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童山自己一人躺在床榻上,临天黑前她又去了一趟叶家找叶长秋,只是这次去连人都没见到,叶长秋根本不愿意见她。
唉,童山颇为苦恼的抓抓头发,翻个身子面向里边,床榻里侧习惯性空出一个位置,两个人共眠有好些日子了,突然少个人还真有点儿不习惯。
到底要如何他才能不生气?
黑暗中女子双眸炯炯,凝眉思考着这从未去想过的问题。
从来都是沾床便睡的童山,今夜失眠了,迷迷糊糊天还未亮她便起了床,眼睛酸涩却如何都睡不着。
无法,反正睡也睡不着不如早些起罢,这会外面还一丝光线都没有,乌漆麻黑的一片,冷风呼呼的吹直刮得耳朵生疼。
童山点了支蜡烛进灶房,打算做早饭吃了早点出门。
等吃完早饭时天色已经有了点光线,因为近日常下雨再加上气温蓦降的原因,周遭雾气很浓,算来时辰还是很早,关氏都还没起床,站在院子里头想了想,童山往叶家走去。
开门的是裹着床单眯着眼睛,完全没有清醒的叶开夏,看向来人就好似见了鬼一样:“这三更半夜的你来做什么?”
童山琢磨了会,也不知晓该怎么说,视线不自觉瞥了眼叶长秋所在的那个卧房方向,支支吾吾道:“我、我来找你一起去镇上......”
“啊?”叶开夏怀疑的瞄了眼天色,咕哝道:“你这也忒早了,这天都还没亮。”
幸好娘不在,若不然这么早被吵醒可能就得说她了,不过人都来了,叶开夏也没再说什么,打了个哈欠让开身子,示意她进来。
“你先坐会罢,我去洗漱。”
“嗯。”童山点头。
坐到石桌前,童山打量着光线昏暗的院子,不知不觉视线又落到了少年所在的卧房处,罢了,这会他应该还在睡,便不吵他了。
事实上,本身就睡得极浅的叶长秋早在女子敲门时便醒了过来,一片黑暗的卧房中,少年平躺在床榻上,缓缓睁开丝毫没有睡意的眼眸。
听到屋外的谈话声,他起身走到房门处静静听着外面的声响。
直到静下来,叶长秋走到面向院子的窗口处,悄悄推开窗户的一小条缝隙,目光从缝隙中探出,贪婪地打量着院子中女子的一举一动。
从她的发稍到指尖,任何一处都不放过。
对此,屋外的童山一无所知。
等叶开夏收拾完吃完饭时,两人早早便出了门,路上童山还在想着昨晚的问题,瞥了眼身侧的叶开夏,觉得可以问问她的意见,毕竟她与叶长秋一起长大,想来更了解他的脾性和喜好才是。
“开夏,那个......”
“嗯?”
“长秋他......平时都喜欢些什么?”
叶开夏被女子问得猝不及防,有些没反应过来的看向她:“什么?”
童山耳根有些发热,眼神飘忽不定,手无处安放般抬起又放下,模样很是不自然:“就是吃的玩的......他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
“......”这人今日这般不寻常,莫不是就因为这事罢?
不过叶长秋喜欢什么,连她都说不出,从小到大那人就没有对什么表现出特别的喜意,唯一印象深刻的便是以前在京城时他抢管家孩子宠物的事,不过叶开夏并不觉得他是因为喜欢才去抢,若不然后面也不会将那活物摔死。
叶开夏若有所思的瞄了眼身旁的女子,好像唯有面对童山时叶长秋才会表现出不同,隐隐从一开始便是,脑海中突然闪过童山刚来她家时的情景,偶尔抬头间就能捕捉到少年落在童山身上的目光。
那会叶开夏没有想太多,更不会往这方面想,只以为他是不满她将人带回家里坐。
而后便是她一脸莫名的知晓叶长秋喜欢童山的事,再后来就是算计童山,两人便成亲了。
叶开夏沉浸在自己的设想中,忍不住抖了抖身子。
“怎么了?”见状的童山不解道。
“没、没事......”叶开夏勉强扯了扯嘴角,被自己的想法唬得头皮发麻。
没在她口中问出些什么的童山有些失望,只能到酒楼虚心请教闲下来的赵瑜,以前便听她吹嘘说有过不少男子,想来对这方面也了解。
“男子都喜欢什么?”赵瑜面色古怪的睨向问话的女子。
“嗯!”童山用力点头。
“这个......”赵瑜摸着下巴,眼珠子转了转,一拍大腿斩钉截铁地道:“当然是银两了!”
“银两?”
“当然!”女子下巴一扬,相当肯定地语气:“你瞧镇上的男儿坊,那些男子见着银两两眼发光,恨不得扑过去的模样便知晓我说得没错了,再说,银两谁不喜欢,更别说男子。”
说的好像是那么回事,童山了然点头,可隐隐觉得还是不对,若是叶长秋喜欢银两,那上次自己将月银给他,也没见他多高兴,反而还恼她。
觉得不对的童山又跑去问了正在记账的掌柜,掌柜似乎对这事也颇有几分兴趣,竟与她慢慢在这事上聊了起来。
“男子都喜欢一些精致的小饰物,当然这也要分人,可能一些男子喜欢的不是你送他什么,而是只要是你送的他都喜欢。”
童山险些被她绕进去:“这......有什么区别吗?”
