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渊拿着项圈下楼,来到狗窝前。
阿凡达趴在里头睡着觉,听到脚步声掀开眼皮。
一看到连渊手里的项圈,立刻来了精神。
从窝里窜出来,用湿漉漉的鼻子去拱他的手。
连渊按住它的头,“我知道你要戴,别这么激动。”
把项圈扎在它脖子上,它开始疯狂摇头抗拒。
一用力,项圈一下子被撞飞出去。
阿凡达立刻跑过去叼回来。
又主动往连渊手里塞。
连渊终于注意到了它的异常。
每次他一碰它的项圈,阿凡达就会表现得特别激动。
连渊微微拧眉,“给我?”
他攥在手心后,狗子就往后退了几步。
大尾巴摆来摆去,轻轻叫了一声。
连渊拿着项圈,坐到了沙发上。
细长的手指反复翻动项圈,看看到底有什么猫腻。
皮质是普通的材料,晃了晃前头的空铃铛,里头没有声音。
应该是南黎不喜欢叮铃铃的响声,故意挖出去了。
他又晃了两下,结果发现,空铃铛里头好像有东西。
他将铃铛拽下来,怕蛮力毁了里头的东西,找出小钳子,将外壳掰开。
随后,一枚透明的芯片落在茶几的玻璃上。
连渊浓眉一挑。
这芯片,是他们家族的东西。
什么时候藏在这里的?
连渊立刻拿起来翻看,不做多想,立刻连接读取。
窗外的夜色是浓稠的黑,屋内开着一盏昏黄的橘色暖灯。
室内,冰蓝色的光幕上,空白的画面出现一组进度条。
正在读取中,百分之二十……百分之七十……百分之九十九。
百分之百,读取完成。
像是快进的电影,陌生又熟悉的画面冲进连渊的脑海里。
布满沙尘的街道上,他对着短发的女孩哀求,“姐姐,你能收留我吗?”
四处漏风的寒冷走廊,他抱着阿凡达,看向楼梯下方的女孩,“谢谢姐姐给我的食物!”
狭窄的小游艇里,他面红耳赤地给她后背抹药。
集体避难区内,他给她过生日。
新公寓里,他们彼此表白心意。
城外山地,他们戴着草帽挖药草。
连池山避难区,他们收集火山灰。
秦城,她被吸入深海迷雾之中,他疯了一样找她。
地震后,他托着只剩半颗晶核的身体陪在她身边,将记忆复刻到芯片上,藏在阿凡达的项圈里。
后来被阿尔法杀死,他被带离这颗星球。
……
无数过去的画面,完完整整归还到他的脑海。
他愣愣地坐在那,将原本属于他的回忆,消化吸收。
等到所有的画面存进他的体内。
他双手按住额头,眼底泛起猩红的血丝。
阿凡达坐在一旁,安静等待。
他再抬头时,声音颤抖地低喃。
“原来,有三世……”
第一世,他甘愿为她死在屠戮场上。
第二世,还是凭借某种执念,停留在环境恶劣的星球。
他们相遇过,并肩过,却没认出彼此,最后悄无声息地错过。
这一次,他又阴差阳错来到这里。
终于如愿以偿和她在一起。
之前他觉得对南黎的执念太莫名了,可看完这些记忆,他才懂,这世上从来都没有无缘无故的感情。
从沙发上起身,快步往楼上跑。
床上的人睡得很深。
连渊将他紧紧抱在怀里,看她眉宇浮起浅浅褶皱,吻了吻她的眉心,低声道,“黎黎……我回来了。”
梦里的她,自然听不到连渊对她说的每句话。
可她觉得,这一夜,睡得很舒服。
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床上只有她自己,连渊在厨房里忙碌。
南黎洗漱后,打着哈欠下楼,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她揉了揉,搓出些许颜色。
只是刚来到一楼,她便停住了脚步。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熟悉又久违的香气。
她立刻往厨房跑,看到连渊系着围裙,翻动锅里的……泡菜饼。
听到脚步声,连渊扭过头,弯着眼睛跟她说话,“姐姐,早上好。”
南黎楞呼呼地盯着他。
这段时间以来,虽然是连渊一直做早饭,可他从来没做过泡菜饼。
而且他从来都不会叫她姐姐……
连渊关了火,将锅里的食物盛到盘子里,错开她的身,往餐桌那边走。
“过来吃饭,愣着做什么。”
“连渊……”她喉咙发涩,轻声唤他的名字。
连渊转过身,朝她张开手臂,“抱抱。”
南黎没有任何犹豫,扑进他的怀里。
他的下颌抵在她肩膀上,手臂收的很近,低声道,“对不起,让你一个人等了我那么久……”
南黎眼前的场景瞬间模糊,她双手紧紧箍着他的腰。
终于确定了她心中的猜测。
喜悦喷涌而出,心底最后那一丝遗憾,也没了。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你哭。”连渊松开手,摸了摸她湿润的眼尾。
南黎吸了一下鼻子,“太高兴了,怎么忽然记起来的。”
连渊下颌朝狗窝里的阿凡达一扬,“功臣在那。”
“阿凡达?”
“嗯,记不记得地震后,我们在果园里扎帐篷睡了好多天。”
南黎已经没心思吃早饭了,拉着他坐在沙发上,“记得。”
“那个时候,我把记忆存储在芯片里,放在了阿凡达的项圈内,就是怕某天我们的身份暴露,会被强制分开,被强制抹除记忆。”
南黎瞬间恍然大悟,怪不得阿凡达一直很宝贝它的项圈,不许任何人碰。
原来,它身负重托,在等真正的主人回来。
阿凡达摇着尾巴来到两人身边,享受两人的摸头。
南黎果断给阿凡达加餐,除了一盆狗粮外,直接扔了一只羊腿。
小狼咋闻着味过来,撅着屁股,跟阿凡达一起啃。
沙发上,南黎变得异常依赖连渊,蹭进他的怀里。
原本她以为,就算连渊没有过去的记忆也没什么。
可终究是有些遗憾的。
毕竟,经历和回忆无法复刻。
可现在,她觉得圆满了。
“在想什么?”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南黎闭着眼,感觉身心轻了许多。
“在想,就算没有任何办法,都不遗憾了。”
“不许这么说,会有办法的。”他坚定的语气,不容置喙。
南黎闭着眼,弯了弯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