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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在星辉假日餐馆解决,餐馆和宾馆隶属一户,是家族生意。

曲一弦到时,袁野正站在后厨门口点菜。

他的点菜方式挺独特,有点像南方沿海地区的海鲜大排档。

不看菜单,只看食材。

食材自然挑最新鲜的,怎么下锅,哪种做法,也得由他说了算。

曲一弦不用操心乐得轻松,她拎着热水壶,去柜台打热水。

打了水还不够,又顺了一袋八宝茶的茶包泡进保温杯里。

袁野点完菜,给傅寻打了个电话,通知他准备准备,到隔壁的餐馆吃饭。

挂完电话,他小眼神一瞟,扭扭捏捏地凑上来,跟曲一弦要姜允的微信号。

曲一弦正贴着暖气片暖手,闻言,头也没抬,怼了句:“你都给人讲倒淌河典故了,还没要到她微信号啊?”

袁野心虚,摸了摸鼻子:“这不还没来得及吗?”

她冷哼了声,抬头瞥了他一眼,说:“我这话可能不中听,姜允这姑娘不像表面上看得那么简单。

你别一头热,上赶着献殷情。”

这话实在,但效果跟兜头泼下的冷水没两样。

袁野刚抽枝的小嫩芽,立刻焉了。

“你等会数着。”

曲一弦的手心翻了个面,继续烘手背:“看她吃顿饭能偷瞄那只大蝴蝶多少次。”

袁野没立刻应声,他脸色古怪地往曲一弦身后看了眼,干巴巴叫了声:“傅总。”

“您可真有……行动力。”

曲一弦一僵,手背差点贴上暖气片。

她用余光觑了眼就站在她身后的傅寻,腹诽:妈的,这都第几次背后说人坏话被当场逮到了?

她内心草泥马,表情比袁野还淡定,笑眯眯地回身打了个招呼:“下来了?

再等十分钟开饭了。”

傅寻嗯了声,在她旁边的空位上坐下。

大概是洗了澡,他身上有股不同于这里的清香。

餐馆的暖气一烘,暗香浮动,说他是大蝴蝶压根没表述错误。

她鼻尖一耸,皱眉道:“你洗澡了?”

“黑马河的海拔高,初到高原,不建议洗澡。”

傅寻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那眼神,曲一弦看得清楚,翻译过来就是:“你这是在教我?”

曲一弦觉得她可能是闲的,才多这份嘴。

时间差不多的时候,曲一弦给姜允打了个电话,叫她过来吃饭。

姜允这次挺准时,卡着上菜的点就到了。

她刚坐下,袁野就把菜单推给她,让她看看有没有还想加的菜。

曲一弦见他半点没把刚才说的话听进去,挑刺道:“菜单就一份啊?

怎么不给你傅总拿一份看看有没有要加的。”

傅寻坐了片刻,有些热。

他起身脱了冲锋衣,挂在椅背上。

曲一弦说这话时,他跟不认识她似的,多看了两眼:“我在你这,还有权利看菜单?”

曲一弦:“……”这人怎么就这么欠呢?

她转头,白眼都翻到一半了。

意外的发现他换了套衣服,冲锋衣里的速干衣换成了一件宽松的连帽卫衣。

领口似乎有些紧,锁骨半遮,只露出修长的脖颈。

曲一弦看完一眼,又看了一眼,由衷地发出一声肺腑之言:“这一身,挺装嫩的。”

袁野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特么是从他曲爷嘴里说出来的话?

……

酒足饭饱,曲一弦踢走袁野去开票结账。

她走流程似的报了一遍明天的行程安排,定了出发时间。

散会前,出于领队的关心,她顺口问了句:“你们今晚还有什么安排吗?”

姜允先回答:“我想去拍星空。”

曲一弦顿时头疼:“拍星空?”

姜允嗯了声:“相机和三脚架我都准备好了。”

她沉默了几秒,不太确定地又问了一遍:“明天去青海湖看日出,六点就要出发。

黑马河这种天气,你还想去拍星空?”

