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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家外婆还念念不忘,一边择菜一边说刚才那小伙子长得是真的不错。
余彤没接话,听外婆又试探性地道:“要不咱再回去看看,他要还在的话就把电话号码给人家?”
“妈!”了解了前因后果的何璐忍不住出言打断,“学校禁止早恋。”
“就你古板。”外婆没好气地瞪了女儿一眼,“你也离婚这么多年了...”
她刚开了个头何璐就一副“又来了”的表情,扔下一句“我去备课”逃之夭夭。
婚恋的话题到此为止,余彤见外婆几次看着自己欲言又止主动说起学校里的事情。
大概是想起余彤小时候那个糟糕的成绩,外婆忍不住叮嘱:“念书别太费神,外婆就希望你开开心心的。”
余彤笑了笑没有解释,只说:“您放心,老师同学都很好,学习也很顺利,明天就是期初考试给您拿个好成绩回来。”
外婆不忍打击余彤的“自信心”,心里却已经盘算起外孙女的出路。余彤放在房间里的手机响起来,她擦了手去接电话。
是一串陌生的北京号码,余彤犹豫了一下按了接听,“你好,哪位?”
电话那头是一个年轻的声音,慵懒又欠打地反问:“你猜呢?”
余彤倏的笑了,站在窗边往下望去,“那我挂了。”
“诶别彤彤,是我,殊同。”话落他又不正经起来,“多少人等我一个电话,你怎么不领情。”
“知道你是大明星了。”余彤调侃道,“劳您百忙之中还给我打电话。”
“少来。”江殊同不吃这套,反倒抱怨起来:“有你这样的吗,回来了也不知道联系一下?”
又随便扯了几句江殊同忍不住问:“快递收到了没?”
“什么?”话落余彤想起昨天被她塞进书包的那个快递,“那是你寄的?”
合着她还没拆?江殊同被气笑了,话也说的难听,“不然呢?您这一走就是七年,除了我们你以为还有谁记得你?”
他不像何均铭没心没肺只认死理,也不像谈遇心里恼的要命却舍不得说一句,见余彤不说话他又问:“不解释一句?”
又过了一会儿,余彤开口:“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三言两语解释的殊同。”
她顿了一下,又道:“除了你们,我也不稀罕谁记得。”
江殊同的火气被这句话彻底浇没了,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算了。”他叹了口气道:“你也不用和我解释了,你该和谈遇解释。”
挂了电话余彤脑子里全是刚才江殊同最后说的一段话——
“你走之后,谈遇一个月都没说话,躲在房间里谁也不理,当时年纪小,后来时间长了我才渐渐琢磨出来。”
“彤彤,当明星其实很累,你说的对,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三言两语解释的,但也不是什么事情错过了都可以从头再来的,你明白吗彤彤。”
江殊同的快递是一张专辑,里面只收录了一首歌,歌名是胡同口。余彤闭上眼睛听了一遍,回忆伴随着少年温和清亮的声音一幕幕涌上心头。
最后的那些话余彤不敢细想,她把专辑放到抽屉里走出了房间。
回到客厅外婆问是谁的电话,余彤拿了根芹菜在手里,说:“江殊同,当年胡同里比我更浑的那个,您记得吗?”
“记得。”外婆说,“听你小姨说现在是明星了。”
外婆眯着眼回忆:“七年一晃都长大了,还有谈家那个,你小姨说保送到a大了,那孩子也不容易。”她转头问何璐:“他爸爸就一直都没消息?”
何璐摇摇头,“三年前就定为烈士了哪儿还能有什么消息。”
外婆叹了口气,说不是没找到尸体吗。
余彤听得一头雾水,“什么烈士?”
何璐看她一眼,解释道:“谈遇爸爸,三年前抓一个国际通缉犯的时候失踪了,警方只找到了他的配枪,后来定为牺牲了。”
余彤手里的芹菜被她微微一用力掰断了,她却恍若未觉。
“没事吧彤彤?”外婆关切地问。
“没事。”余彤压着声音里的颤意,“我回房间做会作业。”
任谁都看得出她的失魂落魄,外婆着急地想跟上去被何璐一把拦下,“妈,她们四个从小感情就好您是知道的,我姐说她小时候没事就喜欢往谈家跑,您让她一个人静静吧。”
余彤关了房间门说话声被隔绝在外面,早上谈遇买的那只小兔子被她随手扔在床上,委委屈屈地趴在那像是被抛弃了一般。
余彤拿起手机打开qq看到谈遇的头像没亮着,想给他打个电话却发现这么多天她也没要个电话号码。
余彤倒在床上有些无力地想,好像经历了那些之后一直觉得除了生死没什么大事,所以也从来没想过问问他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晚上吃过饭何璐送外公外婆回去,余彤送她们到楼下,外婆搂着余彤像是有叮嘱不完的话。最后还是余彤哄着她说放假就去看她,外婆这才罢休,依依不舍地上了车。
目送着何璐的车开远余彤却没有立刻上楼,她沿着早上的那条路漫无目的地走,停下来的时候抬头一看是早上的那家饰品店。
“这两只兔子...”余彤指着货架问老板娘,“是一对的吗?”
