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住宅在上任知府殉职之后并没有收公,给保留了下来,也就便宜了玉真,且府中通判同知以及知事商议,将宅中住所用具全部换新,以备新知府的入住,而此时,玉真问了一句。“这换新的费用,从哪出啊?”
一下问住了两位同知和一位通判以及三位知事,这位通判并不是皇上给玉真安排的那人,这些人都是上任留下的,那位师爷乃是私人雇用,没有官职,他还留在此处也是方便接任,而之后玉真可以决定他的去留。至于玉真问的这个事,没人敢回答,玉真能猜个大概,让小芳先带着玉清和时衣进宅子打理住所,而自己则转身去了经历司,金万贯慌张之下也跟了去,玉真当即命一众知事调出卷宗,吩咐各司进行交接。虽有人不满,但不敢反抗,都是冷哼一声就去搬着卷宗文书,不一会玉真面前就堆积了几十本,有记录府衙运作的大小事,以及税收支出的账目,还有各县的官吏考察,十分繁杂,一时间难以了解,只查看了一下账本,周围几人顿时惊慌,有些手足无措。玉真一页一页的翻,这些记账都很清晰,这是一本赋税账,由关税,商业的盐茶税等,其中盐税占比最大,每年税收达一百多万两,是个恐怖的数字,这还只是盐城,加上三江县衙的上报,加在一起有近三百万两,这些都是可见的明账,不知道是否有电视剧中的暗账,让玉真留了个心眼。随后查看了一下府衙的地方账目,其中包含地方税的收入以及府衙消费的支出,记录的很是详细,叫来税课司事务以及司库,花了半个时辰对账,玉真时不时看了看师爷等人,每次一盯,他们就是一哆嗦。这账目亏空很多,一府库银都只有一万余,而当前账目之上,有记录的库银支出,好几处没有写明去向,还有不少出现明显的问题,便是给府衙添置物品的报价,甚至还有厨房开销,都明显做了虚账,看的玉真是焦头烂额,这属于一个烂摊子,根本不好处理。整本看下来,亏了足足十几万两,特别是沿海的共江县,这水利工程上的银子就是一大笔开销,投入了大量银子,从这知府殉职至今还没修好,不知道多少入了私人口袋。金万贯是倒吸一口凉气,这知府衙门都是这样一团乱麻,他即将去上任的共江县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且还有一套水利工程没有解决,这里面要的都是银子。两人到了地方才是知道,根本不能抱着玩玩的心态,各种大小事能忙死人,要是选择当个睁眼瞎的贪官倒是能轻松不少。这些事情也不是玉真能一下解决的,只能慢慢来,这当官没个几年是搞不定的,第一时间没有去质问府衙中的人,将账本都收好之后,进行了交接仪式,正式拿到了知府官印,就在此时府衙门外传出马匹声音,一位官兵跃下马来,身上背着一个大包裹,走到府门前拱手说道:“劳烦诸位通报一声,知府大人官服已到。”
玉真没有自己去拿,直接叫人拿来就行,放去后衙宅子给了小芳,那官兵上马离开,突然衙门石狮子后探出一人看了看,凑到门前被衙役拦了下来,就在门前高喊道:“玉大人!玉大人!我是李树帜啊!”
玉真即便在后衙,耳朵是非常灵敏,吩咐人收拾好卷宗,自己就背着双手走到了门前,看见一位身上乱糟糟的青年男子,宛若乞儿一般,顿时疑道:“你叫什么来着?”
“玉大人?我是李树帜啊,奉皇上之命,为璃州知府通判,前来辅佐大人。”
闻言之后玉真愣住了,这人形象与他想象中相去甚远,本以为是一表人才的帝皇心腹,没想到是个如此不靠谱的人,李树帜将怀中一张官凭递到玉真面前,打开看了一下,其中有李树帜的信息,描述了人样以及画像,应对无误,玉真问道:“你怎么成这幅模样了?”
“嘿嘿,进去说,进去说。”
李树帜倒是不见外,玉真只能将人带到后衙,让他去洗漱一下,在此期间就跟金万贯聊了一会,让他赶紧去上任,离去之时特别嘱咐,若是遇到什么难事,尽管来知府衙门。等李树帜洗漱之后换了身衣服,二人坐在宅子大堂之中交谈,小芳已经逐渐熟悉了宅子,端出茶水给了李树帜,其很是客气的道了声谢,随后说道:“其实我早就到了,但皇上的旨意是让我见到大人再出示上任文书,所以我在衙门前蹲了几天。”
说话间有些口渴,喝了两口茶继续说道:“至于这幅模样嘛,是我在上任路上遭遇了山贼,所带盘缠都被洗劫一空,拼死才保住这文书逃了出来,模样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玉真听的是频频点头,李树帜说完之后,凑近了些问道:“有吃的吗?要了几天饭,嘿嘿,饿的不行了。”
这人让玉真皱起眉头,完全不像个当官的,很没有谱,为人也很随性,没有官场那一套架子,这点玉真很是赞赏。“小芳,吩咐一下厨房,提前准备晚饭。”
小芳皱一下眉头,她不知道厨房在哪,但也应下了走出大堂,到宅子门口,看见两旁衙役,靠近一人问道:“大哥,厨房在哪?”
