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刚落,不仅是于昭他们,连红橙蓝绿毛们都十分震惊又茫然地望了过来。
这些非主流们大概是从未见过有人敢在自己的地盘上这么嚣张,等反应过来时,顿时怒了:“操!你他妈找死呢!!”
这么吼着,他们直接冲了上来。
唐星北只冷漠地扭头丢下一句:“站远点别碍事。”
接着,随手从身边散落的钢管堆里抽出根拇指粗的,同方临一起直接迎面刚了上去。
这是于昭他们第一次见到唐星北打架……也是第一次见到方临打架。
前者他们好歹也算是有耳闻,对于后者,他们是真.震惊。
方临打架的技巧明显和唐星北那种横冲直撞的嚣张货色不是一路,下手冷硬且狠。
他反手死死压着黄毛欲勾他脖颈的手臂,在他撕心裂肺的喊叫声中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夺过黄毛手里的钢管来,又循着风声迅速抬起眼,迎着蓝毛砸过来的钢棍直接一脚狠狠地踹了上去。
钢管和人体剧烈接触的震动声甚至有些嗡鸣,蓝毛的腕骨被这一下大力折出一个扭曲的弧度,顿时一声惨叫。
于昭看着都觉得疼,愣愣地,等察觉时,后背竟然沁出了汗。
他旁边站着的洪洋他们估计和自己一样的想法……震惊且害怕。
唐星北打架时也很凶,是带着戾气的那种凶,抡着钢管时,更是和平日里懒散冷漠的模样完全不同,像是换了一个人。
这么看着,几个人忽然就想起了高二分完班初开学的天,教学楼下的刺耳警报声,混着保安大哥焦急的喊叫……还有一个男人趴跪在地撕心裂肺的痛呼声。
两边教学楼的走廊里围满了人,一双双诧异惊怕的眼睛紧紧盯着楼下的躁动,议论声嗡嗡。
目光的最中央,十六七岁的少年就那么冷冰冰地站着,一手捂着小腹,隐秘的血迹把夏季单薄的校服染成了深红色。
地上是一只碎了的酒瓶,蜿蜒的血迹从脚下蔓延。
他却毫无所觉般,只冷厉地盯着地上的男人,似乎是说了句什么,但离得太远口型并看不清,但于昭却清楚地记得,男人眼中忽而腾起的惊惧和愤怒。
他一边抱着腿,一边色厉内荏地扯着嗓子叫着:“操//你妈的小杂种!老子家里的事轮得着你来多管闲事!你他妈最好给老子等着!他妈的搞不死你!!”
他骂得尖锐且难听,保安匆匆上去把人拖走了,焦急地喊道:“120呢!怎么还没来!”
……
那天正好是盛夏末的傍晚,夕阳如血,映得少年的眉眼深刻而冷。
有人偷偷带了手机,拍下了这一刻、唐星北盯着男人背影的眼神,传到了贴吧。
深橘红色的阳光下,他脸颊一边溅了些暗红的血,微微歪了下脑袋。
面无表情,眼神阴鸷。
教导主任愣生生在他旁边犹豫着站了一会儿,才走上前。
……
自此一战成名。
最后事情的处理结果学校并未有通报,只等人从医院出来后,象征性地罚写了一万字检讨以示警戒,然后就不了了之了。
从那之后,学校里曾亲历过这场面的人一度见他先躲两米远。
“卧槽你妈!!!!!!!”
于昭正呆呆地走着神,忽然被一声猛然扬起的撕心裂肺的痛叫声喊了回来,恍惚抬起头,正看见黄毛一脸扭曲地单膝跪在地上的场景。
方临不知道什么时候挂了彩,侧脸被划了一道,隐隐沁出些血,手臂上也隐隐有些青紫,正冷着脸,一脚狠狠把黄毛踹翻在地。
这才得以从三面夹击的局面里破开个口子。
唐星北迅速贴了过来。
他比方临的模样好不了多少,头发凌乱,嘴角也破了口子,咬咬牙,拧眉急促地喘着气,咽了口中铁锈般的血腥味,目光冷冷地在周围巡视一圈。
这里到底是彩虹毛们的地盘,路边经过的人有相识的,顿时兴奋地加入了战局。
渐渐的,他们从二对四扩张成了二对七,越打越吃力。
侧对面一身豹纹衬衣的胖子活动了下脖颈,咔哒几声,一手拎着钢管在地上划拉两下,笑着骂道:“傻逼!刚刚他妈的不还很牛逼吗?怎么样?你爹的棍子好不好吃?”
