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他说话,贺淼转过身来,哭丧着脸:“完了北哥我假期里作业都没写,这次肯定又砸锅了。”
唐星北漫不经心的:“你自己都说又了,心里还没点笔数吗。”
贺淼盯着讲台上分科答题卡的于昭,紧张地手脚并用缩在椅子上:“啊啊啊啊——老张可真损啊,专挑放假后的考试搞公开处刑!”
那边于昭已经拿起了话筒:“第一科,语文——”
“方临,142。”
班里隐约有些动乱,有人吃惊地扭头朝后面看了眼。
从上学以来唐星北的语文就从未得过第一,于是只若有所思地看一眼朝讲台走去的方临。
……
“唐星北,137。”
于昭顿了顿,憋着笑:“语文老师横批:下次字再这么烂,你将失去前面那个百位数。”
唐星北:“……”
班里顿时开始哄笑。
在这种集体性的笑声中,就没有人会担心唐星北会单独地盯上自己,于是格外乐意起哄。
尤其是女生,笑声格外娇脆,频频望着他。
唐星北面无表情地拎着答题卡转身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方临从他脸上隐约看到了一丝窘迫。
“下面是数学。”
于昭翻开答题卡,刚要开口,忽然惊出了一句我靠?!
老张站旁边扇着扇子,像是意料之中般哼一声,抽空还给了他一巴掌:“注意言辞!”
于昭甚至忘了躲,挨完打之后震撼地抬起头,望向最后一排,举起话筒:“……方临,150。”
唐星北顿时扭过头,瞪着身旁的人。
班里同样扔了炸//弹般震惊躁动,纷纷扭头望过来:
“操?!”
“什么情况!”
“唐星北被压了?!”
……
一片嘈杂间,老张神神道道地哼一声:“让你们平时还敢狂?实话告诉你们,方临刚进班的时候,可是比咱们足足落后了三个月的进度!可你们看怎么着,人家上来就考了第一!”
他满意地环视着一班垂了脑袋的鹌鹑:“丢不丢人?啊?我就问你们丢不丢人?让你们平时傲气得要死,这回可被打脸了吧?”
作为霸榜了两年的级部第一,唐星北听着这话只是在打自己的脸。
直到方临冷漠地从讲台上下来,他的目光还始终停留在对方身上,带着不可置信的气愤。
“唐星北,149。”于昭咳了一声。
被叫到名字的这位一动不动。
方临终于被他盯得受不了了,叹口气,一手按着他的脑袋转过去:“领你的答题卡去。”
唐星北觉得他在嘲讽自己。
再接下来:
“英语——”
“唐星北,144。”
“方临142。”
……
“理综——”
“方临282。”
“唐星北278。”
……
“总成绩,校榜第一,方临716分。第二名唐星北……710分。”于昭咽了口唾沫,“第三名刘致锦,705分。”
台下顿时一片爆粗声:
“这他妈什么情况!唐星北真被压了?!”
“716太尼玛过分了吧?!”
“麻烦给正常人一点活路吧……”
贺淼原本还像想扭头表达一下自己的吃惊,但他的脑袋刚转过来一半,就被身后铺天盖地的冷气冻僵了,又默默地扭了回去瞥一眼同桌。
俩人对上视线,不约而同地贴紧了桌子,尽力离身后那位冰火山远一点。
“闭嘴闭嘴。”班里的哗然声始终未停,老张敲了敲讲台,瞪眼,“嚷嚷什么呢一个个的!本来老师顾念着你们周末刚开学就考试,题都没有出得太难!就这700分以上的才不到十个人!你们自己说丢不丢人?!”
台下慢慢老实了下来,拖长了声音丧丧答道:“丢人——”
老张对这群兔崽子也没什么办法,瞪起眼背着手下了讲台,边巡查边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不少人总觉得新课学完了,什么一轮二轮复习的都可以随便糊弄,只顾着自己闷头硬干根本不管老师的进度。”
闻言,台下不少人都悄悄缩起了脖子。
“我实话告诉你们,老师或许不如台下的各位尖子生天赋异禀,但我们带了这么多年的课,论知识的逻辑性和系统性,我敢说,台下几十个没一个人能超过我们。”
老张满意地享受着台下的鸦雀无声,继续在走廊里踱着步,一边看着他们在桌面上的作业:“上个月高考结束,你们现在已经是高三生了,这最后一年里……”
底下就是熟悉的絮叨,班里的人自动把他屏蔽了,开始翻看自己的答题卡,然后懊恼这道题自己本该做对。
唐星北恹恹地垂着眼,同样烦躁地翻起了答题卡。八壹中文網
英语语文就不提了,正常水平。
数学出的题确实不难,那一分也是扣在了第三道大题漏标了一个条件。
理综也还好,得分点没失,扣分在拓展题的细节上。
总之就是,发挥很正常。
然而,第一名就是他妈的没了。
唐星北快要气死了。
一直到放学他都憋着火,不肯正眼看一眼方临。
铃声一响,直接拎起书包从后门走了。
等人走后,贺淼才悄悄探了个脑袋过来,伸手捂住半张脸,小声朝方临说:“不用管,孔雀病发作了。”
方临抬了抬眼:“?”
贺淼左右瞅了瞅,见别人都在凑堆讨论成绩没谁注意到这边,这才收回手,自来熟地“害”一声,双手搭着椅背靠在他的桌边:“我北哥从小到大几乎一路第一名过来的,他妈对他的要求太……”
贺淼嘴边忽然一卡,心虚地瞥了眼方临,见他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才僵硬地转移话题:“额……反正就是,他没有在针对你,只是生气自己竟然不是第一而已。”
方临转了下笔,冷漠:“为什么跟我说这个?”
贺淼愣愣的,犹豫道:“我也不知道……大概因为你是这么多年唯一能正常跟他交流的人?”
他对上方临的视线,又开始默默犯怂,挠了挠脑袋:“算了我还是溜吧。”
说完,他果然背上书包一翻桌子匆匆溜走了。
方临垂下眼,依旧没什么反应,不紧不慢地收拾着自己的书包。
从下楼到走向校门口这么短短的几分钟里,他就像是个百万级电灯泡,惹了无数人的注目。
配合着没压好音量的嘀嘀咕咕:“卧槽他就是方临吧?长得确实还行……”
“你们也看校贴吧了吧?卧槽了这么难的题考716简直不是人干事!”
“据说他和唐星北是同桌,果然大神只跟大神玩啊。”
“一来就压了唐星北,真牛逼。”
……
方临被一路的噪音吵得烦躁,直接戴上了耳机。
他实在想不通,唐星北是怎么气定神闲地生活在这种浮夸的膜拜中的。
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少爷病吧。
晚自习放学时已经十点,榕树街的街道两边稀稀落落地散着结伴而行的学生,也有背着书包骑自行车的人,一手打着铃慢腾腾地往前走。
路灯明亮,人影凑成堆打打闹闹。
直到转进一条人少的胡同,方临才把耳机摘了下来,往书包一侧随手一塞。
w市是座树荫浓郁的老城,街道两边是一条条错综复杂的小巷,青石板街古朴干净。
这些小巷四通八达,如蜘蛛网般串接在一起,随意进去一个拐上几个弯都能找回自己要走的路。
于是方临随便挑了个没人的往里一转,还没走出十米,就听道巷子里一道气急败坏的怒喊,带着慌张与惊恐:“……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
他恍若未闻,刚要冷漠路过,却忽然听到了一声冷冷的笑,漫不经心的:“跑得挺快啊。”
这个声音有些熟悉,清清沙沙的,像是夏日里的一杯薄荷沙冰。
方临脚步一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