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七日的轻车慢行,郭尚一行人,终于回到了邺城。
邺城,州牧府。
上座处,郭威手捧情报,目光不时朝北边眺望去。
台下众文武,无不眉头紧皱,无时无刻不在等待着郭尚回来的消息。
因为他们生怕,高铭在得了粮草后,顾忌到如今战端将开,就想挟持郭尚不放他回来。
当然,除了大公子郭刚,没有一丁点的担忧,甚至还隐隐有几分得意。
因为只要郭尚回不来,那他就是郭家唯一的继承人。
“报!启禀主公,二公子带兵回来了!”
正当此时,门外响起了匆匆的脚步声,一个士兵拱手入内,惊喜地叫嚷起来。
听到这个消息,众人紧绷的心弦总算松了下来,无不暗暗舒了一口气。
正襟危色的郭威,眉宇之间闪过一瞬不易察觉的惊喜,但还是肃然拍案道:“这个逆子,还有脸回来见我,让他们先进来吧”
少顷,只见郭尚在高览的搀扶下,在众目睽睽中,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
“不孝子郭尚,拜见父亲大人!”
扑通一声,郭尚直接跪在了地上,向郭威请罪。
郭威本来想要动怒,但发现郭尚似乎身上有伤,脸色憔悴,走路不稳,便厉声问道:“何故走路一瘸一拐,莫不是那高贼加刑于你?”
此话一出,郭尚不禁身形一颤,猛然想到了自己裆下已是空空如也,不由羞愤自心头升起。
连抽几口冷气,郭尚才平复气息,拱手沉声道:“父亲天威在上,那高贼岂敢动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郭尚鹰眉一凝,厉声追问起来。
郭尚又磕了一个头,佯装出一脸悲痛,高声道:“只是那甄家父女,实在欺人太甚,将甄宓嫁与高贼不说,还扬言要杀孩儿助兴,好在孩儿机智,在他们动手之前就从平原城里逃了出来。”
“逃出来之后,孩儿便去找了高将军,然后举兵扫灭了清河,将那些吃里扒外的贱民,全部就地正法了。”
听着郭尚自编的经历,台下众文武刚开始是同仇敌忾。
但当他们听到郭尚屠了清河时,无不骇然变色,满目惊愕。
“二公子,那可是冀州的城郡啊!如此悖逆民心之事,你怎敢私自为之?”田丰忍不住竖起手指,指责起郭尚来。
就连一向站在郭尚这边的许攸,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他实在没想到,郭尚竟然胆大到这种程度,连个请示都没有,就私自做出这种耸人听闻的屠城之举。
站在一旁的郭刚忍不住了,上前拱手说道:“父亲,战端未开而先屠城,乱自家民心乃兵家大忌,尚弟这是糊涂啊!”
一时间台下文武,对郭尚如此莽进屠城的作为,颇有微词,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郭尚。
郭威脸色阴沉万分,眉头皱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那半阖半开的眼眶中,不断有复杂的情绪掠过。
那情绪包含有对郭尚遇难的愧疚同情,也有对郭尚私自屠城的懊恼忧虑。
“父亲!这三个月来,齐军百般羞辱于我,清河城的甄家和那些贱民,明摆着就是心向高贼,若是不杀鸡儆猴,难道还要任由他们投靠高贼吗?”
“若是父亲觉得我做错了,有损父亲的威势民心,那就请父亲杀了我,用我的人头,还那帮贱民一个所谓的公道!”
冠冕堂皇的一番誓词落下,郭尚倏然解下腰间佩剑,放到身前的案台上,装出一脸慨然赴死的姿态。
而这些说辞,是他早在来路上,就已经想好借口。
因为他比谁都了解郭威对他的溺爱,只要给郭威个台阶,郭威就会顺着台阶走下去。
“二公子虽然莽撞了些,但也是报仇心切,情有可原。主公请想想,这三个月来,二公子日夜活在奴役和监视下,这是何等的寝食难安,心神俱损啊。”
“何况屠城之事古来有之,这难道不是对冀州百姓,还有那些所谓世家的一种警告吗?”
