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不用去医院啊?”
“那把药抹上吧,我买的最贵的,还有止痛药。”
“你手给我看看……”
“诶!现在是不是得忌口?别吃辣的了吧……”
从洗手间出来到坐回位子,身旁的人就像只苍蝇似的,不厌其烦的叨叨叨。
偏偏对面还有个好看戏的小丫头,吃一口看一下,吃一口看一下,脸都辣红了,还不忘捂着嘴偷笑。
看看看,买票了吗就看!
江月终于忍无可忍,一脚踹在旁边的椅子上:“再给老娘废话,就永远别出现在我眼前!”
“……”这威胁太有用了,侯川终于老实的用肉丸子堵上了自己的嘴。
宁星晚这边看热闹看的起劲,但是没吃几口呢,小嘴已经辣的通红。偏偏还有一颗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心,一边用小手在嘴边扇着风,一边伸长了胳膊去夹红油锅底里的丸子。
但是丸子又圆又滑,宁星晚筷子也用的不太好,试了三四次都没夹起来。
严烈看着她辣的脸都红了,拧着眉拿起筷子伸进锅底,食指微抬,轻松地就把那颗丸子夹了起来。
宁星晚眼睛一亮,红艳艳的唇微启,小口呼着气,满眼期待的看过去。
然后她就眼睁睁的看着那颗裹满红油的鱼丸进了身边人的碗里。
?
所以不是夹给她的吗?
哎……又自作多情了。
宁星晚失落了一秒钟,决定人还是要自食其力,于是咬着下唇继续去锅里捞菜。
但是接下来的一分钟,只要是她看中的菜,全都被中途拦截,一滴不落的进了身边人的碗里。
关键他还不吃,就这么懒懒的拎着筷子,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那脸上,明晃晃的写着,看你还想吃什么。
……搞什么?
不给她夹菜就算了,还跟她抢吃的?
宁星晚舔了舔唇,喊他:“严烈。”
“恩?”这人的调子里还带点兴味,半点愧疚都没有!
宁星晚抬头看他:“我跟你说,人可不能恃宠而骄。”
“什么?”严烈嘴角噙着笑,不是太明白她的意思。
“你别仗着我喜欢你,就做这么过分的事情。”宁星晚正色,“在吃的面前,那你的地位还是可以暂时往后排一排的。”
严烈摸着眉骨,都快气笑了:“就为了这点吃的?”
宁星晚抿着唇点头,眼巴巴的望着他:“民以食为天,我吃饱了才有力气喜欢你呀。”
小丫头很知道怎么拿捏他的七寸。
软软的一句话。
一下就把他的毛摸顺了。
严烈看着她即使把他当成了抢食的,也很好说话的样子,还耐着性子哄他,一时心更软了。
啧,怎么这么乖。
严烈垂眼拍了拍她的头,把那一碗红彤彤的食物拿远了点,然后捏着锅把转了四十五度,将鸳鸯锅的白汤对着她:“辣的尝尝就行了,嘴都快肿了,也不怕肚子疼。”
他怎么知道她吃辣的会肚子疼?
宁星晚一时有点心虚:“所以你刚刚不是要跟我抢吃的啊……”
严烈单手搭回她的椅后,声音有点低:“怎么样,现在我的地位能往前排一排了吗?”
宁星晚咬着筷子尖儿,眼睛亮亮的看他,狡黠一笑:“第一是给我男朋友留的,是你自己不愿意。”八壹中文網
严烈:“……”
窗外的阳光洒了大半在她的身上,女孩细细白白的牙齿咬着筷子,睁圆了眼睛看着他,像只诱人不自知的小狐狸。
严烈呼吸有点沉。
觉得自己再被这么刺激几次,估计连人都做不了了。
行吧。
是他活该。
谁叫他放着这么甜又乖的女朋友不要,非得守着那点可怜的坚持,当狗呢。
没有地位的单身狗。
吃完火锅,一行人出了店门。
宁星晚这才知道江月已经没有读书了,在那家理发店做学徒。
江月请了假出来的,很快跟几人告别。
侯川不敢立马跟上,看着江月拐过了街口,才挥着手找了个蹩脚的理由远远跟了上去。
宁星晚看着两人的背影,心里忽然酸酸甜甜的有点难受。
严烈单手插兜,拎着她的书包和两袋练习册:“怎么了?”
宁星晚轻轻吸了口气:“江月她……为什么不读书了?”
两人慢慢沿着文化街往学校走,严烈看了看头顶的太阳,又回头看向身侧的人,顿了一秒,没接话。
宁星晚抬头:“怎么了?”
“……没什么。她爸吸毒,掏空了家底,她妈妈有病,治不好的那种。家里根本供不起她读书,而且,她估计自己也不想读。去理发店应该是打算好的吧,她以前就对那个有点兴趣。”
“还有猴子,他爸在他很小的时候酗酒闹事,错手杀了人。妈妈也跑了,是他奶奶辛苦养大的。”
他的声音很淡,没什么起伏,听在耳里却像是撒了一把五味粉,什么滋味都有。
两人刚好走到一家服装店门口,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
宁星晚看着脚边一枚破败的落叶,半天没说话。
她其实也没什么立场同情别人。
虽然看起来她好像家境优渥,想要什么都唾手可得。可是,内心的荒凉在听到别人的故事时,竟然也能感同身受。
那种无力的、孤寂的,一个人的跌跌撞撞,现在看来,好像满目疮痍。
原来,有钱没钱,都会不快乐的。
生活从来不会漏了任何人。
宁星晚吸了吸鼻子,仰头看他:“你刚刚是担心告诉我这些,我会接受不了吗?”
