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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厌走过来,脚步停在了车门前。

他轻压住帽檐,松了松警帽,审视打量的目光无遮无拦,直接透过曲一弦敞开的车窗往里望。

视线触及副驾的傅寻时,顾厌的目光微微一凝,但转瞬,格外自然地投向后座的尚峰。

仅一瞥,他收回视线,例行公事地请曲一弦出示她的行驶证和驾驶证。

曲一弦下意识要取放在冲锋衣内衬里的卡包,手离开方向盘的刹那,脑中有火花迸现,几乎是短短的数秒内,和顾厌达成了某种默契。

她不动声色地把手落在档把上,转身问后座的尚峰:“行驶证呢?”

尚峰像是刚回过神来,他嘴唇发白,用力抿了抿才有点血色:“在在在前面……副驾的前面。”

他拧了下鼻尖冒出的冷汗,结巴道:“副、副驾前面那个储物、储物格……”

曲一弦按他指示,倾身去翻。

“里层,有个塑料密封袋……透明的,对,就这个。”

一堆乱七八糟的杂物里,曲一弦翻出个皱皱巴巴的透明塑封袋。

她拉开封口,把车辆行驶证递过去。

顾厌翻开看了眼,再开口时,语气冷静又淡漠:“你们三个人是干嘛去的?”

曲一弦回:“旅游,自驾旅游。”

“旅游?”

顾厌轻笑了一声,又问:“打哪来的?”

“西宁。”

顾厌合上行驶证,语气变得沉肃:“驾驶证呢?”

曲一弦:“……”

她假意干笑了两声,说:“没带。”

顾厌挑眉,又问:“那身份证呢?”

曲一弦脸不红气不喘的撒谎:“和驾驶证待一起呢……”

她抬手指了指后座的尚峰:“我们出来旅游,车是后座那位朋友的,他的驾驶证行不行?”

顾厌拧眉,似有些烦了:“你开车,却给我他的驾驶证?”

曲一弦被嘲了也不恼,正措辞着,又听顾厌问:“后座那位怎么了?”

他微倾身,侧目望向后座的尚峰,眉心蹙着,带了几分打量,道:“你下车接受下检查吧。”

尚峰本就发白的脸色更白了。

曲一弦怕戏演过了不好收场,忙道:“我这位朋友身体不适,有点高反。

我们营地比较远,全在无人区。

除了这辆车还有一辆保障车在原地休整。

我和朋友是带他来五道梁的诊所挂点水,缓解下高反。”

顾厌抿唇,压在帽檐下的那双眼定定地看了她数秒:“那别耽误时间了,”他捏着那本车辆行驶证,转身前留下一句:“下来跟我处理一下扣分情况。”

曲一弦讪笑两声,眼看着顾厌走远了。

转身,目光凶狠地盯住仍心有余悸的尚峰,压着声斥道:“老实点,不然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你。”

话落,也不等尚峰回应。

她侧目,和傅寻交换了个彼此心照不宣的眼神,拎上零钱包,紧跟着下了车。

……

顾厌一路走到路障后的交警车前停下来,见曲一弦跟上来,取了设备输入证件号码登记尚峰的车辆。

他不开口,曲一弦就安静侯立着,没敢吱声。

当初她临时决定这个抓捕计划时,顾厌是持反对态度的,他觉得这个计划毛糙,冒险,有极大的不确定性和风险性。

但奈何当时时间有限,可支援的后备力量滞后,也没来得及再磨合意见,匆匆忙忙就商定了计划。

她还在出神,顾厌头也没抬,低声问:“身份证号。”

曲一弦一怔,纳闷道:“你来真的啊?”

顾厌手上动作一顿,抬眼看她。

他无声沉默时的凝视总让曲一弦有不寒而栗之感,她搓了搓手,目光落到左侧那辆交警车上时,随口扯了一句:“你道具还挺齐全的。”

顾厌彻底收起手上的设备,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道:“你当时只给了我一个大概的计划和任务坐标点,说失联就失联。

我能怎么办?”