那衙役看了一眼小芳,又看向宅子里面,问道:“是老爷有什么吩咐吗?”
小芳点了点头道:“老爷吩咐提前准备晚饭。”
衙役闻言嘿嘿傻笑道:“姑娘先回吧,这事交给我们就行,我马上去吩咐厨房。”
说完转身就跑了出去,小芳看那傻小子也是捂嘴一笑,走回了大堂站在玉真身旁。回来的如此之快,玉真问道:“吩咐好了?”
小芳回道:“门前大哥去了。”
玉真“哦”了一声就继续跟李树帜聊天,突然屏风后面探出一颗头,露出玉清那呆萌的小脑袋,小芳看见后就悄悄的跑了进去,跟玉清躲在角落聊着什么,倒也没有妨碍玉真。厨房动作很快,在玉真命令下去半个小时后一队衙役端着饭菜就到了后宅,放在一处专门吃饭的大堂,玉真和李树帜出了议事厅又叫来小芳玉清时衣一并坐下,在饭桌上是边吃边聊,把三人给李树帜介绍了一下,当听到玉清身份之时,嘴里咬着鸡腿愣住了,惊道:“玉大人,您都成家了?”
“额,其中缘由曲折不好解释,她是我个人的孩子,没有生母。”
当李树帜似有深意的点头时玉清突然问了一句:“生母是什么?”
玉清一直掌握在玉真手中,如今年岁还小也没有去学堂,接触的东西不多,还没等玉真解释,李树帜多嘴道:“就是你娘。”
玉清歪头又是一问:“我娘?娘是什么?”
霎时两人同时看向玉真,李树帜是一脸不可置信,惊道:“额,这,玉大人,这,这怎么解释啊?”
“等她长大了些就知道了。”
李树帜点了点头道:“也是。”
玉清没有继续追问,反正她不知道那是什么,还是很开心的拿着筷子艰难的夹菜,玉真看见就给女儿夹了过去,一副宠溺的模样。吃完之后叫门外衙役带人来收拾,随后给李树帜在外安排了住宅,花的是玉真自己带来的钱,让李树帜不停道谢,这是因为衙门住宅有限,不少非重要的本地衙役都是住在衙门之外自己家里,只有重要职位的人有时候需要上夜班,所以有提供住所。晚饭吃的早了,此时未到傍晚,就带着李树帜出府去视察民情,由于初来,没有人知道这两人是知府衙门的,两人也是边走边聊。把皇上为什么派他来的事情都说了一遍,他是当今皇上登基之前带出来的奴才,所以一直委以重任,当作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上次所在的江州丰县也是出了不少事情,让他前去查处,两年过去,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而璃州这里又是一桩大案,在抢位置的途中玉真不小心参与就弄巧成拙来了这地方,李树帜就被杜亦禅顺水推舟,给拉到这里当个六品知府通判。玉真对此事觉得有些好笑,放给他一任知府都觉得有些儿戏,为啥不直接圣旨给李树帜呢,玉真也如此问到了。李树帜为人豪爽,看人也准,这短时间的接触,对玉真颇有好感,解释道:“因为我是皇上的人,若直接让奴才接任,那双方大臣必然极力反对,闹的都不好看,而突然冒出来一个不知所谓的人,会让他们觉得很好把控,不信的话这几日你看看,那些人肯定都会一一上门,给你送大礼来。”
“所以你就是来监督我的?”
李树帜闻言一惊,嘻嘻笑道:“你很懂嘛,确实有这层意思,这重要州府的贪污案可不是小事。”
“嗯,我已经看过知府账目,亏空很多啊,明账上十几万两不知去向,水利,税收,府衙自用,留下了一大堆问题。”
玉真是满脸愁容,李树帜闻言之后顿足看着玉真不敢置信,惊的说不出话来,落后了几步,快步追上去说道:“诶,你,你确实不像个初来官场的小孩儿啊,怎么像个什么都懂的老家伙。”
这话不管好不好听,他确实说对了,玉真就是个几百岁的老家伙,对着李树帜一笑就自信在街道闲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