许攸缓过神来,也当即拱手为郭尚求起情,说起理来。
被二人这么一带节奏,台下又有一帮郭尚的势利眼,站出来为他求情。
而郭刚、田丰一派,则与郭尚站在了对立面,坚决认为郭尚此举过大于功。
台下吵成一片,所有人都在等郭威给出一个判断。
沉吟良久,郭威终于一拍案台,扫了一眼众人,表态道:“甄逸老儿联合高贼蔑我郭家,本公早晚要把他们一网打尽。尚儿屠城之事纵然有些惨烈,但要怪,也只能怪他们咎由自取,要和本公对着干。”
果然,郭威最后还是选择了略过此事,不作任何的处置。
“主公,可是这……”
“够了,这件事到此为止,难道你们是觉得本公老糊涂了吗?”
田丰面色一变,还想继续进言,但却被郭威冷冷地打断。
“我等不敢。”
见郭威动怒刚愎,郭刚和田丰等人,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闭上嘴巴,幽幽退到一旁。
看到众人不再言语,郭尚自知机会来了,当即作出满脸的义愤填膺,拱手道:“高贼欺人太甚,如今孩儿已平安归来,父亲再无顾忌,当举兵北上,剿灭这祸端,以正父亲冀州牧的威望。”
此言一出,又是引得一片哗然。
郭威目色一沉,开口道:“可他毕竟是皇室宗亲,公然宣战与之为敌,本公恐怕是师出无名,怕是朝廷那边不好应付。”
因为如果和高铭公然宣战,那就无异于昭告天下自己要造反,屡世公侯出身的郭威,自然会顾忌到这一点。
见状如此,许攸缓缓出列,郑重其事道:“而今皇室暗落,神器空虚,纵观秦皇、霸王、晋帝、齐祖,哪个不是乱世出身?主公更乃是当世之英雄,当以再造社稷为己任,只要兵权在手,何须惧怕那些所谓的繁文纲纪,成王败寇,自有定数!”
说着,许攸指向了舆图洛阳的方向,高声道:“朝廷已是曹贼和阉党的朝廷,哪里还有一点大齐的影子,他们还敢颁发圣旨,封高铭为青州牧,统领冀州和青州两地军政,这不是摆明了要将主公赶尽杀绝么?”
“主公把朝廷当朝廷,可朝廷何时把主公当过重臣?”
“若再忍让,等到曹军北上,齐军南下时,主公将临腹背受敌之境,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届时冀州休矣!”
许攸洋洋洒洒的一番话语,彻底震碎了郭威心中最后的顾忌。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这八个字,如同惊雷一般轰在郭威的心头。
剿灭高铭,吞并青州,一统中原,再造社稷......
一纸浩大的蓝图,随之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一点点燃起埋藏在他内心深处的野望。
这一次,满堂的文臣武将,都以一种期待的目光看向郭威,等他的一句决策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郭威再无犹豫,眼眸剩下的,只有坚决的战意和野望。
“唰”的一声,寒光闪烁。
只见郭威拔出案台上的那柄利剑,剑锋横扫四方,而后厉声宣布道:“子远所言极是,国运将尽,自当英雄出世。”
“秦皇霸王尚且如此,何况本公?我心意已决,举兵北上讨伐高贼!不知哪位将军,愿意领兵前往,扬我军威?”
看到郭威下了决策,台下两派以郭尚和郭刚为首的武将,都蠢蠢欲动,想要出列请缨。
因为谁拿到了首战的大捷,谁的地位就会水涨船高,一日千里。
“此战非同小可,恳请父亲让孩儿效劳,我必不辱军令,碾平青州!”郭刚愤慨起身,拱手请战。
田丰也随之上前,拱手道:“在下也以为,让大公子出战高贼最好,此子以五千兵马,败尽青州七万雄狮,绝不容小觑。”
郭刚一出列,右侧武将也纷纷附和。因为郭刚常年来南征北讨,战功赫赫,在军中威望自然甚高。
“何须大哥亲自动手,我与那高子恒有不共戴天之仇,夺妻之恨,此战要打也当是我带兵来打,我誓要他城破人亡!”
