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她就是见色心起了。
但。
还想亲一口怎么办?
——《小星星的秘密森林》
火堆里原来真的藏着一只烤鸡。
也不知道是谁的杰作,烧鸡用荷叶包着,外面糊着一层泥巴。
用石头敲碎,剥开荷叶,鸡肉的香味直往鼻尖窜。
宁星晚眼睛都看直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叫花鸡?!
鸡皮烤的泛着油光,香味盈满了整间破庙。
所有人围成一个圈,都眼巴巴的盯着那只鸡。
宁星晚偷偷咽了下口水。
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对什么吃的这么渴望过。
也不知道是饿了,还是在这间废弃的破庙,这个烤鸡就像是最温暖的慰藉。
好像还有这么个东西,让人对生活生出一点点多的希望。
“来,我们先插上蜡烛,许完愿再吃鸡。”侯川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根细细的蜡烛,掰开鸡肉的肚子,将蜡烛卡住,然后点燃。
“……”
宁星晚歪着脑袋偷看了下身边人的表情,果然就见他一脸不耐的皱着眉,唇角抿直,显然是不会做这么矫情的事情。
“严烈,你快许愿吧。生日里的愿望肯定可以实现的!”宁星晚小脸枕在胳膊上,忽然看着他的侧脸轻声说道。
“……”
周围的人全都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出。
然后就看到以往不耐烦的拒绝这个环节的人慢慢闭上了眼睛。
……
从来不知道,烈哥是这么听话的人!
几人神色各异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打转。
宁星晚只一眨不眨的看着身旁乖乖闭眼许愿的人。
火堆的光跳跃在他脸上,勾勒出深邃锋利的五官。
平时幽深黑沉的眼此时闭着,这么一看,才发现他的睫毛又黑又密。
抿直的唇角此时微勾。
他一定在许着很美好的愿望。
偏淡的唇在火光的照耀下,泛着妖冶勾人的红。
宁星晚看着他的唇角,忽然生出一股冲动。
一股差点把她烧着的冲动。
这股冲动激的她后背发麻,心脏狂跳,一股绯色从脖颈蔓延至耳根。
心里有个拿着旗子狂挥的小人在摇旗助威:加油,亲上去!要抓住机会啊!
……
来不及多想,脑子一热,宁星晚闭着眼睛几乎是以撞过去的姿势亲在了他的侧脸。
啵一声。
!!!
电光火石之间,闭着眼睛的人倏地抬起了眼,像是有火苗冲破冰面,眼神滚烫的看过来。
……
完蛋了,她做了什么!
竟然趁着人许生日愿望的时候见色心起!
宁星晚一张小脸爆红,再不敢看他的眼睛,将脑袋埋进胳膊,却偷偷勾起了唇角,轻声嚅嗫——
“生日礼物。”
“……”
后面发生了什么,宁星晚几乎没太记清。
只听到侯川低身呢喃了句“卧槽”,然后像是为了缓解空气中快要爆开的灼热,开始咋咋唬唬的招呼大家吃鸡。
宁星晚脸埋在胳膊里,脑袋却是异常清醒,只脸红的厉害。
她偷偷侧过脸,从胳膊中抬起一只眼,看向身旁的人。
就看到他保持着刚刚偏头的姿势,视线一直盯在她身上,不知道看了多久。
!!!
宁星晚呼吸一顿,对上他漆黑不见底的眸子。
那里像是黑不见底的深海,在翻着巨浪。
又像是火山爆发前的宁静,只视线灼热。
宁星晚没躲开。
直直的看进他的眼底。
然后,轻轻眨了眨眼睛。
……
严烈从没觉得自己的心跳的这么快过。
脸颊上还残留着她的唇印,又轻又软,还带点濡湿。
那一块的皮肤像是独立身体存在着,所有的感官都消失了。
只脸上的麻意带着电流传向心脏。
可偏偏小姑娘还不安生。
明灭跳动的火光中,她从胳膊中露出一只眼。
清澈,灵动,波光流转。
然后她轻轻一眨,小狐狸一样。
像是要。
要了他的命……
严烈再坐不住,忽然站起了身。
“我出去一下。”
低声留下这么一句话,便大步朝破庙外走去。
带着点落荒而逃。
……
宁星晚红着脸懵懵的抬起头,看着他消失在门边的背影。
这是生气了?
是她太主动了,他不喜欢吗?
“小姐姐,烈哥这是害羞了,你好厉害!”包子顶着一个巨闪的光头蹭过来,满眼佩服的盯着她。
“……是吗?”宁星晚不太确定。
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冰块脸,还带着点“厌世”的烦躁。
宁星晚是在想象不到“害羞”这个表情会出现在他脸上。
“比钢珠还真!”包子手里抓着一块鸡肉,边往嘴里塞边说道:“烈哥脸都红了!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
原来是这样。
宁星晚像喝了蜂蜜似的,连呼吸都冒着甜泡儿。
抿唇轻笑了下,才想起要问的问题:“你们认识很久了吗?”
