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渐白,沈炼坐在雅致内,车内烟雾弥漫,旁边垃圾缸里全是烟头。
手机屏幕亮起,是肖朗给他的电话。
沈炼将手中的烟熄灭,终是划开了接听键,“什么事?”
或许是熬了一夜未睡,12月的天已经很冷,沈炼开口时,感觉嗓子里像夹着冰碴子,割得疼。
肖朗听出他声音里的嘶哑,问:“你还好吗?找着林漫了吗?”
“找到了。”沉默片刻,沈炼才开口回道,只是情绪不高。
肖朗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问下去,明显沈炼跟林漫闹了别扭,不然他不会是这个语气。
他斟酌须臾,决定先抛开这事不谈,“霁新打电话过来,说丽城那边的项目遇到点小问题,需要你过去看看。”
“什么时候?”
“就现在。”肖朗有点难于启齿,“你现在的状态,能行吗?”
沈炼摁灭烟头,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这才应声,“可以。”
最后再看了一眼顾承颜家的窗户,沈炼按捺下心里的不舒服,开车离开。
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在这里守了一夜,他琢磨了半宿,觉得可能是想要一个林漫跟顾承颜没关系的证明。
但显然,这个概率很小。
接下来是周六周日,林漫不用去学校,就干脆整天泡在实验室,顾承颜不在,连带着苏明轩和他的靠山都安分了许多。
他们有来找过她,但林漫直接将办公室的门关紧,他们在外叫嚣好一阵,最后只能无奈离开。
她抓抓头发,心里愈发烦躁。
忙起来的时候还好,但是一旦静下来,她就会忍不住想沈炼是不是真的要跟苏浅心结婚了?什么时候结婚?
想着想着就忍不住想知道他们的消息。
她几次拿出手机,想翻苏浅心的朋友圈,但是最后又颓然放下,看了也是给自己添堵。
林漫就这样把自己圏于实验室一隅混过了这个周末。
周一,她打车去京大上课。
去到教室的时候,明显感觉周围人看她的眼神起了变化,以前她跟他们是井水不犯河水,但现在,他们看她的眼神中多了畏惧和鄙夷。
她皱起眉,畏惧可以理解,但鄙夷从何而来?
脚步一顿,一双黑色马丁靴出现在她面前,她抬眸,见黎然抄着手,正勾起嘴角看她。
“看不出来啊林漫,你还挺有本事的,脚踏两条船也不怕闪了腰,在学校里吊着江晨不放,在外面却被一个老男人包养,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是这种人?”
她说着往教室里瞥了一眼,笑容愈发加大,“他包你一个月几万啊?江晨也不是出不起,还是说你就喜欢老的?”
林漫听着她一顿嘲讽,心里已经明白了个大概,估计是自己被人造谣了。
她轻吐一口气,轻嗤一声:“你看姐姐我需要那点钱吗?”
她从进入实验室之后不久,就已经实现经济自由。
“我看你挺需要的,你刚上高中那会儿,天天自行车上学,衣服没一件叫得出名的,现在豪车接送,衣服包包哪一件不是名牌?我还好奇呢,你怎么实现阶层越级的,原来是靠卖肉呀!”黎然打定了主意要让林漫这点破事儿传得人尽皆知!
一点脸面都不留给她。
当然最重要的是,让江晨看清她的面目,对她死心。
视线瞄到江晨就脸色沉沉地站在教室里看着她俩,黎然不由更加得意:“也不知道你每天晚上对着一张皱纹满布的脸,怎么忍心下得去手?我听说这些上了年纪的老家伙,都会有一些特殊的性癖,你是不是也会配合?”
她越说,林漫的脸色越沉,黎然也就越高兴。
她觉得自己是戳到了林漫的痛处,再看林漫时,只觉得她全身上下都是污秽,令人作呕。
而林漫眼睫低垂,她这几天心中怒气本就未消,黎然这一番挑衅,成功把她隐忍的怒火勾了出来。
她看似站着没动,可在黎然嘴唇再一次张合的时候,手中拳头快速出击。
直奔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吐不出好话就干脆不要说话了。
黎然也没想到她出手会这么突然,毫无防备,嘴唇和口腔先传来剧痛,她的手才慢一拍捂上去。
但是一触及,就是温热滑腻的触感。
黎然懵了一瞬,才将手拿下来,而后看到一手的鲜血,林漫那一拳完全没有收着力,她依稀能看到,手中刺目的鲜血中混着几粒莹白固体。
黎然瞳孔不由睁大,那是……她的牙吗?
她想伸手拿手机照照,可手上都是血,黎然突然就很着急,几乎是蹦着去窗户玻璃边上照的,不甚清晰的影像中,她看见自己血渍模糊的嘴中,黑洞洞一片。
门牙没了,下门牙也没了,包括旁边的恒牙,都惨遭毒手。
崩溃只是一瞬间的事。
刚刚还气焰嚣张的黎然,这会儿已然如疯狗一样,在走廊上疯狂惨叫。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只是冷眼看着,甚至没有对此发表出一字一句,看完了黎然惨状,她面无表情地向围观人群走去。
她这一动,围观人群也跟着动,迅速将林漫身边那一块地方空出来,生怕祸及自己。
走了两步,林漫微微扭头,低声轻嗤:“蠢货,上次的事真是一点没长记性。”
黎然但凡多长点心,也不会在她脸色不好的时候,还只身一人来跟她挑衅。
教室门口已经被人群自动让出来,林漫抬脚进去。
她不是没看到一直在注视着她的江晨,但她并没有心情理会。
她还想着,如果江晨能听信那些谣言再好不过,自己也落得个清净。
教室外,黎然因为缺了牙说话漏风,半天说不明白一句话,林漫都不用去想,就知道肯定在控诉她。
她只当是声音垃圾,全部拒之耳外。
视线在教室里一扫,所有触及到她视线的人纷纷下意识避开,仿佛她是什么洪水猛兽。
江晨犹豫了会儿,还是迈步向林漫走来,不甘心地问:“包养你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