“江允在鸣沙山失踪一事,敦煌景区和公安局都高度重视。

结果没进展不说,刚有点突破性的线索,连带着又失踪了两个人,成了一起绑架案。”

曲一弦自知理亏,一声不吭听着训。

“为了配合你的行动,我这边报备了警局领导,出动了大半警力,沿路设关卡。

每个补给城市都安排了起码一个认识你的警察,二十四小时值守,好随时掌握你的动向。”

他俯身,从车里拿了包烟,手指刚挨着烟盒,想起现在的身份是交警,正在执勤,又松手把烟盒扔了回去,空着手关回车门。

“军事要塞那已经部署了部分警力,不多,就几个,全是我队里的人。”

他眯眼,低声道:“都和你认识,也方便配合。”

曲一弦哦了声,笑得有点心虚:“我也是逼不得已,当时那个情况,我走不了……总不能真的扔下江允不管吧?

裴于亮那些人可都是亡命之徒,江允落他们手里……”她一顿,忽的想起一件事来,“江允的家属呢?

都安置好了?”

“在敦煌。”

顾厌扯了扯唇角,说:“这边你不用操心了。”

曲一弦揣摩着他的意思,应该是江允家属那边不太好安抚。

想想也是,家里两个姑娘接二连三的都和她沾上边了,不是失踪就是被绑架,谁受得了……

她点点头,识趣地没再追问下去,转而换了话题:“你在军事要塞看到我说的那辆车了没有?”

“看见了。”

顾厌的表情有些冷,似不太愿意多提:“为了不打草惊蛇,除了第一时间让队里的人收集证据以外,没做别的安排。”

曲一弦微微颔首,没再接话。

过了几秒。

顾厌问:“你这边呢?”

“裴于亮的情绪还稳定吗?”

“目前还在掌控中。”

曲一弦拧眉,斟酌道:“他疑心重,戒备心强,不花点心思不太听话。

唯一乐观的,是他那个车队人心不齐,比较好攻破。”

顾厌勾了勾唇,说:“你能在这露面,猜想情况是还可以。”

曲一弦笑了笑,借着后视镜往路边那辆越野瞥了眼:“差不多了,你要是没什么交代的,我就回去了。

后头那个,是裴于亮叫来盯梢的,被他看出什么就不好了。”

“是还有个事。”

顾厌说:“袁野也在五道梁,要不要安排你们见一面?”

曲一弦低头从零钱包里抽了张红的递给他,见他挑眉,解释:“做戏做全套。”

“有道理。”

顾厌敛着的眉心一舒,似笑非笑:“等你请我吃饭等了两年,这张算定金了。”

……打这主意呢!

曲一弦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了两声,“我等会会去安迅车队服务站,服务站周边的储备比较齐全,我记得附近有个汽修厂,袁野有人熟,你让他去那等着我,我会去找他。”

顾厌撕下违章处理单递给她,轻嗯了声:“好,知道了,我会代为转达。”

曲一弦接了单,夹在指尖扬了扬:“那我回去了。”

顾厌送了两步,察觉到车内那道视线跟阴魂不散似的一直盯着他,苦笑一声,止步在路障前,目送她头也不回地上车离开。

……

进五道梁,抵达安迅车队服务站时,近中午饭点。

唯一的一条车道上,运输车辆来来往往,卷起路边满地灰黑色的沙土,乌烟瘴气。

从服务站驶入加油站短短几十米的距离,越野车的挡风玻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积攒上了一层泥灰。

曲一弦在九五号汽油加油站前停下,下车给油箱加油。

除了车辆自带的油箱,后备箱还有数个空着的油桶,全需要加满储备。

抵达军事要塞的路程不远,三辆越野每辆车顶多再吃完一箱汽油就能抵达。

她盘算着路上会消耗的油量,完全没注意下车的尚峰。

等看见他时,他期期艾艾地站在离她三步远的距离处,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小曲爷,要我帮忙吗?”

曲一弦连话都懒得跟他说,抬手指了指后备箱里的那几箱空油桶,示意他加满。

尚峰哎了声,麻利地拎着油桶去加油。

他前脚刚走,曲一弦握着油枪卡进油箱,绕去副驾敲了敲车窗。

傅寻揿下车窗,语气略有些冷淡:“怎么?”

曲一弦向来粗枝大叶,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指了指加油站斜对面那个门厅破败的安迅车队服务站:“到地方了,你不下来走走?”