郭威满意地点了点头,正欲拿起令箭颁布军令时,郭尚却愤然起身,拱手请缨。
他之所以这么做,一方面是想报仇,另一方面是考虑到,因为一旦郭刚带兵打了胜仗,那他就将再无出头之日,永远活在郭刚的阴影下。
闻言,郭刚却冷笑一声,不屑道:“尚弟休要忘了,上次你带着两万精兵去打高贼的两千弱兵,可是连自己都被生擒了,害父亲损失了一大笔粮草才给你赎回来。”
“你......”郭尚顿时气得满脸通红,指着郭刚却说不出话来。
正当郭尚被气得说不出话时,许攸上前,翻唇反击道:“那次是恰逢地裂,岂能以正常打仗言论,大公子如此咄咄逼人,搅动内讧,莫非是别有用心?”
别有用心这四个字一出,顿时引得堂内气氛剑拔弩张。
郭尚一派和郭刚一派,谁都得理不饶人。
“都给我闭嘴!”
寒光一闪,郭威直接举剑将案台劈为两段,厉声道:“每次到了这种紧要关头,你们一个个的,就只知道吵吵吵,这次本公来亲自决策,谁敢再妄言一句,如同此案!”
话音落下,众人争论之声也随之戛然而止。
叫嚣不停的气氛,终于平静下来。
郭威深吸一口气,平定体内翻腾的气血,然后执起一面令箭,喝令道:“尚儿,我郭家四世公侯,将门岂能出犬子?既然你有心亲手一雪前耻,那为父就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我命你统精锐步卒四万,骑兵六万,带将高览、颜良、蒋齐、鞠义四人,拜许攸为军师,三日后北上平原,如果输了,就别回来见我了!”
嫡长子就是嫡长子,一出口就是大手笔,十万精兵加上冀州双雄之一的颜良,还有河北四庭柱其三的高览、鞠义和蒋齐三人。
而且还有足智多谋的许攸当军师,可保郭尚不会再犯一些低级错误。
如此阵容,可谓是豪华无比。
而郭威之所以这么做的原因,也是有意要帮郭尚,洗清前番战败之辱,扳回他在冀州臣民心中的威望。
听到这道命令,郭刚及其部将却尽皆脸色阴沉,拳头暗握,满眼的不甘恼火。
就连田丰也黯然叹息,摇头苦笑。
但要怪只能怪他是庶子出生,再多的军功,在郭威眼里竟也抵不上郭尚嫡子的身份。
郭尚喜出望外,拱手答谢道:“多谢父亲成全,此战尚儿定不让父亲失望,势必提着高贼的项上人头,向父亲复命!”
话刚说完,人群中闻声走出一员郭尚从未见过的悍将。
放眼望去,只见其威势逼人,如铁塔伫立,身高甚至还压了颜良文丑半个头。
那冷峻的眉宇间携裹着目空一切的傲慢,五官上流转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见到那员悍将出列,郭威嘴角浮现一抹冷笑,拂手道:“尚儿,你把他也一并带上,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为父新收的义子……”
......
