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黄色的烛光在黑夜里影影绰绰，微小的烛光落在床帏上，原本喝醉了的晏舟终于醒了。
“唔——”
晏舟好不容易，想起来方才发生了什么，脚下沾了地，觉得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就想去外头吹吹风，却发现书房还是烛火通明的。
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但看着一片漆黑的夜色，只怕早就是深夜了，下意识挪脚往书房去了，推门看了一眼。
这会儿，晏越泽已经带着巡风看了大半日的文书了，巡风眼皮子耷拉着，面前的摆着的文书像是天书，看得他天花乱坠。
但晏越泽可顾不得这些了，明日还有一批文书要送过来，见晏舟站在门口，晏越泽开口就问道，“你怎么来了，算了，你来替巡风吧。”语气也是困倦得很。
晏越泽扭头就叫眼圈乌青，额头差点磕到桌角的巡风去休息。
晏舟还有些犹豫，但见巡风被折磨这般，已经知道自己逃脱不了，只能坐在油灯下，蹙眉问道，“怎么还有这么多？”
这么下去就算是明日也不一定能处理完，晏舟莫名烦躁起来，但晏越泽只是稍微舒展了一下身体，“这还算是少的了，明日还有一批文书要送过来。”
闻言，晏舟沉默了。“这么大个西北是没人了吗？怎么都叫你来处理这些乱七八糟的文书。”
还大多写得狗屁不通，无关紧要。连请安问好，今日吃了什么这些事都写了上报过来。
晏越泽并不显得多恼火，只是又倒了两杯浓茶，淡然问道：“你觉得是为什么？”
晏舟顺着话头说了下去，“先前京都那边三番两次来视察的时候，你就察觉到了吧。”察觉到宰相要慢慢架空晏家的手中的权利。
至于到底是忌惮还是起了疑心就不好说了。
说话间，晏越泽已经喝了半盏浓茶了，“时间不早了，抓紧时间吧，不然你明日恐怕也走不了。”
晏舟深吸一口气，忍下心里的烦躁，翻阅起了小山高的文书，“不就是这些文书吗？明日之前怎么可能搞不定！”
夜里寂静的不得了，就连虫鸣都听不见了，只剩下起此彼伏的哗啦啦翻阅文书的声音。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
晏越泽单手撑在桌案上，一手捏着眉心，吩咐道：“巡风，巡风，沏些浓茶来。”
没有人应声，后知后觉的发现，天还没亮，而一旁的晏舟身上的酒劲还没消干净，早就头一点一点的，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了。
甚至几次都差点头磕到桌案上，晏越泽轻笑起来。“怎么一个两个都是这样，我叫你们来，可不是睡觉的啊！”
刚想起身把晏舟送回房间去，却发现身子使不上力气，有些累得站不起来了。
晏越泽无奈叹气，只能又坐回去，将晏舟摇摇欲坠的身子一把搂了过来，头靠在自己腿上，好歹也稳当些。
就是这样，晏舟都没醒。
反倒是娴熟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蜷缩起身子来，睡得更香了。
许是见了晏舟这幅安然的样子，晏越泽笑得颇有几分无奈，“好像有很长的时间，我们兄弟两个没有像这样一起睡了吧。”
“你小的时候，每到了夜里，最爱缠着我睡觉，就连母妃都嫉妒。”但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声音戛然而止。
“如果……当年是我们三人一起逃走，现在会不一样？”
晏舟没有回应，依旧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晏越泽叹了口气，依旧拿起面前尚且没看完的文书来，慢慢翻阅着，本以为到了天蒙蒙亮了巡风就来了，可左等右等都看不到人，他的腿也麻了。
直到一阵细灰从房梁上落了下来，晏越泽才开口说道。
“房梁上的那位，不如下来说话？”
刚掀了瓦片，爬到房梁上的宋辞：“……”
她坐在晏越泽对面，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不自在地收了收腰，坐得直了些，眨眼说道：“我就是路过一下，顺便给你们送个糕点什么的。”
宋辞有些犹犹豫的，从怀里掏出还有些温热的糕点，但视线却落在还在熟睡的晏舟身上。
“今早刚做的鲜花糕要尝尝吗？”
“既然是来送糕点的，又何必爬房梁呢？”
宋辞脸上的表情很丰富，谁做贼，走正门啊！
“不用这么担心，他只不过是昨夜喝了点酒，太累了，你要是方便的话，帮我把他送到右手边的房间歇息去吧。”晏越泽指了指门口，没有追问她。“顺带帮我随便喊个人过来。”
宋辞多少还是有些心虚的，毕竟自己爬了人家的房梁还被当场抓包了，“那个，你不会是要抓我吧？”
晏越泽失笑，“我要是想抓你还会叫你把晏舟送回房吗？”
宋辞点头，眼神有些虚晃，“倒也是，哦，不过，你院子里根本就没人，我方才一路过来的时候，看到南边远一点的地方有火光，应该都去救火了吧……”
不等她说完，晏越泽神情立马就严肃起来，“无妨，你先把晏舟送回房去吧。”
许是怕晏越泽多虑，宋辞吞吐道：“那个……其实火也不是很大，他们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转头一溜烟的就抱着晏舟跑了。
晏越泽：“……”所以，你知道得这么清楚，这火完全就是你放的吧！！
气得心肝疼。
宋辞纯粹是觉得大白天的要是想绕开晏家的全部守卫进来实在是太麻烦了，就假意放了火，引他们过去，自己好偷溜进来。
但是在她看到在晏越泽怀里熟睡的某人时，觉得自己就是个跳梁小丑，有些多此一举了。
“你怎么这么能睡？”宋辞轻手轻脚的把人放到床上去，她是知道晏舟的酒量的，一杯倒都不为过。
熟睡的晏舟多少有点任人拿捏了，宋辞戳了戳他的脸，又把鲜花糕放在一旁，若有所思。“那个叫晏越泽的好像也不是太坏的样子……如果他不追究我烧坏了他一棵树的话，下次勉强给他尝一块糕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