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头,眼眶红红的关氏正帮童山处理着头上的伤口,用干净的手帕浸湿擦干净后,才拿起一旁的药瓶一点点的洒在伤口上。
“嘶”微微刺痛感让童山小声吸了口气,手轻抚上已经包扎好的腿。
“叫你去做好人!晓得疼了?”关氏声音还有些沙哑,嘴里说着她,可手上却愈发的轻了些:“你瞧瞧你瞧瞧,都成什么样了?”
后脑勺的伤口要比腿上的伤口严重,后面的头发几乎都是血渣,一摸满手都是细小干枯的血快,这要是再磕重点,骨头都能瞧见了!
看着女儿那后脑勺的一大块伤口,关氏眼眶又湿润了,话里都是咽哽:“你要真是出了什么事你让阿爹自己怎么活啊!”边说着边抬起手背抹泪。
“阿爹......”童山最是怕他这般,无措回头,连声安慰:“您别哭了,我这不是没事吗?我一点儿都不疼。”
“这腿断了你都不会说疼!”关氏含泪瞪了她一眼,将手中的药膏继续涂抹在她的伤口上,等涂完后才放到一边塞好。
“我问你,你跟叶家那孩子怎么回事?”他明明已经说过好几次,离那人远些,怎么让她带兰儿去镇上过个乞巧,还给那人也带上了?
还同他一起消失了一晚上。
童山手抚上后脑勺的伤口,还没碰着就被关氏打了下去,搓了搓手才道:“他让人贩绑了,刚好我瞧见,就给他救了下来,然后......”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关氏的脸色,小声咕哝:“然后就摔到山崖下了......”
“什么!?”关氏陡然提高了声音。
童山连忙摆手解释:“那山崖不高,就是不小心碰了石头而已......”
当时滚下山崖时整个人都有些晕头了,也来不及避开。
那个扫把星!好好的个日子让他给搅合了不止,还弄的自己女儿满身伤。
关氏现在是有气没地出,狠狠剐了童山一眼:“他怎么会跟着你们去镇上的?”
本还想让她跟兰儿培养培养感情,现在倒好,全让那两姐弟搅合了。
“呃”童山手指挠了挠耳根,目光有些怔愣:“好像是兰儿叫他一起的。”
一提到刘兰儿,童山才猛的想起一事,连忙问关氏:“开夏和兰儿他们回来了吗?”
那会去救人时太心急她也没来得及跟他们说。
关氏收拾着桌上的药瓶与沾了血迹的帕子,闻言,斜了她一眼,没好气道:“自然是回来了,你当他们是你不成?等不着就在那干等。都这般了还想着别人如何。”
昨夜他在这等到亥时都没见人回来,都等到快子时了开夏才风风火火跑过来同他说人不见了,那会当真是天旋地转,忧心得整夜未合眼。
关氏掩嘴打了个哈欠,心情松下来后,眉宇间倦意颇深。
童山见状,忙拿过他手上的东西,劝道:“阿爹您去歇息会罢,这我来收拾就成。”
关氏紧皱困意的眉眼,抬手揉了揉眉心,没有跟她争,将手上的东西递给她,指向地上木盆里的污水:“待会将水也给倒了,灶屋里头有吃的,饿了拿去热热再吃。”说罢,转身打算回自己的卧房,走了一半又惺忪着眼帘回头对她道:“待会弄好了你也回去歇歇,记着侧着睡,别碰着了伤口。”
“嗯,我知晓了阿爹。”童山应了声,直到他回了卧房,关上了房门,她才松了口气。
将桌上的东西收拾好,染红的污水倒掉,童山这才进了灶屋,将那些饭菜热一热,昨夜她是饿了一夜,今早回来晚了也没吃上早饭,现在都晌午了,肚子早饿得不行。
等童山狼吞虎咽的吃完午饭时,精神一下便好了不少,坐在院子里头目光有些呆滞地盯着门口处,想了想,还是决定去看看叶开夏,同她解释一番昨夜没能去接他们俩的事。
刚走到门口童山又想起了另一件事,她昨夜借来的那马车没能给他们还回去,直接留在掉悬崖那地方了。
估摸着给那会跳马车的人贩子牵走了。
也不知晓这马车要多少银两,若是她身上银两不够的话,就只能去找阿爹要了,童山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
这两日当真是倒霉。
叶家
叶长秋回到家里后,也不理会叶实叫唤着他搽药,第一时间便是去沐浴,身上从昨夜到今日早已汗水浃背,粘粘腻腻的感觉让他现在片刻都受不得。
卧房里的叶开夏听到声音这才敢从门缝那悄悄探出头来,只见她脸颊边还有个清晰的巴掌印,磨蹭了半晌才慢吞吞问道:“他、他回来了?”
