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不见了。
昨天的一切像是一场最后的告别。
如果不是破掉的嘴角和脖间的红痕,宁星晚甚至要怀疑一切是不是真实发生过。
起因是她的粉色发带找不到了。
宁星晚想起昨天被压在稻草堆上的凌乱场面,想着有可能落在了破庙。
于是发短信想让他帮忙去找一找。
他没有回她的短信。
打电话过去,也没有人接。
而让她真正恐慌的是,她找去他家的时候,竟然被告知,房子已经被卖掉了!
“小姑娘,烈小子让我把这个卡给你。”第一次来找他时遇到的隔壁院里的老奶奶颤颤巍巍递过来一张银行可。
“哎,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老严听说是回了乡下,烈小子不知道去哪儿了,竟然连房子都卖了!”
“还有川小子和江月那丫头,竟然也一起走了。这两天啊,江老四天天在骂街。你说说,这闹得什么事儿。”
宁星晚看着手中的银行卡,大脑发麻,嗡嗡的响成一片。
半天没回过神来。
“丫头,丫头?哎呦,怎么哭啦?”
老奶奶的声音唤回了她的心神。
宁星晚一摸脸,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脸。
“奶奶,您知道他……为什么要走吗?”
“这个老婆子可就不知道了,可最近啊,好像一直有地痞流氓来找他们家的麻烦。听说老严还被剁了一根手指,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好像是惹到了什么人。哎,世道不太平啊,”
“……”
宁星晚攥着手里薄薄的银行卡,几乎立刻就猜到里面应该是50万。
他为了还她的钱。
甚至不惜把房子给买了……
到底是从哪里开始出错的呢?
宁星晚开始一遍遍的回忆。
明明,一切都开始好起来了不是吗?
她甚至带他回家见了爸爸。
对了,回家……
好像就是从那次开始,他变得越来越沉默,身上也开始大伤小伤不断。
难道……
宁星晚伸进外套口袋,想掏手机。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手有点发抖。
口袋缠住手腕,像是越挣扎就收的越紧的藤蔓。
宁星晚急疯了,终于一甩手。
手机飞出口袋。
啪嗒一声,掉在青石板的地上。
屏幕立刻出现了裂痕。
她顾不得那么多,蹲下身,捡起手机,慌乱的拨通了一个号码。
幸好,那边接的很快。
“晚晚?”周永锋慈爱的声音响起。
宁星晚攥紧了手机,心跳的很快,顿了一下,终于在那边喊了第二声的时候轻声开口。
“爸爸,严烈不见了……”
心跳传进耳膜,大脑麻成一片。
宁星晚自己也不知道她希望得到什么答案,只牙齿咬着下唇,快要沁出血渍。
“严烈?他怎么了?是不是放假回老家了?怎么会不见呢?你先别急,爸爸找人去查一查。严烈那孩子看着挺踏实的,应该不会突然消失吧?”那端的声音不急不缓,甚至没有多加思考,就问出了关切的话语。
好像找不出任何漏洞。
宁星晚挂掉电话,蹲在地上,小脸埋进膝盖。
终于痛哭出声。
最后当然是没有查出任何下落。
像是突然消失了。
更像是从来没出现过。
这四个月,一点一滴都像是她自己幻想出来的。
也许根本就没有什么“严烈”。
那个残阳如血的傍晚,她也根本没有踏进庙街,带着一张18分的数学卷子,去找一个叫“严烈”的男孩。
甚至更早,那天早上,她也不曾坐在车子,看到街上踩着滑板飞翔起来的少年。
可为什么,生活里又全是他的影子呢?
破庙、书店、广场、学校……
甚至看到卖红薯的老爷爷,宁星晚都能清楚的想起自己拿着两块钱可怜兮兮的买红薯的画面。
还有他们唯一的一张合照。
那天“约会”的时候,他们一起照的大头照。
她娇俏的对着镜头,笑的像个傻子。
他侧着脸,视线落在她身上。
专注又深情。
宁星晚大病了一场。
医生也找不出原因,只让好好休养。
可她昏昏沉沉的只想睡觉。
一个星期,睡了醒,醒了睡。
偶尔睡不着的时候,她会一个人坐在小楼的飘窗上看着院子外面出神。
然后开始做各种光怪陆离的梦。
梦里,不是被野兽追,就是掉进无人的深渊。
没有人来救她。
只有她一个人,逃不开,跑不掉。
宁星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下去。
最后,是宁如歌看不下去。
“晚晚,不要用别人的事情来惩罚自己。你现在这样,姑妈要是知道了,在天上也不会开心的!”