姜允抿唇,寸步不让地回视曲一弦。

没一会,她眼眶微微泛红,倔强又脆弱地眨了两下眼,继续和曲一弦对视。

好了好了,真是怕了她了。

曲一弦挥手,妥协:“半小时后在宾馆的停车场等我,记得穿暖和点,感冒了你就等着被我送回去吧。”

姜允早摸清了她嘴硬心软的脾气,顿时喜笑颜开,欢天喜地地回去换衣服了。

曲一弦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这还没男朋友呢,就操上了当妈的心。”

她回头看了眼傅寻。

没了姜允在场,她也不顾形象了,长腿一叠,翘起了二郎腿,问他:“你呢?

打算赏月还是斗地主?”

傅寻原想回去休息,闻言,眼神偏了偏,扫了眼曲一弦,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曲一弦:“……”她哪句话是这个意思了?

她黑着一张脸,站起身。

想发火,又觉得没立场。

而且,傅寻这体格,吵起来了她还打不过。

被他这么将了一军,认了吧又觉得不甘心,越想越憋火,只能拿椅子撒气。

曲一弦一下踢开椅子,又凶又横地甩出一句:“半小时后,停车场。

迟到一秒,都不带你。”

硬邦邦地抛出这句话,她扭头就走,头也没回。

傅寻双手插兜,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勾了勾唇角,心情极好。

女人还是得有点脾气,烈一点,野一点,才带劲。

像曲一弦这样的,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刚刚好。

……

袁野结完账回来,一看,傻眼了:“傅总,我曲爷和姜允呢?”

“走了。”

“走了?”

袁野瞪着眼前的空桌,又问:“你知道我曲爷去哪了吗?”

傅寻想了想,说“停车场吧。”

袁野追到停车场,曲一弦果然在车里。

她本来是站在车外抽烟的,黑马河的风跟夹着刀片似的吹得她两颊生疼。

曲一弦实在顶不住那剜肉的凛风,只能灰溜溜地钻进车里。

天已经黑了。

停车场里只有一盏挂在墙壁上的照明灯,灯光仿佛也被风吹得摇摇晃晃,打着虚影。

她闲着没事,调出电台频道听新闻。

袁野那张大脸凑到车窗上时,曲一弦着实吓了一跳。

她从窗外扭曲的人脸上缓过神,没好气地揿下半扇车窗,语气不善:“干嘛?”

袁野有些委屈,他拎起曲一弦落在柜台的热水瓶,说:“你热水瓶落柜台那,我给你拎过来。”

他觑了眼亮着灯的仪表台,问:“你晚上还要出去啊……要不,我直接把热水瓶给你送回房间?”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曲一弦脑中突然蹿出个大胆的计划,她勾勾手指,示意袁野:“上车说话。”

袁野绕过车头,坐上副驾。

在外面吹了这么久的冷风,他浑身带着寒意,陡然钻进充满暖气的车厢里,他忍不住牙齿打颤,哆哆嗦嗦颤了许久。

曲一弦等他缓过来了,才说:“姜允说要拍星空。”

袁野睁圆了眼,看向车窗外被云遮得黑漆漆一片的夜空:“她确定?

这天气,青海湖明天能不能有日出都未必。”

“姜允坚持想去。”

曲一弦拍拍他的肩:“你帮我把热水瓶送回房间,顺便催她下楼。

下半夜估计要下雨,时间耽搁不起。”

袁野看她脸色凝重,还以为什么事呢,跑个腿而已,轻轻松松。

他答应下来,拎着热水瓶就去催姜允了。

姜允收拾好了随时准备出门,袁野一来催,她拎上相机包就跟了出来。

曲一弦的车已经倒到了宾馆门口,眼见着姜允和袁野一并出来了,她先一步下车,打开了后备箱拿工具。

姜允过来时,她拿着扳手正要钻进车底。

袁野“诶”了声,先开口:“曲爷,车怎么了?”

“底盘有异响,我检查下。”

袁野更不放心了:“是不是减震器又出问题了?”

他转头看了眼姜允,说:“不然,我送你去观景台吧。”

姜允犹豫了下,有些可惜:“今晚就我一个人吗?”