老板娘:“一对的,也可以买一只。”
街上的路灯一排排地亮了起来,余彤拎着兔子耳朵往回走,公兔子的耳朵短一点,里面镶了钢丝拎起来有点膈手。
晚上余彤侧身躺在床上看着枕头边头挨头并排坐的两只兔子,想起付钱的时候老板娘笑着问她是不是真的就买一只。
早上被她压下的那种喜悦感又悄无声息地回来了,有什么在心里破土而出,像是很早之前种下的种子,开始生根发芽。
期初考试的座位号是按照上学期末的成绩排的,余彤因为是转校生所以被安排到了最后一个考场。
离考试还有五分钟的时候余彤终于找到了教室,看到宋怀信还是有点意外,但也只是一瞬间就面无表情地走了过去。
“哟,好巧啊。”宋怀信显然也看见了她,隔着半个教室吊儿郎当地打着招呼。
旁边有人起哄:“信哥,人家不理你呢。”
还有人道:“没事儿,咱信哥脸皮厚。”
宋怀信也不在意,坐没坐相的翘着二郎腿,嘴上说:“去去去,滚远点儿。”
“都安静,下面发卷子了,小抄手机什么的都收起来。”
余彤闻言抬头看过去,关楠一边说话一边看着她这边,末了还安抚地朝她笑了笑。
考完余彤径自出了考场被宋怀信追上,“别走那么快啊余彤,我又不会吃了你。”
余彤果真停下来,睇他一眼然后道:“怎么,你手不疼脸也不疼了?”
身旁看热闹的人彻底笑开,也没人敢拦着余彤,走了很远还能听到他们的吵闹声。
宋怀信拿舌头顶着后槽牙,直到余彤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才收回视线。
旁边起哄的男生这时候倒是难得说起了人话——
“别看了,信哥,人都走远啦。”
“我看这个就算了吧,我刚收卷子的时候看她卷子上写的满满当当,那一手字跟印刷体一样。”
“得,我看您呐,没戏。”
宋怀信抛了抛手里的笔袋,“爷还就看上这个了。”
这一次的期初考试题目偏难,沈双双考完理综已经是面如菜色趴在桌上一动不动。
余彤试图把她拉起来,“先去吃饭吧双双,下午还要考英语呢。”
沈双双摆着手,“我不去了,吃不下。”
余彤无奈:“那我等会给你带点回来吧。”
走出教室前听见沈双双在后面喊:“我要吃张老伯的凉皮!”
余彤哭笑不得地回头看,沈双双已经又趴回了桌上。
北门后街说是人山人海也不为过,远远地就看见谈遇一个人坐在一家店里,余彤想了想走过去要了一份盖浇饭拿了号坐在他对面。
谈遇抬头看是她眼里有了笑意,“题目还适应吗?”
余彤点点头,“何均铭呢?”
谈遇:“他昨天吃坏肚子了,在医务室挂点滴。”
说着话老板喊五十八号,余彤准备起身手里的号码牌被谈遇拿过,“我去拿。”
旁边有女生频频往这边看——
“早知道我刚才也坐谈遇对面了。”
“得了吧,人家明显早就认识。”
“天呐谈遇不会在谈恋爱吧?”
“我看跑不了,再说他都保送a大了,就算谈恋爱老师也不管。”
“那是不是前两天她们传的那个余彤啊,不是说三班那个宋怀信...”
余彤一边吃一边听,渐渐觉得对面那人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余彤停了筷子,想不明白为什么每次在他旁边吃饭他都盯着她?
没想到这次他比她先开口,皱着眉又是有点严肃,直接叫了她的全名说:“余彤你是在数米粒吗?”
余彤也理直气壮,“再怎么说我对面坐的也是个男生,矜持懂不懂?”
余氏歪理再一次出山,谈遇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骨,“你小时候从我嘴里抢棒棒糖的时候怎么没想着矜持?”
余彤:......
默了两秒余彤抬头认真地问:“你真的觉得那时候你在我眼里是个男生吗?”
谈遇又一次完败,偏过头不去看她,再转过头的时候正好看到她往嘴里送了几粒米饭,嘴角弯起带起两个小巧的梨涡。
后来谈遇问自己是什么时候意识到自己对余彤有了朋友之外的想法,谈遇想就是这一刻他有点生气但又无可奈何,深吸一口气才能压下心底突然冒出的邪恶念头。
身体里原始的冲动告诉他,他早已身不由己也心不由己。
作者有话要说:宋怀信:我手不疼脸也不疼,心口疼。
谈遇:呵,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