“……妈妈?”
飘窗上的人终于有了点反应,宁星晚摸索着抓住了胸前的怀表。
宁如歌见状,赶紧说道:“对啊,姑妈不是一直让我们要好好照顾自己吗?你现在还这么小,遇到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呢?爱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啊!”
“爱自己?”宁星晚低声呢喃,像是承受不了般的摇了摇头。
“可是姐姐,‘爱’这件事情好难啊……”
她用力爱的人,好像最后都会离开。
爱自己,会不会最后把自己也搞丢?
“没关系。”宁如歌上前抱住了蜷成一团的女孩,轻轻拍着她的头,“我们慢慢学,不着急。重要的是先把身体照顾好。这样,姑妈在天上也会放心的。好不好?”
“……好。”
这年的冬天,好像格外冷。
大雪一场接着一场。
宁星晚生过病之后,变得很怕冷。
整个冬天都窝在家里,也不再闹着要出去玩。
看看书、练练舞。
一天很快就过去。
宁如歌见不得以前活泼开朗的妹妹变得这么宅,邀请了好几次都被婉拒。
连小年她十六岁的生日这天,一起吃完蛋糕,宁如歌以“烟花秀”为借口约她出去,都以失败收场。
对她这种转变,唯一感到满意的,大概只有周永锋了。
女儿变得沉静又听话,他觉得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这么晚了,不出去也好。晚晚,今晚是小年夜,晚上好像有晚会。待会儿一起看吧?”周永锋大概是想修补一下之前产生的裂痕,展现一下父爱,绞尽脑汁,终于想到这么个借口。
“爸爸,我今天有点累,想早点休息可以吗?”宁星晚抱着喝牛奶的杯子,小口抿着,轻声问。
周永锋顿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当然,今天确实很闹腾的。累了就早点休息,我正好想起来还有个局,待会儿也得出去一趟。”
宁星晚点点头,没再说话。
喝完牛奶,就转身上了楼。
周永锋看着女孩单薄清瘦的背影,迷了眯眼睛。
时针快要指向12点。
过了今晚,她就正式迈向了十七岁。
宁星晚睡不着,趴在小楼的栏杆上出神。
十六岁的生日啊。
一个多星期之前,她曾经那么期待。
还猜测过他会送什么生日礼物。
可十六岁的生日这天,她却再也不敢生出任何贪恋。
十六岁这一年,她学会了不要期待。
不要期待,就不会受伤害。
冬夜寒凉,连月亮也怕冷似的裹上了厚厚的云被,只有院里的门灯发出微弱的光,一小团。
起风了。
宁星晚裹紧外套,看了看时间,离十二点还差一分钟,她跺了跺脚,准备回房。
忽然视线一顿,整个人僵住,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看向院外。
可再看过去,什么都没有。
只有树影在门灯的拉扯下,投出鬼魅般斑驳的影子。
刚刚她恍惚中看到的那道身影,完全像是她的幻觉。
宁星晚捶了捶自己的脑袋,晃了晃,再看过去,还是什么都没有。
一道冷风灌进心脏。
宁星晚裹紧了身子,低头又站了片刻,然后呼出一口气,转身回房。
诚德开学很早,年后初五就要报道。
宁星晚早早收拾了行李,在一个平淡的早晨,周婷婷猝不及防的重新出现在餐桌上的时候,她提出了住校的想法。
“不行。”周永锋想都没想就不同意。
“晚晚,婷婷已经在外面一个人呆了这么久,你还是不能原谅她吗?说到底,她也没做什么伤害你的事情,你非要这么任性吗?”周永锋满脸沉痛的盯着她。
是没做什么伤害她的事情。
不过是引狼入室,差点强.暴了她。
然后以亲生女儿的角色,占据了她所有的父爱。
但宁星晚已经不想再争辩,她小口喝着南瓜粥,平静的说:“不是因为她,我也不知道她今天会出现。这个决定我已经跟外公商量好了,是他支持我这么做的。”
周永锋:“……”
宁星晚很少搬出宁老爷子这座大山。
但每次都非常管用。
周永锋还不敢跟宁老爷子正面刚。
没再给他们一家三口发挥演技的机会,宁星晚吃完饭,就提着自己的箱子,背上书包,去了学校。
新的学期,每只小学鸡都还在假期的余韵中没缓过神。
然后一个重磅炸弹就引爆了躁动不安的鸡仔们。
“喂,你们听说了吗?二班的那个严烈没来学校,这次好像真的退学了!”