平原郡
在清河屠城一事之后,甄逸和甄宓,在孙思邈的调理下,经过十多天的心理和生理疏通,这才平复下来。
甄家虽然满门蒙难,但好在各地商贾的根基都在,只要一年半载的恢复,就还能重新恢复振兴。
不过甄尧的噩耗,让甄家后继就再也没了男丁。
所以甄逸只能把甄家复兴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高铭身上。
在他百年之后,甄家的全部基业,都会交由高铭打理,日后再转手给高铭和甄宓的子嗣。
太守府,正堂
高铭端坐于上座处,台下文武依次排列,正听着台下亲兵禀报南面八百里加急的情报。
那道情报所说不是别的,正是郭尚起兵十万,此刻正在北上平原,想要和高铭决战的消息。
从青州带来的将士,加上平原城中这小半年来招募的士卒,如今高铭麾下齐军,规模数量在五万左右。
和郭尚大军相比,整整差了五万,而且还有一众河北悍将相随,看来又是一场以少对多的恶战。
“给本宿主查一下颜良、鞠义、还有那个蒋奇的四维。”高铭一边听着斥候禀告,一边就向脑海中的系统发送了查询指令。
“冀州双雄上将——颜良,四维如下
武力:98
智力:62
统帅:74
治政:57”
“河北四庭柱之一——鞠义,四维如下
武力:88
智力:70
统帅:90
治政:61”
“河北四庭柱之一——蒋奇,四维如下
武力:86
智力:68
统帅:72
治政:58”
一眼扫去,三人中武力最高的当属颜良。
毕竟在三国中,颜良是能以二十回合速败曹魏上将徐晃,并吓得曹军一时间无人敢迎战的存在。
若非关二爷的出现,恐怕颜良还真没人能奈何他。
而在这帮将领中,统帅最高之人,当属统领着先登死士的鞠义。
在三国中鞠义曾以千余先登死士,击溃公孙瓒横行幽州,不可一世的白马义从,一战威震河北。
至于蒋奇,在史书和演义上记载寥寥无几,依稀是被张辽所斩的一员袁绍大将而已。
只是想不到,蒋奇竟然也能以86的武力,名列河北四庭柱。
正当高铭打量着这三人四维的时候,房玄龄迈步出列,拱手道:“殿下,如今战端已起,贼军凶戾,敌众我寡的局势一目了然。”
紧接着,房玄龄伸手指向那挂在侧壁上的地图,继续补充道:“平原城方才兴修,民心稳定不久,短时间内断然不可再受兵戈之难。所以在下以为,殿下可尽起五万大军,在平原城外五十里处,百丈设一营。以此拒郭军于城外,形成对峙之势。”
“房兄所言极是,但在下以为,威胁可不止这郭威一支势力。”
从未发表过意见的李东阳,此刻也徐徐出列,伸手指向了并州方向,沉声道:“诸位请看,北侧幽州有张辽和罗成二位将军率领的青州兵相抗,可保短期无虞,但这西面的并州,诸位可有想过?”
此话一出,众人都不禁眉头一皱。
并州位于冀州的西北侧,虽然没有与平原城接壤,但也相距不远。
而如今的并州牧,正是威震北塞,坐镇十万大军的征北将军董卓。
若是郭尚与董卓勾结,难保到时候一起对高铭发难,那齐军就很可能陷入腹背受敌的状态。
眼力见敏感的李东阳,一下子就察觉到了这个潜在的隐患。
高铭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拂手追问道:“那你有什么对策,可以来应付并州这个变数吗?”
李东阳毫不遮掩,当即拱手回道:“眼下无用兵之计,殿下只能派人去九原郡先发制人,亲自面见并说服董卓,最好能让他出兵相助我军。”
说服董卓
这四个字看起来简单,但做起来是何其困难。
天下谁人不知,并州董卓虽有威震狄族之名,但也是个性情残暴,好大喜功之人,麾下全是些虎狼之将。
尤其是这几年来,董卓荒淫无度,开始勾结北方狄族,对南下中原充满野望。
稍有不慎,就会落入万劫不复之地,所以说服董卓,无异于是在鬼门关前讨饭吃。
一时间,众人都陷入了沉默,有的是不自信于自己的口才,怕耽误了军机大事,有的则是惧于董卓威势,怕有来无回。
正当高铭一筹莫展,找不到合适人选,准备唤醒系统,召唤一名后世人杰的时候。
一个款款而立的身影,从人群中站了出来,不是别人,正是生辰刚过十二岁的诸葛亮
只见诸葛亮满脸自信,上前只一拱手,意气风发道:“启禀殿下,亮愿身赴九原,替殿下解并州之患!”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