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掉电话,陈溺自个儿都没反应过来。
直到护士第n次朝她投来关心的目光,她才擦擦眼睛站起身。
蹲久了腿麻,她站在原地缓了好一会儿,才拿着杯子去倒水。
回病房的时候姐姐又睡下了,面向窗户躺着,外边风呼呼地吹,陈溺把杯子放下,走到窗边将窗户关小了点,这才又折回椅子上坐下。
一室的安静。
她不知道姐姐是不是真的睡着了,但她一直背对着她,明显不想再说话。
陈溺刚才缓了缓,心里已经平静多了,然后蓦地想起他说他要过来,便忙起身去病房外给他打电话,刚把手机摸出来,就看见一条未读短信。
“乖乖在医院等我。”
突如其来的暖意迅速涌上来,她握着手机,盯着上面那句话看了好久,才摸索着键盘拨号出去。
——关机。
应该已经上飞机了。
陈溺忽然觉得内疚,觉得自己很有些不懂事。
他才刚在医院里陪了她那么多天,那么累,她就因为一时的情绪冲动,又害得他两头来回跑。
刚刚才确定关系………
她实在太不称职了。
正懊悔着,护士姐姐过来换液体,陈溺打开门,也走进去在一旁看着。
护士就说:“再过一周就得化疗了,这段时间家属要多注意病人的身体状况,让病人保持良好心态,这样有利于身体的恢复。”
陈溺顿了顿,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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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医院的时间总过的很快,陈溺听了护士的话,怕姐姐再跟她说话心情不好,下午就尽量避着两个人单独相处,去洗手间把姐姐前几天换下来的衣服都洗了,又跑去给她买晚饭,自己倒真没什么胃口。
陈饶因为上午的事心里也有些情绪,没怎么跟她说话,吃完饭就躺在床上想事情。
陈溺坐在床边,看桌上苹果只有一两个了,想着拿钱包出门再买些回来。
姐姐在后面叫住她:“好像快下雨了,你找前台借把伞。”
她“哦”了声,刚把门拉开,就被高大的身影挡住视线。
她抬头,看见有些风尘仆仆的他。
“去哪里?”第一句话。
“买、买点水果。”她有些结巴。
“我去吧。”他说着就想转身,被陈溺急忙拉住,“你在这儿休息一会儿,我去就是了。”
他脸色那么疲惫,肯定是这几天都没休息好。
许尘深的视线顺着她白皙的手指转移到她脸上,笑了笑:“心疼我啊?”
他很少这么说话,陈溺的脸倏地发热,不想和他多说,抓着他衣袖把他拉到排椅上:“你先坐会儿,我去去就回。”
话说完,也不看他反应,转头就走。
但他目光还停在刚才被她抓着的袖口上,半晌抬头,她人早就跑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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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溺下了楼就觉得脸烫地厉害,也忘记借伞的事,索性还没下雨。卖水果的阿姨关切地问她是不是不舒服,她连连摇头,也没顾上砍价,付了钱就往医院走。
他还坐在走廊上,还是刚才她拉他坐下的姿势。
“你吃饭了吗……”陈溺走过去问。
他抬眸,眸子里全是她:“还没,想和你一起吃。”
陈溺低着头,把手里的塑料袋提起来:“先吃点水果可以吗?”
吃饭的话,得等姐姐晚上睡下了才行。
“好。”他轻声道。
姐姐在里面他不方便进来,陈溺就自己进病房把苹果清洗干净,先坐在床边给姐姐削。
陈饶早听到门外的动静,“男朋友过来了?”
还不是很习惯这个词,陈溺握着刀柄的手顿了顿,轻轻点了点头。
“那你出去吧,我想休息了。”陈饶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别在这里吵我。”
“可是苹果——”
“你们吃吧。”她打断她,然后就不再说话了。
陈溺手上的苹果才削了一半,拿她没辙,只得先快速把它削完,这才轻手轻脚背上包出门。
“姐姐睡下了,我去和护士打声招呼。”陈溺把苹果递给他,“你先吃着。”
许尘深接过看了看,发现她削皮的技术比前几天进步了一点。
出医院的时候天色开始阴沉,许尘深一个苹果啃的干干净净的,核还拿在手上没扔。
陈溺和他并肩走着,指了指不远处的垃圾桶:“那儿可以扔。”
许尘深低头看她,半晌轻轻说:“不想扔。”
陈溺一顿,没反应过来。
“为什么不……”这句话还没问完,好像突然有点明白他的意思,她红着脸把他手里的苹果核接过,小跑到垃圾桶面前扔进去,才折回来动动唇:“下次再给你削就是了………”
天色越来越沉,两个人才刚走到酒店门口,雷声就轰隆隆地响,豆大般雨滴顺势滑下,眼前顷刻变成雾蒙蒙一片。
许尘深早拉住她待在大厅里,幸好刚才他说先回酒店放东西,不然如果先去吃饭,现在两个人肯定都淋湿了。
“饿不饿?要不要回房间订餐?”
风卷着尘沙,从旋转门上的口子里一遛遛地往里面吹,许尘深把外套脱下罩在她身上,低声询问着。
酒店门口躲雨的人愈来愈多,都是一男一女的,又是晚上,这雨下的………
实在有点不合时宜。
陈溺抬头,看见他眼睛里满是血丝,眉眼间溢出疲惫,心里就揪成一团,半点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许尘深在酒店的房间她是第一次来,门关上的一瞬,觉得呼吸都沉闷了很多。
他把订餐的卡片拿给她:“我去洗个澡,你点自己爱吃的。”
“哦。”陈溺点点头。
浴室里水流声渐渐传来,她还发着愣,才反应过来自己该点餐。
可是……点什么………
她看着桌上的单子,耳朵里都是水流声和外面的雨声,乱乱的,过了一会对着号码打过去,随意报了几个菜名就挂了。
她一个人在房间里坐的无聊,拿着遥控器把电视打开,抬起头视线环绕了一圈,许尘深订的这房间不算大,标准的单人套房,设施还是齐全的,环境也挺好。
陈溺走到落地窗边,看外面雨势渐骤,有点担心姐姐一个人在病房里,这一时半会她也回不去,幸好在护士姐姐那里留了电话。
“订好了?”
身后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她回头,许尘深已经洗好了,估计是想着待会还要送她回去,便换了身运动服。
他本来看着就年轻,现在这一身倒更年轻了。
真说他是学生,一点也不为过。
他头发还在滴水,用帕子随意擦了擦,慢慢走到她面前。
落地窗前放着两张小沙发,许尘深走过来坐下,一伸手就把窗边还呆着的某人拉近怀里。
熟悉的气息瞬间充斥在她的呼吸中,陈溺腰上被一双手紧紧揽着,有些慌乱,他的视线就停在她脸上,呼吸灼灼的。
陈溺听到他轻声问:“今天为什么哭?”
这才是他回来的真正原因。
她一愣,竟不知道怎么说。
“谁欺负你了?”他认真看着她,她脸上每一个细微的神态都在他眼睛里放大。
“没有。”陈溺直摇头,“就是……”
她抿紧唇:“就是有点担心姐姐的身体……”
男人的目光在昏黄的灯光下变得更柔,明知道她说谎,但却不想再逼问。
他低叹着,轻声笑了笑:“我还以为你是想我了……”
陈溺低着头没说话,许尘深存了心思问她:“……有没有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