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梅看得五味陈杂,如果这个人能有点真正高兴快乐的时候,一个小时、一分钟也好,他也愿意尽全力来实现。
看不下去了,继续埋头补衣服,裤脚补好了,她把上头的泥灰掸了掸给林朝阳穿。
林朝阳完全不知道小千金的心思:“姆瓦库这个姓氏你知道什么?”
沈青梅想了想:“好像是个挺有名的姓氏,在安特拉以前还出过皇帝之类的。”
“奥拉不愿意回到指挥官的身边,恐怕还有她家里人的意思。贵族看不上平民是肯定的,一个靠发战争财混出来的瘪三,说白了就是地痞混混,她的家族肯定会阻止他们在一起。”
“真是个瘪三奥拉就不会爱上他了,说明这个人本身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也可能只是眼瞎。”
沈青梅好笑,不知道为什么,林朝阳提到爱情这件事的时候总是充满戏谑和嘲弄。
“你不觉得他们特别可惜么?”小千金有点同情奥拉:“她可能一时冲动爱上指挥官,但是过了这么多年还爱着他,就不只是激情了吧?总有点别的东西在里面吧。”
林朝阳挑眉:“你觉得这个男人有什么值得爱的?贩卖奴隶、非法采矿、盗窃国家财产、鼓吹战争、杀人如麻,无数家庭因为他流离失所,国家失去享受和平的机会,这还不够?还是他恶事做尽但是只要对一个女人好,就应该被爱?狗屁的爱情!”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激动。”沈青梅放低声音。
林朝阳仿佛察觉到自己失态:“我不关心他们爱不爱,只要能出去,随他们爱不爱。”
沈青梅觉得这件事可能触及了林朝阳的过往。过了一会儿,她小心翼翼地说:“林朝阳,你有没有爱过什么人?”
林朝阳闭了闭眼睛:“有过。”
“她是一个……不值得爱的人吗?”
“嗯。”
沈青梅嫉妒地想,能让林朝阳这样的人爱上,是多幸运的一件事。她不过是故人留下的一个包袱,林朝阳尚且为了她放弃逃生,要是她是林朝阳的爱人,林朝阳恐怕真的会为她做傻事。
以前沈青梅觉得,像是林朝阳这样的人好像不需要爱情,他太强大、太独立,一个人就能撑起整个世界似的,爱情这种柔软的东西和林朝阳放在一起有点不搭。他好像也从来没听林朝阳谈起过男人女人这种话题,慢慢的他就把这件事和林朝阳割裂开来了。
原来林朝阳也会爱上一个人,他也会对一个人温柔微笑、拥抱亲吻、缱绻缠绵。他会不计目的地对那个人好、相信那个人说的话,把自己的未来和那个人规划在一起。
沈小姐越想越激动,拉着林朝阳的手:“你放心。我……我虽然没有你厉害,但是我会学的,只要你肯带着我。我会努力变得和你一样厉害,到时候你身边也可以多一个人帮衬。”
林朝阳对她要求其实没那么高:“小姐太抬举我了,你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你别把我当小姐!”沈青梅气鼓鼓的:“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也可以帮你的。”
林朝阳莞尔,摸摸她的头。
沈青梅以为他又在哄人,只听他说:“好,我相信你。”
这话是真心说的。林朝阳本来以为沈青梅在这里坚持不过三天,到底是公主,娇贵惯了突然被卖到这种地方,能坚持三天很不错了。没想到沈青梅一声不吭真的熬到现在,他就觉得这女孩还不错,能吃苦,不怨天尤人。
他看得出沈青梅有潜力,所以也心甘情愿一路把她保下来。赵桓的遗愿是一方面,沈青梅自己争气也是事实。如果沈青梅真的能顺利长起来,也不算枉费他吃这一番苦。
林朝阳是真的没想到还能遇到胡乔波。
他乡遇故知,人生四大喜事之一。
“唔!别打……呕……唔……”
林朝阳哪里管他求饶,照着肚子一脚踹上去,还嫌不够解气,拳头往脸上招呼,被奥拉扯开了。
“他是我的员工,林先生,你无权打他。”奥拉提醒。
林朝阳像看一条狗:“那你最好尽早解雇这个畜生不如的东西。他是个骗子,一个惯骗,会盗用别人的身份证去借高利贷,然后自己拿钱开溜。别到时候你的心血被他玩破产了,你才来埋怨我没有提醒你。”
奥拉脸色一变,皱眉看着被揍得鼻青脸肿的胡乔波。
胡乔波听不懂葡萄牙语,不知道两个人在说什么,还腆着脸地向林朝阳哭——
“朝阳,你听我解释,我不想这样的……”
林朝阳抓起一只抹布塞进嘴里,让他闭嘴。
“你认识他,他骗过你吗?他是经熟人介绍来这里工作,有人替他担保。”奥拉说。
这算是家丑外扬了,林朝阳只觉得丢脸:“我们曾经是朋友。”
奥拉仿佛听到了有趣的事情。她先吩咐人把胡乔波拉下去关好,然后取来胡乔波的护照及身份证件交给林朝阳确认。
林朝阳揣着那本护照五味陈杂。他知道胡乔波在国内混不下去,也知道这个人想出国,但是没想到会跑到这里来,还是安特拉这种动荡的国家。看来姓胡的真是走投无路了。
“他是怎么到你这里来工作的?”林朝阳问。
奥拉点了根烟:“他原本想在罗安达的码头找一份工作,因为语言不通又是非法劳工没人愿意录用他,还差点被移民局的人抓到。后来他花了钱找黑中介,经过我的朋友介绍到这里来。也就是半年前的事情吧,我见他头脑还算伶俐,手脚也利索,就把他留下来了。”
林朝阳把护照还给她:“怎么处置是你的权利,我只是提个醒,他不是什么老实人。”
“既然如此,我会让人把他扔出去,不允许他在这一带再找工作。在隆达,他是不可能再呆下去了。”奥拉果断地说:“我这里,不会留下这种品性不端的人。”
林朝阳脑袋里乱糟糟的,思绪一直停留在与胡乔波的重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