闻言,周围几个人顿时暧昧又恶劣地笑了起来,边佯装作呕边骂道:“你他妈真恶心啊胖子!”
被叫胖子的那个顿时咧开嘴,目光在唐星北身上转了下,啧啧骂了声操:“别说,这小子长得还真不……”
他话音还未落,眼睁睁就看着一道黑色的人影迅猛地冲到身前,一脚飞起直接朝自己的胸口狠狠踹了上来,连躲都来不及,少说一百七八的吨位直接被这一下踹得几乎滑出去了一米去。
浑身上下的疼痛这才猛地传来,胖子疼得脸都白了,捂着肚子蜷在地上,连一声痛呼都没能发出来,吭哧着咬牙喘着气:“我……操……!”
不只是彩虹毛们,唐星北也没反应过来,他带着还未来得及彻底消失的愤怒,愣怔地扭头看向方临。
方临踉跄了几步站稳时,右腿被反作用力震得都有些发麻,他拧眉咬紧牙关,身形晃了一下,在彩虹毛们叫骂着冲上来前,迅速挡在了唐星北身前。
接着,事情就有些不可控制。
于昭眼睁睁看着一根棍子砸上方临的肩膀,心跳如擂鼓,这才忽然涌起一股汹涌的悔意,今天根本不该一时冲动就跟过来!
他又急又慌地在原地转了几圈,目光一定,冲到墙角边的垃圾堆一把抓起跟棍子,嗷嗷叫着冲了上去,闭眼对着彩虹毛们一阵猛砸。
洪洋他们也站不住了,怒吼着骂了声操//你妈!也不管手里抓着的是什么东西,一把举起来纷纷也冲上了战场。
场面渐渐开始混乱,有路过的人还在起着哄大声喝彩,吹着口哨,嘻嘻哈哈张扬地飞车而过。
大概过了有两三分钟,唐星北堪堪惊险地躲过黄毛狰狞着砸来的迎头一棒时,忽然听到警笛声尖锐地响起,像是由远及近,声音渐大。
有人在角落里尖叫着喊:“警察来了!快跑啊!”
旁边的居民楼里有人在模糊地骂:“要死啊你们!!”
彩虹毛们顿时拧眉收了手,意犹未尽地骂了声操,探头朝巷子口望了眼,趁警察赶到之前一把扔下棍子匆匆跑了。
唐星北喘着气,甚至顾不得擦一把汗,一手撑着被砸出了坑的钢棍,闭着眼,几乎都能听到自己紧密的心跳声。
方临在他身边,也是一样的状态,大口而急促地喘着气。
于昭他们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和满身脏污,惊慌着急地叫:“快跑快跑啊!!”
“跑个屁。”唐星北拧起眉,“……假的。”
于昭还没反应过来,满脸焦急怒吼着叫了声什么?!。
唐星北瞥向巷子口朝这边走来的刘致锦,沙涩地咽下喉间的腥味:“警笛声……是假的。”
于昭迅速扭过头。
“……进来吧。”刘致锦打开门,低声说。
他放下手里抱着的小型收音机,小心爱惜地关了开关,蹭了蹭表面的灰,重新推到桌子角边。
“里面有沙发,自己坐。”他头也不抬,把兜里刚买的盐掏出来,放回厨房。
唐星北朝屋里看了眼。
这是一间店面极小的杂货店,灰扑扑的,门上和地板上都透着陈年擦不净的灰釉,连头顶的灯都有些暗淡。
两侧的墙上满满的挂了各种型号的铜钥匙,密密麻麻,层层地落了灰,桌子底下的大塑料袋里装着的也是各种铜铁钥匙模板,乱糟糟的,上面摆着小型的切割模具。
大概是刚刚还在干活,周围散落着还未收拾的铁屑,一侧打着暖黄色的灯,蚊虫在灯口间飞舞着。
屋里传来个男人的声音:“小锦?盐买回来了?”