曲一弦面不改色地点点头,拍板道:“再晚些估计要下雨,可见度更糟糕。

让袁野送你过去吧,我排查下故障。”

姜允勉勉强强的,点头同意了。

……

袁野带姜允一走,曲一弦就把扳手扔了回去。

她抬腕看了眼时间,从工具箱里拿出一卷绳索,掂了掂重量,拎进车厢内。

上车后,她熄火关了引擎,从驾驶座爬至后备箱,经过后座时,她顺手拉开车门,留了条缝。

五分钟后,傅寻出现。

他看了眼堵在宾馆门口的巡洋舰,确认车牌后,不假思索地绕至车头。

车里没人。

停车场除了他以外,没有任何生物。

以傅寻对曲一弦的了解,这种情况,应该是她带着姜允先走了。

他在短暂的思考后,从“不遗余力给她添堵”和“今晚先放过她”两个选项中,优先选择了前者。

傅寻拿出手机,准备拨号。

低头时,眼角余光似扫到一抹奇异的亮光,泛着森森的幽绿色,一闪而过。

他脚步一顿,凝神看去。

一块包裹着碧绿色糖衣的水果糖落在巡洋舰的后座车门旁,他走动间,刚好挡住了停车场内唯一的那束灯光。

他抬眼,目光从失去光辉的水果糖落在没关严实的车门上,微一停顿,伸出手去。

后座空荡荡的,有未散的暖意还盘旋在车厢里。

傅寻警惕地扫了眼车厢前排。

灯光落在副驾座椅上,把角落也照得纤毫必现。

有一卷散开的绳索,从副驾一直牵连到驾驶座上,没入座椅底下。

像是什么东西,故意引他好奇,骗他上车。

傅寻微微抬眼,余光落在车内的后视镜上。

只一眼,他收回视线,配合着这出请君入瓮,干脆地上了车。

就在他坐上后座的那一刻,身后如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个人,紧紧地锁抱住了他的脖颈。

傅寻颈侧一凉,有尖锐的东西抵上来。

曲一弦森冷的嗓音,静悄悄地在车内响起:“关门。”

傅寻忍着笑,配合地关上车门。

车内短暂的沉默里,还是傅寻先开口道:“你有话想问,不能客客气气地请我过来?”

曲一弦笑了:“谁让你不老实。”

她又不是没有客气地问过,他哪一次认真答了?

傅寻妥协:“好,你问。”

他这么配合,曲一弦也不好再虚张声势,她扔掉抵在他脖颈处的扳手。

锁着他脖颈的手未松,反而指关节往上,不轻不重地抵住了他的喉结。

这个姿势令傅寻并不舒服,他抬眼,透过后视镜看向只露了半张脸的曲一弦。

她微抿了抿唇,问:“敦煌,你说的寻宝,是不是在找我?”

“不是。”

他喉结贴着她的掌心上下一滑,再开口时声音沙哑:“但的确在守你。”

曲一弦挑眉:“找我就找我,偷偷摸摸的是什么意思?”

“六月二十五号。”

他说话时,嗓音的震动全在她的掌下,酥酥麻麻的:“你接过一个单子,乘客是男性,二十八岁,化名项晓龙。

还有没有印象?”

曲一弦拧眉,几乎是下意识的回答:“你怎么知道?”

她话音刚落,忽听傅寻轻吹了声口哨。

那哨声音色很低,节奏很快,尾调先抑后扬,从发出到尾顿,短短数秒。

曲一弦还没反应过来,余光只见一道快成残影的白色生物飞快地从傅寻的袖口钻出来,直扑她面门。

她本能的,松手回护。

手刚松开,傅寻没了钳制,转身扣住她的后颈,一手揽住她的后腰。

一阵天旋地转后,曲一弦腰背一痛,整个人被傅寻死死地压在了后座座椅上。

车内的暖气耗尽。

她呼出的空气,又凉又冰。

曲一弦被傅寻压在身下,动弹不得,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她抬眼,死死地盯住站在傅寻右肩的那团大白老鼠,咬牙切齿道:“这什么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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