“对啊,我们都住在胡同那一片。烈哥以前是我们中间的孩子王,大家都喜欢跟他玩。”
“……有点儿难以想象。”宁星晚皱了下鼻子。
“是吧?别看烈哥现在这么冷酷,他小时候很活泼的!又能打架,学习还好!我们谁作业不会,或者被欺负了,找他都能解决。”包子嘴巴吃的泛着油花儿,还不忘歌颂他烈哥的丰功伟绩。
“呐,就像月姐,他爸喝醉会打人,但是如果烈哥在场,他爸就不会动手。”包子偷偷看了眼对面分着鸡肉的人,小声凑到宁星晚身边说道。
……
这么镇得住场子的吗?
英雄救美,青梅竹马啊。
怪不得江月看她的眼神这么不友善。
“那这几个小孩子呢?他们好像也很喜欢严烈?”宁星晚想起刚进门时,几个小萝卜头的表情问道。
“哦,他们几个啊。他们是附近孤儿院的孩子,烈哥以前去做过义工。只是后来家里出事了,才没去的……”包子说到这一顿,连撕扯鸡肉的动作都慢了下来。
宁星晚环顾了一下破庙里面的人,这才有一个模糊的认识。
他们好像过的都不太好。
身上穿着破旧的衣服,有几个面黄肌瘦的,像是常年营养不良。
但又好像过的挺开心的。
一只烤鸡,都被吃出了满汉全席的味道。
宁星晚看了眼用荷叶包着分到她面前的一块鸡肉,垂着眼没说话。
半响,将鸡肉包着递到进门时见到的小女孩手中,“姐姐不饿,这个给你吃吧?”
小姑娘接过鸡肉,舔了舔嘴唇,“姐姐你真不吃吗?”
“嗯,你吃吧,姐姐吃过了。”宁星晚说。
“谢谢姐姐!”小姑娘笑迷了眼睛。
“你什么时候吃过了?”忽然,身后想起一道低沉的男声。
宁星晚一愣,回头看他。
严烈居高临下的站在她身后,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背着光,看不太清神情。
但那双眼睛映着跳动的火光,沉沉的落在她身上。
……
宁星晚盯着去而复返的人看了几秒,视线慢慢落在他脸侧。
然后抬手摸了摸唇角,忽的轻声一笑,带点意犹未尽——
“就刚刚啊,你出去之前。”
“……”
严烈觉得,自己又要出去冷静一下了。
直到将人送走,严烈脸上似乎还残留着女孩轻软的唇印。
想起刚刚她仰着头,眸光灿灿的问他:“严烈,你喜欢今天的生日礼物吗?”。
严烈忽然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今天的一切似乎都像在梦里。
她坐在教室里说着“喜欢”,绣着雏菊的白袜,破庙里面的轻吻……
严烈捏着拳头狠狠吸了口气,忽的一拳砸在门上,关节被倒刺刮到,很快有血丝渗出。
不是在梦里,她真的亲了他……
严烈垂着眼,半响没动静。
忽然,身后传来鞋拖在地上的声音。
严烈身子一僵。
“哎哟,这门得修修了啊,都破成这样了。儿子,你拿点钱给我,明天我去叫个木匠来看看。”严海军拖着一条腿貌似不经意的说了一句,便准备经过站在门口的人,往屋内走。
那条腿在地上拖出轻微的刺啦声,却像是一根针挑破了上一秒脑中残存的一点旖旎。
又像是当头一棍,将人打回现实。
“你是不是又去赌了?”严烈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出声。
“……”严海军步子一顿,声音干巴巴的:“嗨,没有。这不是今天收摊完了嘛。有几条裤子客人等着要,我赶了会儿工。”
“我是不是说过——不要再赌了!”少年的声音沉的厉害,像是含着铅块。
仔细听,还带点喘不上气的沙哑。
“……”严海军大概是没听过自己儿子的声音这么难听过,默了一瞬,声音立马拔高,“是,我知道你看不上你老子!你妈也是,不就是嫌我穷吗?我告诉你,我很快就能翻本了!你就再给我点钱,明天!我保证明天绝对会连本带利的全赢回来!”
“……”
严烈忽然觉得很可笑。
眼里亮起的光,被铺天盖地的潮水熄灭。
他一拳狠狠砸在门框上。
摇摇欲坠的门终于寿终正寝,“哐当”一声,倒在地上。
他垂着手,有血珠慢慢顺着指尖滑落。
接着跨出门,身子隐没在无边的黑夜中。
这样的他,又拿什么去站到她身边。
我们烈哥,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