“自然有区别。”掌柜将手中的紫毫放下,手肘撑在桌柜上,细细与她解释道:“你看,若是这个男子不喜欢你,那么你送什么将对他来说都不重要。相反,他喜欢你的话,哪怕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小玩意可能他都能捧着开心个半日。”
女子的话让童山想起了上次在河边顺手捡了块石头给叶长秋的事,那时,他好像确实很高兴。
“怎么?可是惹家里头的夫郎不高兴了?”掌柜勾唇调侃道。
童山垂眸静了片刻,抿唇,默默点了下头。
“没事,男子脾气虽无理取闹了些,可也是极好哄的,回去道声歉,再给他买点小玩意气就消了。”掌柜笑眯眯的劝道,很少看她对什么事这般感兴趣的。
童山心下苦笑,那人连见她都不愿,哪里是送点东西就能哄好的。
晌午时,外面又下起了雨,雨势还不小,外面一些摆摊与逛街的就如被浇了水的蚂蚁窝般,四处乱窜。
在雨势变大的前一刻,叶开夏背着大包袱冲进酒楼,她拍了拍头发上的水珠,回头看了眼屋外的倾盆大雨:“幸好我跑得快,若不然就淋成落汤鸡了!”
与此同时,刚好被淋成落汤鸡的赵瑜从外面跑进来,湿答答的头发粘在脸上,水珠一路沿着额头滑落至下巴,滴在衣裳上。
听到这句话,她恶狠狠瞪了女子一眼。
“啧”叶开夏不屑的撇嘴:“又不是我让老天下的雨,你瞪我做甚。”
赵瑜没有理会她,边甩着身上的雨水边走到桌柜前将收来的银两放到上面:“掌柜,这是收来的尾数。”
像她们这样的酒楼,一般镇上来的达官贵人不会当场结账,而是以记账的方式,每个月月底去府上清尾数。
好在也就那四五家,不然这大雨天,来来回回几次就够她受的了。
掌柜颔首,抬眸瞥了她一眼:“怎么去了那么久?”
都快一个时辰了,莫不是又跑去别的地方偷懒去了?
看出她想法的赵瑜连忙摇头摆手:“没有没有!掌柜我没有偷懒!”
这时身后的叶开夏还不忘幸灾乐祸:“偷懒了就别怕认。”
赵瑜回头瞪过去,不过想想方才知晓的大事,没有心情与她计较,趴到桌柜前,神神秘秘地道:“掌柜,我方才去收尾数时顺路路过了衙门,听到了一件大事,所以才在那呆了会,给耽搁了。”
“嗯?”掌柜继续翻看账本,显然对她口中这件“大事”并没有多大兴趣。
“衙门那徐大人被调走了!”
女子突然丢出一个重磅消息,从灶房出来的童山刚好便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愣住了。
掌柜的动作一顿,眉头皱起,显然不信她这番话:“莫要乱说,这般大的事我怎不知晓。”
一般镇上有些什么事,第一时间便会由衙门将告示贴出,告知镇民,县令迁调以前不是没有,那徐大人在镇上也不过当了几年的县令罢了,只是这种大事一般都会提前好段时间告知,怎会无缘无故被她打听到。
谬论官员可是大罪。
女子不信且警告的眼神让赵瑜急了:“是真的!我今日听李捕快亲口所说,而且听她说这道命令是今日才下来,连告示都来不及贴!”
她去的那会那些捕快已经在准备告示,只是现在正下着大雨,想着应该过两日便会贴出来了。
虽有几分怀疑,不过瞧着女子急切的模样倒是真实的紧,而且她应该没蠢到扯这些事来骗自己,掌柜凝眉:“这好好的,怎么有迁调之事?”
不过想想倒也不奇,官场上的事本来就复杂,这要是谁在背后摆徐大人一道,这倒也能想得过去,只是未免太快了些,她竟然半点风声都没收到。
“这个李捕快没有与我说,方才我还去徐府瞧了瞧,都已经开始在搬东西了。”赵瑜道。
掌柜凉凉瞥了她一眼:“你倒是悠闲得紧。”
衙门的事与她无关,她亦不好奇,只要别影响到她酒楼生意便好。
童山沉默地站在一旁听着两人的对话,整个人陷入了沉思,那徐大人要被调走,便是证明......怀卿他也要一并离开?
这一别,两人今后应该都没有见面的可能。
童山抿唇,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似乎有丝酸涩感,可更多的却是如放下重担般的轻松。
“走罢,我们租辆马车回去。”她走过去拍了拍正在发呆的女子。
“啊?好......”叶开夏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在衣摆处擦了擦泌汗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