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那个是李宗胜那猥琐却又霉鬼样子的笑容。
虽然是白天，蜡烛烧的噼啪香，长明灯也是摇曳着火曲，香炉里插着的香也是烧了一截又一截，落了慢慢的香灰。
一个汉子，不是别人，正是李宗胜的老子，西高村的会计李有才，正哭哭啼啼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嚎着。
嘴里还念叨着，“儿子啊，你死的好惨哪.....白发人送黑发人啊..”之类的。
虽然是没了儿子，不该说“孝”，可是这老小子弄得还真就跟自己爹没了似的披麻戴孝。
时而不时的进来个人，旁边有个人吆喝着，鞠个躬，递上一沓黄纸，一个份子包，或多或少，都是心意。
李有才也是又哭一阵儿。
周围冷冷清清的也没啥亲人陪着，就他一个。
院子里倒是有不少爷们汉子抽着烟，喝着茶，在门前的火盆里面不断的烧着黄纸。
大多是来帮忙的，一个个也是感慨着议论着什么。
虽然李有才和李宗胜父子二人在村子里口碑不好，但是毕竟是村干部家的事儿，面子上都要来走走棒棒，而且死者为大，还能说啥呢？
当然，也有心里极不痛快的，也是暗自开心，咒骂着李有才坏事儿干多了，为虎作伥似的，报应来了。
李有才家西厢房，却是另一番景象。
炕上地下坐了几个人，段仁根、伍基霸、宿丽娟、高大脑袋，以及派出所的梅素志都在。
只不过陪同梅素志一起来的，还有一个民警和辅警，警车就停在门外，三人一身警服装束，看样子倒不是来吊唁奔丧的。
倒像是来查案的。
段仁根也不说话，只是夹着个烟卷儿，默默的低着头，歪在那里，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个大村长对同事同僚家的小辈去世是多么的难过呢。
其实他心里在想什么？！
自然是他奶奶的今早一出门才发现门外堆了那么多篮子鸡蛋，不敢说全村的二分之一，三分之一肯定有了。
还有不少已经篮倒蛋碎的烂了一地，毕竟是夏天，臭烘烘的，好几条野狗讪讪的吃着舔着。
过往村民也是一个个假装懵逼看热闹的瞅着瞪着，仿佛不是自己家退回来似的。
当场就把段仁根气的暴跳如雷，差点一口气背过去。
赶紧招呼了几个处的不错的狗腿子小伙过来，好一顿清理处理，这才接到了宿丽娟的电话，了解了事情的始末，心里震惊的同时，便满腹心事、皱着眉头去了李有才家。
段仁根不说话，人家派出所的民警可是来办案了解情况的，自然不会不说话。
“基霸啊，你真没看清那个人？”梅素志吸了口烟问道。
伍基霸酒还没醒呢，依旧有些迷糊，眼睛翻了翻说到，“没...没有啊，这黑灯瞎火的，突然窜出来这么个人，谁看得清，吓都吓死人了，而且动手也快，跑得更快，更他娘的野兔子似的...”
得，喝了酒的伍基霸倒是不“额”了，肥嘴巴挺利索的。
“现场那个娘们儿也没看清什么的么？”宿丽娟却是看着梅素志问道。
“没有。”另一个民警摇摇头，“没什么有用的消息。”
梅素志也是摇摇头，又问道，“你俩在镇上吃的饭？”
伍基霸点点头。
“饭前饭后...有没有跟谁有过什么矛盾？”
“嗯...没有，吃饭的气氛挺愉快的，都是关系不错的朋友。”伍基霸说到。
“那...之前有没有听宗胜说过，跟谁有没有什么矛盾？甚至深仇大恨的？”
“没有。”伍基霸摇摇头。
正说着，门口哭着的李有才却是呼啦站起来，转身走了进来，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喊道，“矛盾？！啥矛盾啊？！俺家孩子这么老实这么乖！还能跟谁有啥矛盾？！”
这话一说，不少人翻了翻眼皮子瘪了瘪嘴，心里在想：拉倒吧，你儿子啥德行你不知道么？！说这话不觉得脸红啊？！
当然，你儿子没了，俺们也没必要跟你计较什么了，看在你心情悲痛的面子上，你爱咋嚎咋嚎吧。
梅素志也是象征性的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哪还愣着干啥？！你们不赶紧到大街上去查现场查踪迹！光在这儿磨嘴皮子算什么本事？！杀人犯啊那是！”李有才继续吵吵把火的，喷出不少唾沫星子和鼻涕流子。
梅素志正愁没什么线索呢，被李有才吼得有些烦躁。
宿丽娟却是看出来些什么，急忙走过来扶着李有才，“哎呀行了哥哥哎，你就管好宗胜吧，这儿你就别操心啦，梅队长他们一定会给宗胜报仇的！”
“是啊是啊...”周围人也是跟着劝道，“梅队长他们一直就没闲着嘛，人家还不比你懂啊，你就消停点吧，别操那么多心啦...”
一席话说的李有才又趴在李宗胜棺材上嚎啕大哭起来，嘴里还念叨着，“儿啊，爸没用啊，不能给你报仇啊...到底咋回事儿啊你拖个梦给爸啊...”
李有才不叽歪胡闹了，梅素志自然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皱了皱眉头，心里盘算着如何办案，还没来得及再说话。
那一直闷不做声的段仁根却是一甩烟头，狠狠的拍了下炕头的小桌子，大吼了一句，“妈个比的！阴谋！都是他妈阴谋！”
这一拍一吼，倒是吓了所有人一跳，就连派出所的民警都一哆嗦，一脸懵逼的看着面前的大村长。
“咋、咋地了啊村长，啥阴谋啊？”宿丽娟和高大脑袋问道。
“还不明显么？啊？！还不够明显么？！”段仁根有些歇斯底里的咧咧道，“你看看这一件两件的乱七八糟事儿，都凑到一起去了，这才几天？！这才几天？！”
众人依旧一脸懵逼的看着段仁根，不知道这地中海胖子要说什么。
但见段仁根叉着个腰，在地上团团转的样子，手指也是哆嗦着指指点点，“前面又是偷鸡摸狗弄得全村鸡犬不宁，然后村后林子又着火，然后宗胜又出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