,生者一一上前敬香叩拜。
宋诗诗不太懂古代祭拜亡者的规矩,只能老老实实的跟着容浔怎么来,她便学着怎么做。
直到最后,槐老看着亡者的生辰八字掐指算了算,骤然脸色大变。
“槐老,您这是怎么了,可有何不妥?”
一直在等待时机的容磊内心可算是激动坏了,表面上欢喜不显,甚至多了几分不安和焦急。
槐老的神色有些古怪,随即没理会上赶着的容磊。
而是将目光落到了面色冷沉淡漠的容浔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