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黎几人寻了个相对硬实的土地,扎起了帐篷。
南黎冬聆和阿凡达在左边,韩风和江敛在右边,中间隔了十来米。
帐篷的入口敞开着,以便于发生余震时,大家能迅速离开。
帐篷里没开灯,南黎和冬聆各自躺在睡袋上头,只有手机屏幕散发的微弱光亮。
南黎一直重复着给连渊发消息。
可满屏幕都是红色的感叹号,右上角信号全无。
冬聆侧过身体,衣料摩擦声显得尤为明显。
“你在担心连渊?”
南黎轻应了一声,没有掩饰真实想法。
“他去军区做事,那里比我们这安全多了,而且准备也充足,我想现在,更焦虑的应该是连渊才对,他联系不上你,应该更着急。”
南黎不知道怎么回答这句话,收了手机,“饿了吗?包里有自热火锅和米饭,要不要吃?”
“要吃!”冬聆立刻坐起来。
九点的时候,天空下起细密的雨雾。
两座帐篷里,传出食物的香气。
南黎坐在帐篷里,透过窄小的出口,看向外面漆黑的天空。
只希望,连渊那边也一切平安。
另一边。
陆靳穿着雨衣,从泥泞的土路上了停靠在旁边的巨型医疗车。
摘下兜帽,深邃的眉眼被雨水淋湿,更显透彻。
他看向紧闭的内部门,问守在旁边的几个人,“里面怎么样了?”
“还在昏迷中,刚刚第二联队带人过来要数据,苏班长没给,我们的人被揍得不轻,老大,要不把数据给他们吧……否则二队那边肯定会给你穿小鞋的。”
陆靳脱了鞋子和雨衣,换上干净的拖鞋,往内部门走。
房门上的系统刷过虹膜自动开启,机械音从斜上方传来,“验证成功,已开门。”
金属门向两侧扯开,露出里头的真实样貌。
超前的实验设备齐全,大小屏幕上闪着各类密集的数据。
中心位置放着两架透明的实验舱。
陆靳步步靠近,停在实验舱前。
左侧躺着的人是连渊。
他双眸紧闭,身形似乎比以前缩小了一圈,脸色苍白得如同透明,没有一丝血色。
陆靳盯着他看了一会,将视线转向右边。
右侧的人是祁盛。
他脸上的呼吸面罩已经撤下去,除了眼睛上那道陈年旧疤,露在外侧的身体,没有一丝肉眼可见的伤痕。
恢复的很好。
忽然,他睁开双眼。
黑色瞳仁里是戒备的寒意,但看到陆靳身上的衣服后,他周身的紧绷卸下。
他惊讶于,自己竟然没死。
动了动嘴唇,嗓子传来的干涩痛意,让他连着咳嗽了好几下。
陆靳按下开关,玻璃罩掀起,“您好,军区第十四联队队长,陆靳。”
祁盛撑着边缘扶手坐起身,另一只手按住了右腹的位置。
那是他身体伤的最重的部位,可眼下只余一丝酸痛传来,再没有其他感觉。
陆靳上前将人搀扶坐稳,低声道,“先缓一缓。”
祁盛抬起手,示意自己没事,环顾四周,最后看向陆靳,“谁救的我?”
“是他。”
陆靳让开位置,身后的实验舱出现在祁盛的眼中。
透明玻璃下方,躺着个面孔青涩的年轻人,“他是谁?”
“他是南黎的……爱人。”
祁盛眼瞳重重一震,表情都有点扭曲了,“谁?谁的爱人?南黎?哪个南黎,我家那个南黎?”
陆靳点头。
原本身上还残留酸痛,可听到这个让他震惊的消息,再也顾不得其他,直接挣扎着坐起身,抻着脖子往旁边仔细地看。
入目是一张……嗯,很好看的脸,但是不是有点太年轻了?
成年了吗……
“应他的要求,这件事将会作为保密事件封存,除了我和最上层那位,没人会知道你们的身份。”
祁盛从震惊中回神,能救他的人,来历不会简单。
所以成年,肯定是成年了。
不对,成不成年两说,是不是人类都不一定呢。
祁盛有些头疼的拧着浓眉。
安静的空间里,呼吸声有些沉重,他忽然问道,“你说,他是南黎的爱人?”
“对。”
祁盛唇角微微抿紧,审视的目光落在陆靳身上。
“南黎呢。”
“在蒙涂山。”陆靳如实回答。
“去找她,带着这小子一起。”祁盛指着连渊的方向,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强硬态度。
“按规定,您和连渊暂时不能离开。”陆靳完全是公事公办的语气。
祁盛伸手扒掉穿插在身上的各种线路,然后俯身掀开连渊身上的玻璃罩。
视线里没了阻隔,他脸色的苍白更加明显,呼吸极其微弱。
祁盛将掌心贴在连渊的额头上,只是几个呼吸间,就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再耽误下去,我怕南黎见不到他最后一面,这个后果,我担不住,你担得住吗,陆家小子?”
祁盛弓着身,半转身体看向后方的人。
陆靳面色一滞,这么严重?
“他怎么救我的,你不知道?”
祁盛看到陆靳的表情就知道,这小子不知道。
他冷笑一声,直起身,头疼的皱着眉,“他把自己的晶核削去一半给了我,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陆靳眼角一跳。
“意味着,他把一半的命给了我。”祁盛拍了拍脑门,“这要是让南黎知道,不得把我炖了!”
他这些年没在南黎身边,却也清楚的知道她骨子里的性格是不会变的。
护短。
认定的东西,谁都不能碰。
陆靳不知道会导致这么严重的后果,垂在身侧的手指慢慢蜷缩,“我去申请。”
“申请什么申请,先斩后奏都不会?怎么当头儿的!”
陆靳这么些年一直在军队待着,见过的风浪数不胜数。
可眼下,他却有点慌了。
就像是一件不知道该不该办的事,他办了。
然后有人告诉他,这件事可能办错了。
如果连渊真的出事,那么……
南黎会原谅他吗?
但祁盛的先斩后奏没用上。
因为地震的原因,道路全部损毁,信号全部中断,外界情况未知。
加上天气的原因,直升机也无法使用。
所以只能等,等通讯恢复。
这期间,不止祁盛焦虑。
陆靳也少见的愁眉不展。
他担心的问题,其实答案很明显。
她不会原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