“不会吧,难道是早恋事件的最终结局?我就说学校怎么可能不处理嘛,只是没想到下场这么惨。学校果然还是向资本低下了卑微的头颅。”
“别瞎几把逼逼好吗?我可有小道消息,好像是大佬被仇家追杀,不得已才退学的!他们家房都卖了!”
“我去!这么劲爆的吗?叱咤风云我任意闯,万众仰望?大佬带我飞啊!”
“你以为古惑仔啊!这么中二!不要命了?”
“……”
学校一时间,众说纷纭。
三人成虎,什么样的猜测都有。
最离谱的,竟然还有猜大佬是和侯川私奔了!!
毕竟侯川也退学了不是。
但这些乱七八糟的话,传到宁星晚这里,没有溅起任何水花。
她的生活开始变得很规律,很单调。
宿舍、食堂、教室、话剧社……
四点一线的生活,充实又枯燥。
只有在话剧社的时候,她才有种,自己还活着的真实感。
“你这丫头过个年,怎么瘦成这样?不是每逢佳节胖三斤吗?到你这,反过来了?”白芷看着正压腿练形体的女孩,啧啧称奇。
宁星晚看了眼自己的身体:“有吗?我没什么感觉。”
白芷看着她尖尖的瓜子脸,摇了摇头。
学校最近在传的事情,她也有耳闻。
而且算是见过他们两个相处的人,看着宁星晚现在的状态,再结合传言,不难猜出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人在什么位置,说什么话。
白芷自认还没跟她熟到可以谈心的地步,而且看她的样子,也不一定想谈。
“人是瘦了,但演技好像提升了啊。这两次的拍戏,你进步很大,人物性格和心理都抓的很准。”白芷换了个话题。
宁星晚一顿,笑笑不置可否。
下午有一节体育课,罕见的逃脱了各科老师的魔爪。
热身完,大家自由活动。
宁星晚跟着冯小小回教室,准备补会儿觉。
她昨天又失眠了。
操场上还有好几个上体育课的班级。
不时有人朝她投来好奇的目光,还有人明晃晃的指着她说悄悄话。
好像是在围观仗势欺人的恶霸。
其实最近这样的打量很多。
因为关于他退学最多的猜测,还是跟那张偷拍的疑似“早恋”的照片相关。
她自然也被塑造成了“仗着家里的权势逼走早恋对象”的坏女孩。
宁星晚尽量忽视那些打量。
“这些人是不是有病!有什么证据啊,就这么说别人!自己成绩很好吗?作业太少了是吧!一个个闲的蛋疼!”冯小小一个个白眼的怼回去,还不忘叭叭的吐槽。
宁星晚拉着她的胳膊,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把冯小小当成了引路的拐杖:“嘴巴长他们身上,想说就说呗,我又不会少一块肉。”
“晚晚!”冯小小对她现在这幅“ojbk,随便吧”的态度相当冒火。
但严烈突然消失这事,对冯小小的打击也挺大的。
因为她第一本爆红小说的男主角原型竟然“不然而别”、“抛妻弃子”了!
是不能好了吧?
她写的是小甜文!
现实却给了她一个大嘴巴。
这让她还怎么相信爱情?
连这两个都走不到一起,她还写个屁的小甜文!
冯小小接受无能。
“小小,我现在不想想那么多了。每次一想,心脏就疼的受不了。我现在只想快点毕业,然后离开这个地方,去做真正自己喜欢的事情。”宁星晚头靠在她肩上,半阖着双眼,声音轻而平静。
冯小小却听的心一跳。
“那你会忘了他吗?”
风刺骨的寒冷,冬天还拖着长长的尾巴。
头顶又开始飘起大朵的雪花,像极了那天站在他家院子外的场景。
半响,她轻声说。
“我不知道。”
时间如水般流走。
在挥别高二,正式踏进高三的时候,冯小小的小说卖了电影版权。
这大概是辛苦、枯燥的高三生活,宁星晚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所以什么时候会拍出来?”
