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先生,去接小姐,不能……不能让沈家真的断了,”他费力地抬起眼皮,最后看了一眼林朝阳漂亮的侧脸:“你……”
林朝阳点点头,知道这是遗言了:“你说,我都去做。”
后头远处有车灯渐渐靠近。林朝阳直觉可能是追兵。
这里恐怕也不安全了,不能让人发现。
他把段立的遗体抬到屋子里,车子停进后院用防尘布盖好,然后打了个车往机场赶。
天亮了。沈青梅的飞机准时降落。
林朝阳借机场商店的电话给沈青梅留了语音短信,让她下飞机的时候不要离开人群,最好能一直找个人陪着他、呆在他身边。沈青梅给他回短信说知道了。
两个人最终在机场门口汇合。林朝阳竟然不知道如何开场。
林朝阳开门见山:“我知道接下来对你说的话比较残忍,我很抱歉,请你节哀——你爸爸、你妈妈和你哥哥昨晚不幸遇害了,具体的细节我也不清楚,是段立让我来接你的。你现在是沈家唯一的希望了,青梅。”
沈青梅眨巴眼睛,露出一个呆滞的表情。半晌之后,眼睛里开始蓄水。
林朝阳抹了把脸。
对一个女生来说,信息量确实有点大。
林朝阳做好了准备沈青梅会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
毕竟,换了谁高高兴兴签完合同回家突然发现满门被杀,肯定都是要崩溃一下的。崩溃也许还算好的,没有冲动做傻事都算万幸。沈青梅哪怕当场昏过去他都觉得不过分。
这位小姐双眼通红,含泪咬牙,好半天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我不相信,他们现在在哪?我要亲眼见到才算。”她竭力露出冷静的表情,但手在抖。
林朝阳叹气:“我不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现在最好不要随便行动,不安全。”
沈青梅怒吼:“我不管什么安全不安全,那是我爸妈、我大哥!我至少要见他们最后一眼!”
林朝阳很心疼,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痛苦的孩子。
沈青梅也发现自己失礼了:“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你的心情我明白。”
“不,你不明白,你没有一夜之间失去一切。”
林朝阳认真地看她:“相信我,我明白。”
沈青梅有一瞬间觉得这个冷艳的男人有点温柔。她知道这是赵天师介绍的人,既然是赵天师信任的人,那就是沈家可以信任的人。
初见他只觉得作为男人,林朝阳长得实在是有点太帅了。但这世界上漂亮的人何止万千,她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所以没太在意。
没想到有一天,她身边只剩下这么一个人。
她感觉到林朝阳走近,林朝阳试探性地张开手臂给了她一个拥抱。
林朝阳比她高,高出将近一个头,这个削瘦苍白、身上沾血的男人明明自己也很狼狈,却不吝给她温暖。沈青梅原本克制的情绪难以抑制,脑袋埋在男人的肩膀上发出呜咽声。
有人叹了一口气,拍拍她的背。
“如果一定要回沈家,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要保证你的安全。”林朝阳想了想:“也许现在就有人埋伏在机场周围,也许他们就等在你回家的路上,我会尽力保护你。”
沈青梅哭得鼻子有点红,抽噎:“谢谢……”
林朝阳捧着她的脸:“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悲伤也没什么用,你是个成年人,青梅。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去处理,答应我,坚强起来。”
沈青梅艰难地点头。
林朝阳满意了,露出一个微笑。
他们还没报警,警察反倒先找到他们。很快就有重案组的负责人过来和他们碰头——
“沈小姐,请您节哀。”负责人把现场拍摄的照片给他们看:“经过现场鉴定确系谋杀,法医正在对令尊、令堂和令兄的遗体进行检验,具体的检验报告今天晚上应该就可以出来了。”
沈青梅几乎拿不住照片:“昨天晚上什么时候出的事?”
“根据我们获得的线索和路面监控录像,昨晚1:25左右,令尊、令堂、令兄和随行的秘书、司机、保镖一共十二个人从高尔夫酒店出来,分乘两辆车返回府邸,在水库公园附近遇袭。
第一枪先打中了前车的司机,一击毙命。令尊坐在那辆车子里,车子因为短暂失去控制直接冲进绿化带翻倒,导致了令尊脑部受到重创,法医检测到他的脑部有大量内出血的情况,这一击后不久他应该就进入了昏迷,最后因颅压过高导致呼吸停止。”
“保镖呢?助理呢?都傻坐在边上吗?”
“沈小姐,保镖全部牺牲了。”负责人低声说:“包括同行的秘书和两位司机,无人生还。”
沈青梅做了个艰难的吞咽动作。
负责人继续解释:“除了令尊因为大脑受创不方便移动,令堂和令兄都在保镖的协助下逃出了车厢。保镖与歹徒进行了至少二十分钟的械斗,但因为事发在人少冷清的公园附近,所以被发现得很晚。令兄可能是在掩护令堂的过程中遇害的,在令堂的身上也找到了令兄的血迹。”
沈青梅含泪捧着亲生兄长的遗体照片:“哥哥他一向是最护着妈妈的……”
“最后,令堂的遗体则是在离械斗发生地点将近三公里的地方寻找到。虽然不知道期间发生了什么,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有人带着她成功逃离了现场,后来他们又被人追上,才导致令堂被杀。”
负责人把一张段立的照片挑出来:“同行十二个人里,只找到了十一具遗体,剩下这名叫段立的不见踪迹,我们猜测很有可能令堂出事的时候,他就在她身边。”
沈青梅猛地才想起这回事,问林朝阳:“阿立让你来接我,那他人呢?还好吗?”
看来段立最终没保住沈太太,所以拼着最后一口气也要见到林朝阳,让他去接沈青梅。
话到嘴边,段立那句“不要相信任何人”突然出现在林朝阳脑海里,他眼神一转,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们只通了个电话,我没有看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