傅寻循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三间水泥构出的矮平层,外头的瓷砖破碎了不少,稀稀拉拉。

卷帘门上积年累月的积满了路边的灰尘,漆黑得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唯有屋顶的门牌支架像是换过新的,劣质的画布上,白底红字写着“安讯车队服务站”。

服务站的两侧各附带了一间很小的木屋,一间用油漆刷了“厕所”,一间刷了“热水”二字,简陋不堪。

“这个服务站是星辉在五道梁的补给站。”

曲一弦解释:“安讯车队主营运输车,总站不在这,这里也仅仅是个小站点,服务运输车的司机师傅。

彭队和安讯车队的创始人关系好,连带着星辉也沾光,补给点,救援物资储备点都放在这了。”

傅寻觉得曲一弦学东西很快。

这一招“迂回战术”,他对曲一弦用过几回,效果显著。

他仍坐在车上:“你带尚峰来这个站点,不怕他看出什么?”

曲一弦不语。

她手肘支着窗棱,微笑着看他:“怕什么,他不是都敢拿刀威胁我了,大不了在这把他拘了,也好出出气。”

她哎了声,压低声,靠近他:“他拿刀出来的时候,你看见了?

他怎么拿的?

刀尖朝哪?”

傅寻的目光落在她不断张合的唇上,喉结轻轻一滚,移开视线:“我看他反应不对一直留意着。”

他停下来,回忆了片刻,再开口时,声音像润了酒,又低沉又醇厚:“刀尖向你,应该是想抵着你的腰警告你不要乱说话。”

曲一弦点点头,不觉后怕,反而有些赞许:“没看出来,他还有点胆色。”

就是用错了地方。

她支着下巴,勾勾手指,示意傅寻靠近:“你过来。”

傅寻侧目看她,一动不动。

他不说话时,自有一股低气压铺天盖地。

曲一弦起初被他的威压震慑过,也就现在,觉得他就是不高兴的样子都透着男人魅力。

她干脆踮起脚,手撑着车窗,凑近他。

也不做别的,目光落在他忽而吞咽的喉结上,停顿了几秒,随即微微偏头,吻了上去。

这颗滑动小球的触感没她想象中的有趣,曲一弦没尽兴,抬起头,张嘴咬他下巴。

她觉得咬得不重,但仍听傅寻“嘶”了声,是疼痛难忍。

她一迟疑,立刻松了嘴,也全然不知自己无辜的样子看上去更招人,和傅寻对视几秒后,问:“咬疼了?”

傅寻不答。

他微抿唇,有些蠢蠢欲动。

曲一弦浑然不觉,她松开手,在车门外站得笔直:“大不了过两个天让你咬回来。”

她还想说句什么,油箱加满的提示声响起,她侧目看去,咬住下唇,跟只偷腥了的猫似的,背着手去挂油枪。

……

加完油,曲一弦领着傅寻和尚峰去服务站隔壁的餐馆吃午饭。

安讯车队的服务站虽然看着门面破坏,餐馆环境却很干净。

曲一弦熟门熟路的领了号码牌,点了碗牛肉面和杏皮水,等着傅寻和尚峰也点完餐,她走到一扇木门隔开的小卖部里逛了一圈,直接让老板搬了五箱矿泉水出来。

结过账,她坐下吃饭。

面端上来时,她斜挑起一筷子在汤里一浸,再捞起来时,起了个头:“有个事刚想起来问……”

她瞥了眼尚峰,笑眯眯的:“你刚在车里,想对我干什么来着?”

尚峰忐忑了一上午的脸还是忍不住绿了。

这哪是刚想起来问,分明是掐着点地和他秋后算账,好让他食不下咽!

他苦巴巴的,先卖惨:“这一车,就我属贼。

见到警察,我自然就哆嗦。

我没有伤害你的意思,这也是裴哥教我的……如果遇到事,挟持您就完事了。”

没看出来,关键时候这尚峰的嘴皮子还挺利索。

曲一弦筷子一搁,问:“我看着像是吃硬的人?”

尚峰结巴了半晌,摇摇头:“曲爷你要是气不过,不然打我一顿?”

曲一弦还没来得及接话,身旁的空椅被拉开,有人横刀阔斧地一屁股坐下来,“呦”了声,问:“这年头还有人求着被打的?

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他话音刚落,傅寻一声轻哨。

一只雪白的影子风风火火地踩着桌面一路小跑,那阵势,颇有千军万马奔腾而来的阵势。

曲一弦下意识挡住面碗,等她凝神看去时——那团白影扑腾着小短腿,一个蹦跶,准确地扑进了傅寻的怀里。

“咯咯咯咯咯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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