“不知道,现在还在筹划阶段,但应该快了。我听编辑说,到时候好像还准备公开选角,也不知道谁会演到你这个小仙女。啧。除了你,根本没人演得出我们星星的惊天美貌好嘛!”
冯小小亲妈无疑,实在担心演员无法还原女鹅的人设。
宁星晚看了她一眼:“所以在你眼中,我除了美貌,一无是处?”
“……我没有,你胡说,不要冤枉我。”
冯小小求生欲爆棚。
“你还有智慧啊!常年住在年级第一的人,是美貌和智慧并存的女人好嘛!”
“而且我只是单纯的担心自己的作品被拍砸了嘛!那严烈的人设更加没人hold得住啊……”
说到这,冯小小一顿。
忽然像被喂了五毒散似的,哑了。
她小心的打量着身旁人的脸色。
宁星晚本来正利落的转着笔,在看一道题目就占了快半页的数学题。
听到她的话,手上的动作一顿。
笔啪嗒一声。
掉在桌上。
完了。
冯小小默默在心里为自己点了根蜡。
“晚晚……”冯小小舔了舔唇,小心的开口。
“你刚刚说会公开选角?”宁星晚面色如常的捡起笔,随手在题目上画了几笔,圈出重点,像是完全没有被她刚刚的话里提到的名字扰了心神。
“额……应该是,好像是说想用新人……”冯小小磕磕巴巴的说。
宁星晚点了点头,不再接话。
窗外天空碧蓝,又是一年银杏灿烂、桂树飘香。
从高二到高三,这一年里,她们很少会提到那个名字。
偶尔冯小小没管住自己的嘴,突然蹦出那两个字。
她的反应也跟今天一样,像是根本没听到。
或者说听到了,可她已经不在意。
但是冯小小知道她不是不在意。
这一年里,她发生了很多变化。
最不明显的。
冯小小看了一眼她披散在肩头的长发。
她再也没有扎过头发。
或者说,没有用粉色丝带扎过头发。
冯小小猜测肯定跟严烈的离开有关。
想到自己这次又捅了马蜂窝,冯小小长长叹了一口气,决定自揭疮疤的转移开她的注意力。
“晚晚,你说我这个成绩,还要不要高考啊。我现在连一本的线都摸不到了。要不我干脆放弃好了,反正现在写小说赚的钱够养活我自己。以后即使考上大学,去工作说不定还没有我现在赚的多呢!”
冯小小自从把精力主要花在写小说上,成绩一退再退。
宁星晚停下笔,转头看过来,想了想,才慢慢开口说。
“我觉得还是不要放弃。考大学也不仅仅是为了以后找个好工作。高考是给我们去往更大平台的机会。即使你以后做了职业作家,可是上不上大学,对写作的影响应该挺大的吧?”
冯小小:“……”
她盯着女孩甜美的小脸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晚晚,你真的变化好大。”
宁星晚眨了眨眼睛,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响,低声笑了一下。
“是吗?可能这就是所谓的长大吧。”
忽然,兜里的手机震了一下,宁星晚掏出来一看。
不着痕迹的僵了一下。
冯小小看她神色不对劲,凑过去:“怎么了?”
宁星晚很快收起手机:“没什么,骗人开卡的消息。”
冯小小:“……”
她刚明明看到是微信聊天的界面。
但这种情况偶有发生,冯小小也没放在心上。
等她约着前座的女生去上厕所。
宁星晚才又重新掏出手机。
盯着黑乎乎的手机屏幕像是要盯出个窟窿,才终于解锁重新点进去。
是一张偷拍的照片。
应该是什么舞台的后台,周围做了虚化,只看到中央侧着站的人。
即使场面那么混乱,他清清冷冷的站在那,就是最亮眼的存在。
窄腰长腿,一身利落的黑色西装秀服。
头发短了很多,侧脸更加冷峻。
他正低头整理袖口,下颌线分明,眉眼低垂。
每一寸都是熟悉又陌生的样子。
宁星晚小口的吸着气,下意识的抬手握紧了衣领里的怀表项链。
片刻。
极短又极深的窥探。
宁星晚关掉手机,界面一暗。
她将手机塞进口袋。
翻了一页试卷,重新面色如常的做起题。
高三的生活大概都是复制粘贴似的枯燥。
各科老师比着赛的拉进度,在提前大半年完成教学任务之后,高考的钟声在第一轮复习中正式拉开了帷幕。
教室前面早早的挂起了倒计时的牌子。
宁星晚手上不停的写着数学公式,抬头看了一眼前面的三位数。
明明“高考”两个字似乎还很遥远。
可其实,数着指头掰,也不过只剩下两百多天。
在剩下一百多天的时候,诚德新一届高三学子们迎来了他们短暂的新年假期。
还剩一天,又是小年。
今年不同的是,宁星晚收拾好了东西,坐上了回江城外公家的车。
“我还真是小看了周永锋。”
车上,一同回去的宁如歌冷笑着摇了摇头,似乎现在连提到那个名字都有点生理不适。
“你说他在外面养女人就算了,竟然还把人光明正大的接到家里养着!你六月份就要高考了,也不想想会不会影响你的心情!难怪这次爷爷会生气,怎么着也要让我把你带回去。”宁如歌越说越生气。
以前顾忌宁星晚的心情,她还会稍微收敛。
今天估计实在是被恶心到了,不吐不快。
“我看他是想儿子想疯了!他就确定那女人怀的一定是个儿子?我看连孩子是不是他的都不一定!”