她刚好站在阳光下,仰着头时微微眯了眼睛,吃饭时的红晕退去,脸色有点白。
严烈将她脸颊旁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不是。只是知道这些生活的不易,人好像就会长大一点。我不想你以这样的方式长大。”
我想你一生顺遂,永远快乐。
我想能把生活的真相都替你挡在外面,让你永远做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
“可我想快点长大。”宁星晚突然说。
严烈回神看她:“恩?”
宁星晚往前一步,离的他很近,头抵上他的胸口,耳边传来闷闷的心跳声:“我想快点长大,然后能和你在一起。”
我想有我们的家,过真正的生活。
她头顶轻轻抵着他的心口,轻声嚅嗫。可每一个字都像重重的鼓声,敲在耳边,震的他心口发疼。
严烈垂眼看着她柔软的发顶。
女孩骨架纤细,站在他身前,小小一只。
那么可怜,那么可爱。
严烈两手都拎着东西,不好抱她。
可浑身翻滚的血液无不在叫嚣着什么。
他想抱她,揉进骨血。
想狠狠亲她,天荒地老的那种。
午后的时光静谧,街道上不时传来一两声自行车的车铃声,旁边还有悠长的吆喝和不知道哪个店里传出的音乐声。
最终,在耀眼的阳光下,他慢慢垂下头,在她发顶落下一个吻。
一触即离。
轻鸿一般。
带着无限怜爱和所有的克制。
突然,旁边传来一声轻微的“咔擦”声。
像是投入湖心的石子,在空气中溅起一点涟漪。
严烈掀起眼皮,浑身散发着寒气,看过去。
服装店的台阶上站着一个扎小编的男人,三十多岁,带着墨镜,手里拿着手机,正对着两人。见镜头中的主角看过来,又按了两下,才在男主角要杀人的眼神中往前走了几步,将墨镜往下勾了两寸,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眼前的少年,眼里兴味更浓:“看来我今天还真没白来。”
严烈转过身,挡住了身后的女孩,冷峻的脸上全是寒意:“删了。”
小辫儿脸上带上了几分笑:“别紧张,我没恶意,只是看着刚刚的画面太好看了,才拍了两张照。你们是诚德的学生吧?”
严烈可没有跟他唠嗑的心情,声音更冷:“我说,删了。”
明明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冷下脸色说话的时候,周围就好像无端竖起了一堵冰墙,气场像是有两米八,看着就非常不好惹。
小辫儿见状,却是眼里的兴味更浓,甚至摘了眼镜好好的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人。
终于,在严烈越来越低的气压中,小辫儿笑着滑了两下手机,然后递过来给他看:“行,已经删了。”
严烈扫了一眼,没搭话,就准备带着人离开。
宁星晚从他身后探出头,有点遗憾:“啊?这么快就删了?我还想看看拍的好不好呢。我们俩都还没有合照。”后半句是对着严烈说的。
严烈垂眼看她,声音恢复了温度:“以后我们自己拍,想拍多少拍多少。”
宁星晚嘟着唇睨他一眼:“谁要跟你拍,我只跟我男朋友拍。”
……
得。
这还过不去了是吧?
严烈眼眸黑沉,低笑着点点头:“行,给我等着。”
等他成了男朋友,看他不全都要回来!
两人正较劲儿呢,一旁的小辫儿静静看了半响,然后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递过来,笑着说:“两位同学,其实我是一名星探,刚刚是因为看你们两个太惊艳了,才职业习惯的拍了照。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兴趣做模特,或者朝演艺圈发展?”
“这位男同学的架子真的很好!骨架、身高、气质都很符合模特的标准!我带了那么多模特,眼光绝对没错!你们相信我……”
小辫儿话还没说完,严烈已经没了耐心,拥着女孩准备离开。
还架子很好,怎么不说他骨骼清奇,适合习武呢?
现在骗子的招数都这么花样百出了?还印这么花里胡哨的名片,也不怕收不回成本。
“诶——不然小姑娘也可以试试啊?这样的条件在演艺圈绝对可以火的!”
宁星晚本来还兴致勃勃的要伸手去接,被严烈拥着肩膀带了回来,声音有点低:“你这样我很不放心啊,是不是人一根棒棒糖都能把你骗走?”
宁星晚笑着蹦蹦跳跳的:“如果是你的话,不用棒棒糖也能骗走。”
……
这丫头怎么招数这么多?
是真的嫌他自制力太好了是吧?
严烈正色看她:“跟你说正经的,这年头骗子很多的,你自己平时要小心点。”
小辫儿刚好追上来听到这句话,见严烈双手提满了东西,顺势将名片往他校服口袋一塞:“我真不是骗子。你们好好考虑考虑,有需要的话可以打我电话。不想全职,兼职也行啊!可以先来试试——”
然而两人完全脚步都没停。
长的精致又惊艳的小姑娘倒是好奇的回头看了一眼,也被身姿颀长、背影冷峻的少年给保护的严严实实。
临了,只听到风中渐行渐远的女孩的笑声——
“严烈,我很好骗的,你真不打算试试?”
严烈:不行,诱惑太大了,有点扛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