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快吃饭吧,还有什么想吃的,奴才再去要”
小连子开始催,小桂子也随口附和。
林正潇看了看手里的饭碗,再次觉得这一定不正常。
脑中急转,他看向窗外的麻雀儿,急中生智端碗出去,说要喂雀儿。
“这几只雀儿每天都来讨食儿,我都习惯了”
说着就把碗中的饭粒撒在石桌上喂它们。
眼瞅着要露馅,小桂子赶忙脱了衣裳盖住饭粒儿。
“我听膳房的大师傅说,这些饭粒都是胭脂香米,一年不过千斤的进贡,都在宫里了,这一碗可值不少银子呢,您喂雀儿实在太浪费”
林正潇疑惑。
“可我吃着没什么香味,与侍卫营的饭菜别无二致”
小连子笑嘿嘿说大约是饭冷了。
“要不奴才再给您热热?”
“您想喂雀儿,奴才去给您找些雀儿食来,这碗饭还是您吃了吧”
两个小太监想把林正潇哄回屋里。
林正潇个子高大,就算受伤也绝不可能被两個小太监摆布。
他轻松巧妙绕过小太监,把地上的衣裳掀开。
正好两只麻雀落地,轻巧利落啄着米粒。
小连子和小桂子目瞪口呆,连阻止的话都忘了。
意料之中的,两个雀儿倒在地上,吐出一坨黄豆大小的血迹,浓黑的血凝成血珠子,久久无法沁入土地。
林正潇先是惊讶,再是恐惧,少年瘫坐在地上望着雀儿的尸体。
“有毒”
“有人要害我”
“这宫里居然有人要害我”
他红了眼眶,白了脸色,周身开始哆嗦。
也是老天开眼,九王谢辰敖正好走过。
他经常在校场练武,对这附近十分熟悉,搬出宫后偶尔入宫习武,他也会在新风阁附近歇息。
路遇不平他上前询问。
“是怎么回事?”
林正潇爬起来行礼,把事情说了一遍。
宫中下毒是大忌,无论宫女太监还是各宫主子,一旦发现全部死罪论处。
两个小太监吓得跪在地上,说什么没有的事,一切都是误会。
“误会吗?”
林正潇当着谢辰敖的面又撒了几粒米,又有雀儿因此身亡。
三条活生生的小生命就这么逝去,林正潇跪地告请九王爷。
“皇后娘娘最是公平公正,我要去为这三只雀儿讨个公道去,请九王爷做个目击证人”
谢辰敖其实不想掺和这件事。
但皇兄不在宫里,皇兄待他恩重如山他不能不管。
谢辰敖两只手揪着两个小太监的衣领,大步走在前面,林正潇端着米饭,手捧三只雀儿的尸体,走在后面。
椒房宫
皇后怔怔看着眼前这一幕,半晌没反应过来。
林正潇也不急。
皇后不表态他就再说一遍,再一遍,直到皇后再也坐不住。
她质问两个小太监:“你们好大的狗胆,竟敢在宫里搞出这等毒害之物,你们可知这是死罪?”
两个小太监当然不甘心,大哭着说他们是冤枉的。
“小的们与林公子无冤无仇,为何要害他,奴才们是冤枉的……”
“既然你们说冤枉,那就去把膳房的人找来,他们做的饭菜,想必有一番解释,本宫决不允许宫里发生这等事!”
“皇后娘娘明鉴,果然如传闻中一样公正无私,重信重义”
一顶顶高帽戴下来,皇后骑虎难下。
膳房的人很快到了,也是一个两个喊冤枉,且信誓旦旦拍着胸脯保证。
“娘娘可派人去搜,小的们一天要做出各宫各院的膳食,入口的东西岂敢儿戏”
皇后更为难,她当然知道不是膳房的问题。
可……也只能去搜。
绿浮带着六个三等太监出去,一个时辰后才回来,说搜得很仔细,没什么异常。
膳房的人洗脱了罪名,总管太监带着人退了出去。
皇后的目光又落在两个小太监身上。
“不是他们就是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小连子慌慌张张跪下,再次大哭顺冤枉。
小桂子也哭,两人鼻涕泡都飞出来。
皇后有心保他们,问这膳食还有谁动过?
林正潇抱拳。
“回皇后娘娘,新风阁只有我们三人,寻常无人靠近”
皇后哑口无言,更加骑虎难下。
如果只有林正潇还好,关键是九王还在,总不能当着他的面颠倒黑白,只为保两个太监。
双拳紧握又打开,打开又紧握。
王湘君咬紧牙关:“来人,给我搜他们二人的住处”
小连子顿时慌了手脚,要磕头求饶。
小桂子忙拉住他使眼色,意思是皇后娘娘不会不管他们。
可惜事与愿违。
半个时辰后,绿浮带着一包鼠药进来,说是从小连子柜子里搜出来的。
小连子吓得面无人色。
“皇后娘娘救命,奴才这是驱赶老鼠的”
“是啊,有鼠药也不能证明就是我们,您千万不可诬赖好人”
两人一唱一和,竟试图把罪名安到林正潇头上。
林正潇几乎一瞬间变脸,眼泪说下就下。
“微臣性命卑微,本不该在宫里养伤,奈何姐姐求了皇恩”
“皇上和皇后娘娘皇恩浩荡,批了房间与我,姐姐还派了两位公公过来照顾”
“谁曾想发生这样的事,竟有人要置微臣于死地”
“微臣死不足惜,可若因此误了皇后娘娘贤名,那才是真的该死”
“都是微臣治下无方,请娘娘重重责罚,不必顾忌微臣和姐姐的颜面”
话说到这份上,皇后再无推脱的可能。
她当即吩咐绿浮把两个小太监绑了送到宫正司依法严办。
小连子吓惨了,连连求告饶命。
“奴才一心效忠娘娘,为娘娘分忧,娘娘怎能见死不救”
“皇后娘娘饶命,难道为了个不相干的人,就要折损我们两个吗?”
“皇后娘娘救救奴才”
王湘君吓坏了,赶紧让绿浮堵上他们的嘴。
“再敢胡说八道小心本宫拔了你们的舌头”
绿浮拿破抹布堵了嘴,两人呜呜咽咽被带下去。
皇后一屁股坐在凤椅上,怔怔半晌才缓过神。
“林公子见笑了,说到底都是本宫治下不严”
林正潇用袖子拭泪。
“皇后娘娘英明决策,微臣佩服之至,姐姐回来也必会感激您的公正”
提到林夕梦,王湘君只觉恶心。
那贱人不知正怎样婉转承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