宁星晚本来戴着耳机靠在椅背上假寐。
不知道是不是音乐声音开得挺大,听到这,人也没什么反应。
小脸俏生生的仰着,眉眼疏淡。
宁如歌吐槽完,火泄了一大半。
转过头去看身旁的女孩。
现在她已经不会像以前一样,听不得周永锋半个字的不好,也不会软着嗓子跟她撒娇,求她嘴下留情。
但是看着女孩清瘦的脸颊和满是倦意的眉眼,宁如歌甚至希望她依然是那个无忧无虑,只是渴望父爱的小丫头。
“晚晚。”宁如歌轻声试探的喊了一句。
静静仰头阖眼的女孩眉心一动。
宁星晚睁开眼皮,抬手摘下一边耳机,转过头,神情轻懒的看过来:“怎么了,姐姐?”
宁如歌:“……”
所以她都听得到。
只是不知道,是不在乎了,还是心思全都藏了起来。
“你、怎么样?”明明吐槽那个极品渣男的时候,宁如歌还火力十足,这会儿却莫名的有点心虚,觉得气势上都矮了一截。
宁星晚浅笑,笑意却未达眼底。
她转过头,看向窗外高速路上的风景,并没有顾左右而言他的转移话题。
“姐姐,其实外公不说,我也不想在那里呆了。”宁星晚垂眸,神情终究还是失落。
“他跟我说,那个女人身体不好,得接回去好好安胎。还跟我保证,不管是男孩是女孩,最爱的孩子只会是我。”
说到这,顿了一下。
宁星晚皱着眉,撇了一下唇,似乎是觉得有点难以忍受。
“我不知道他怎么还能用那样的话来骗我。”
“其实跳脱出以前我为自己编织的假象里,好像能看的更清楚一些。”
“他其实谁都不爱,他最爱的是他自己。”
自从知道了周婷婷是他亲生女儿之后,宁星晚越来越能以旁观者的眼光,更加冷静的看到很多事情。
这一年多以来,他的父爱往往是表现在口头上。
甚至在一个转角的瞬间,就能立马变脸。
可既然他不喜欢她,甚至难听一点,他都不太愿意看到她。
又为什么要甜言蜜语的哄骗她呢?
宁星晚觉得自己以前就是一个自欺欺人的傻子。
明明知道是假的。
也愿意暂时沉溺在谎话的幻境里。
饮鸩止渴。
宁如歌看着她瘦了之后越发小的瓜子脸和大的眼睛,不由心疼:“没关系晚晚,你还有我跟爷爷,我们永远是你的家人。”
说到宁老爷子。
宁星晚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浅浅的阴霾暂时被抛诸脑后。
“我都一年多没见外公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我的气。”
当初她要跟着周永锋转学去榕城,宁老爷子就一万个不同意。
然而他就从来没有逆过孩子的意。
当初同意宁晚樱嫁给周永锋是这样,现在看着小外孙女要离开又是这样。
都是自己捧在心肝儿上疼的孩子。
到底不忍心看她们不如愿。
宁如歌闻言一笑,递过去一个好自为之的表情:“以老爷子的脾气,估计有得你哄了。”
两姐妹相视一笑。
过渡章终于完了,虽然烈哥人没出现,但还是隐晦的露了几次脸啊……然后然后,晚晚终于要挥别渣爹开启新生活了!!明天依旧万更~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