刘致锦低低应了声,走过去:“买了,等会儿再做饭我……来了两个人配钥匙。”
“行,”男人狼狈地咳了一声,“……你先忙活,我去厨房。”
刘致锦没拦着:“小心灶台。”
“知道了。”
等男人走出来,一群人这才看清楚他的模样。
大约五十多岁,瘦小而单薄,眼瞳灰而无光,两鬓已经有了斑驳的白发,大概是曾伤过腿,走起路时有些跛脚。
于昭他们忽然沉默了,顿时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等人摸索着进了厨房,刘致锦才走出来,合了堂屋的门,没什么反应地朝他们看了眼,低声说:“……先出去吧。”
一群半大的少年,似乎直到这时才觉得自己的好心似乎做错了事。
于昭有些着急,似乎想解释一句,但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刘致锦合上房屋们,开门见山地小声问道:“为什么要跟过来?”
他语气里的责怪和怒气不算明显,但于昭他们却满是后悔和歉意:“对不起!我们当时看到李盛他……”
“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管不要管。”刘致锦打断他,语气压得身子都有些颤抖。
他闭了闭眼:“……为什么就非要施舍你那无处可扔的同情心?”
于昭面色一红,咬牙:“……对不起。”
洪洋他们也有些愧意:“对不起。”
模糊的灯光下,刘致锦的脸色似乎更苍白了。
他转过脸来,朝左边望了一眼。
唐星北正靠在方临身侧,依旧没什么表情,抬了抬眼。
在他开口之前,于昭急忙解释道:“北哥他们真的不是故意过来!是怕我们搞坏事才不得不跟来的!”
……虽然已经坏了事。
刘致锦似乎早就猜到了这一点,没出声,半天才垂下眼:“我知道。”
于昭嘴边的焦急一卡,愣愣地看着他。
不等几个人反应过来,刘致锦忽然开口:“我喜欢你,你知道的吧。”
“……”
一群人顿时呆了。
唐星北喉间一动。
他十分明显地察觉到,紧挨着的方临的肩迅速僵直了起来。
刘致锦还在盯着他,一动不动。
半晌,唐星北才皱皱眉,应一声:“……刚知道。”
于昭他们迅速一脸惊操地一百八十度扭转过脸来:“?????”
刘致锦看着他,虚弱地笑了笑,看一眼面色冷鸷的方临:“他告诉你的?”
“……啊。”
刘致锦缓慢地点点头:“够了。”
他垂下头,盯着指缝里残留的脏兮兮的金属屑,半晌才说:“……那些人应该已经走了,你们也回家吧,别走小路,这边很乱的。”
赵主任小声说:“那你平时都怎么回的家啊……”
刘致锦顿了顿:“我在这里住了十几年,除了李盛,他们也不会太为难我。”
于昭皱着眉:“可你难道就这么一直被霸凌被欺负吗?这要到什么时候?!”
“不然呢?”刘致锦抬起头,看着他,“我没钱,买不起房也租不起房……难道要我和我爸搬出去,然后流落街头吗?”
几个人一愣,忽然又想起那个瘦小单薄,还瞎了双眼的男人。
刘致锦看着他们,低声说:“世上的很多事不是想的那么简单,谢谢你们,但是真的不要再掺和我的生活了。”
于昭顿时一阵羞愧。
洪洋犹豫着问:“那你以后准备怎么办?”
“……高中毕业,出去打工。”刘致锦的语气十分机械,几乎是背了出来,“挣钱,租个房子把我爸离开这里。”
一群人沉默着,心情又酸又涩,像是堵着一口气,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发泄。
作者有话要说:交代故事的过渡段。
谢谢绿江不过是追更工具的地雷~谢谢火车迷、柠小仙、好汉放开老衲、坐等相认啊!、瀚、书生少年的营养液~笔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