叶实坐到石桌旁,皱眉瞪了她一眼,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见她脸上的巴掌印还清晰着,将手上的药瓶往桌上一放:“用药搽搽脸罢。”
昨夜她回到家里头吞吞吐吐的说叶长秋不见了,叶实一时怒火攻心,抬手便打了她一巴掌。
自己的阿弟都没照看好,着实该打!
叶开夏舔舔干涩的唇角,肩膀蹭了蹭脸上的手印,迟疑了片刻,磨磨蹭蹭地挪过去。
见叶实没有发怒的迹象,这才敢拿起桌上的药倒在手心上,胡乱地往脸上搽,疼得她直龇牙。
见她可怜的模样,叶实憋了一夜的怒气也散了不少,可依旧板着脸看她,神色严厉斥责:“你可知晓你错哪没有?”
叶开夏搽药的动作慢了些,低头扁扁嘴,声音有些咽哽沙哑:“知晓了......”
这还是娘第一次打她,说不委屈是假的。叶开夏吸了吸鼻子,抬起袖子擦眼泪。
本还想继续斥责的叶实噤了声,目光复杂地看着低头不停抹眼泪的人,终究还是不忍再说她。
唉,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昏暗的沐房里雾气缭绕,少年舀起温热的清水冲洗着赤果的身子,水珠从他优美白皙的颈脖一路缓缓滑下,擦过少年纤细的腰身。
沐房外隐隐约约响起叶开夏那沙哑认错的嗓音以及叶实斥责的话语,少年高仰着玉颈不为所动,任由水珠抚过他身子的每一处。
脑海里难以仰制的想起女子英气的眉眼以及......
那激烈的心跳似再次充斥胸膛,叶长秋身子猛地一颤,氤氲水汽的美目缓缓睁开,垂下头轻喘了口气,手无力的扶住一旁的沐桶,眼里有些恼意。
怎会想起那木头!
等沐浴出来后便瞧见站在院子里头,在叶实面前低垂着脑袋的叶开夏。
叶长秋冷冷睨了叶开夏一眼,脚步缓慢的往自己卧房走。
那边的叶实也顾不得站那垂着脑袋的叶开夏了,拿起放在石桌上的药瓶跟过去了两步:“长秋,你脚还没搽药,过来娘给你搽了药再歇息。”
“不必,待会我自己搽便好。”少年淡淡说了声,回到卧房拿起干净的布帛将头发擦净。
院子外突然响起敲门声,叶长秋擦拭的动作微顿,侧眸看向院子的门口处。
叶开夏捂着搽好药膏的脸,想过去开门,被一旁的叶实叫住:“行了,你坐着罢。”
“哦......”
门外就是过来找叶开夏的童山,知晓长秋没事得亏她的忙,叶实面容格外的和善,侧了身子请她进来:“是童山啊,快些进来罢。”
童山站在门外礼貌的叫了声叶姨,刚进了院子便瞧见叶开夏捂着脸满是委屈的看着她,不禁愣了一下:“你的脸怎么了?”
这怎么都肿了?
叶开夏摸了摸红肿的脸颊,偷偷瞄了眼站那的叶实,小声说道:“没事,不小心碰到的......”
这要如何碰才能碰出个巴掌印?童山显然不信,不过也没有多问。
“你和兰儿昨夜甚时辰回来的?”
“差不多子时,找不着你们,就重新租了个马车。”找了他们两人好几个时辰都没找着,叶开夏也急的没了分寸,只得租个马车回来先跟叶实说。
童山这才松了口气,刚想解释一番昨晚的事,却又瞧见叶实在这,顿时止住了声。
叶实走过来拍拍童山的胳膊,和蔼笑道:“坐罢,屋里还有些点心,我给你们拿出来。”说完便往堂屋走去。
直到人影进了堂屋,叶开夏才拉着童山坐到一旁,小声问道:“昨夜你们去哪了?”说话间拉扯到脸颊的肌肉,忙龇牙捂住。
“你的脸......”一时半会让童山想起昨夜无故挨的一个耳光。
“没事儿没事儿。”这时的叶开夏恢复了往日没心没肺的模样,嘿嘿笑了声,坦然道:“就昨晚挨了下而已。”
童山挠挠脖子哦了声,跟她简短的说了下昨晚的事,面上有些善意:“我当时太急了没来得及告诉你们。”
坐她身旁的叶开夏听的心惊胆战,光是听到叶长秋被人贩拐了就够她受了,连忙回头看了眼堂屋,食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童山谢谢你救了长秋,但是......但是你能不能不跟我娘说?”她听了都怕,更别说她娘了。
童山澄净的眼睛眨了眨,点头答应了她。
身侧突然伸来一只白净修长的手拿走放在她面前石桌上的药瓶,童山微愣,回头便对上少年淡漠的眸子。
叶长秋微仰下巴,居高临下地与她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