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袖中的手指动了动,她心中存了分好奇,待行至府外见到那一道负手而立的高挑背影时眉梢下意识扬了扬。
那人转过身来,一双线条流畅的狐狸眼笑的极是勾人,薄唇微微扬起,配上那么张俊俏的面容显得多情而又寡情。
是个风流相。
他身边站着位身材娇小的白裙少女,正是莫玉的闺中密友沙白恬,她一张圆圆的脸蛋颇显稚气,此时泛着两团红晕,目光如糖丝般黏在高大的男人身上,一副被迷得神魂颠倒的模样。
冒牌货一双眼睛在走来的二女身上扫过,嘴角的笑扬的更高:“远远瞧着一双仙子向小生走来,小生一时差点晃花了眼。”
他清了清嗓子朝二人拱拱手:“在下侯维扬,想必这位就是莫家大小姐吧?”
侯维扬?
孟婵微提一口气,心道自己这是掉进了冒牌货的窝啊!
此子也实在厚颜无耻之徒,竟说的如此理所当然!
莫玉淡笑点头,朝右侧少女指了指:“这是贾婵贾姑娘,今日才来府中做客。”
孟婵冲向自己看来的冒牌货拱了拱手,笑容很是微妙。
看着男子那一张薄薄的面皮,孟婵手痒得很,想使劲拧巴几下试试看到底有多厚。
笑的如春水般荡漾的冒牌货突然打了个激灵,这感觉......就像被只恶鬼盯上了似的......
错觉,都是错觉!
冒牌货咽了口口水,还是忍不住疑神疑鬼的朝四周瞧去,没见着半个可疑的身影。
“侯哥哥,你在瞧什么?”
沙白恬夹着嗓子发出的声音极为甜腻,像是熬制了七八十年的蜜糖,让人齁的慌。
她摇摇冒牌货的袖子,眨着一双满是无辜的杏仁大眼,可惜她的“冒哥哥”已经没了散发魅力的心思,结结巴巴的回:
“没,没什么。”
少女面上闪过一丝失落。
说来冒牌货的算计也真是好,毕竟“侯维扬”的身份一时半会儿还真无人可拆穿。
一来他作为天宗世家之一的嫡子,又是剑锋首徒,有进莫府做客的资格;二来他卧病多年,近日虽传出康复的消息,但南下一事并未宣扬,世人对他的印象想必早就忘得精光。
只是......孟婵的目光在那厮所穿的月白长袍上停留几瞬。
这家伙揣着的是什么目的?
“姐姐招待客人,怎的也不叫上我?”
一道高傲不失清亮的声音自府中传来,孟婵抬眼看去,先见到的是一只跨过门槛的绣着大红牡丹纹样的绣花鞋,再之后是摇曳不止的玫红裙摆,最后则是那张艳丽如瑰的面庞。
莫屏岚。
孟婵不动声色的朝莫玉瞧去,见她抿了抿唇,柳眉拧起复又很快舒展开,那一丝烦忧并不显眼。
这对姐妹的关系......
不过想来也是,凭莫屏岚那嚣张跋扈的性子,谁能和她相处的来?
【顾傲天?】
系统突然冒出来一句,把孟婵逗得嘴角忍不住向上扬起。
莫玉身后的丫鬟没有那么好的定性,脸上闪过嫌恶之色。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丫鬟白皙的脸上顿时多了个五指印,莫屏岚半点没省着力,打的那丫头眼冒金星,一时连身子都站不稳。
眼泪顿时淌了下来,可当着几个主子的面连哭都不敢出声。
莫屏岚冷声道:“管好你的狗眼!”
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莫玉还好生生的站在这儿,显然这位二小姐是半点不曾把她放在眼里。
偏生后者面如白纸,把丫鬟扶起后颜色浅淡的唇张了张,只声音低低的道:
“是我忘了,二妹既然来了,就一起去吧。”
如今的信安城主莫鹤不算是个多情的人,他与原配夫人本是自幼相识的青梅竹马,二人结成连理后育有一女,不想长女病弱,夫人生产时亦伤了根本,没撑过两年便一命呜呼;
莫鹤后来又娶一续弦,那位继夫人性格泼辣行事肆意,生下莫屏岚后还没养好身子便和城主闹和离,两人不欢而散后继夫人直接抛下亲女,带着新看上的小郎君离开信安城浪迹天涯去了。
莫玉身患绝症,民间神医曾断言她活不过十八,府中下人惯会的便是见风使舵,晓得大小姐命不久矣后自然一个个都上赶着捧起二小姐的臭脚,顺带着还不忘往莫玉那儿踩上几脚。
听她如此说,莫屏岚扯了扯嘴角,笑容很是讥讽。
“你!你也太嚣张了吧!”
沙白恬极看不惯她这做派,圆脸上的羞红转为怒红:
“仗着自己小姐身份欺负丫鬟算什么本事!她不过瞧了你一眼,你便甩她一巴掌,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么!”
最后还不忘气鼓鼓的唾了句:“毒妇!”
莫屏岚一双眼尾上挑的凤眼微微眯起,她右手高高扬起,眼见着就要故技重施,落到沙白恬的脸颊上。
“啊!不要!”
刚才还义愤填膺的少女吓得脸色煞白,闭眼尖叫一声,身子抖如糠筛。
她表情转换的实在是快,孟婵忍不住在心中吐槽,你都怕成这样了,还帮着出什么头啊!
半晌后,沙白恬见痛觉还未传来,这才颤颤巍巍的抬起眼皮。
原是冒牌货用手中折扇拦住了莫屏岚的手。
他笑的眉眼弯弯:“二小姐,这晴好的天何必动这么大的怒气?”
莫屏岚冷哼一声,许是看在侯府的面子上未再动手,接过侍女递过来的帕子拭手后径直走向有客来酒楼。
她转过身时云鬓上的珠翠钗环叮当作响,端的是泼天贵气。
有客来背后的势力是九州三大商行之一的东来商行,因此在各个城池几乎都能看到它的身影,加之环境雅致菜品齐全,虽说消费略高,但的确是招待客人的好去处。
这两日城中人群熙攘,莫玉虽身虚体弱,但也舍了车马与他们一同步行,她戴着顶白纱斗笠,夏风拂过时会掀起一角露出尖尖的下巴,瘦削到极致的身形像是河边弱柳,惹人怜惜。
正是未时,街道两侧的摊贩也不毫不在意头顶上的烈烈骄阳,身前摆着的几株盛放在面盆大小的水缸里的清荷开的正盛,赤色的舞妃,玫红的粉霞,粉白相间的红台等皆笼在一层水色灵光中。
这小小的水缸中装着整片夏景。
见孟婵的目光在上边停留,莫玉贴心的解释道:“我信安城以荷闻名,其中入了品级的灵荷共有十七种,如......”
听着她如数家珍般娓娓道来,孟婵凝神听着,可惜并未听到清心莲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