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清宫里。
容华公主收到冷竹的信笺,不由得蹙眉。
冷竹派去的暗探竟然查不出程修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这可就奇怪了?
容华公主思考了一会儿,吩咐红菊研墨,她要给冷竹回信。
这天,程修从国子学出来,身后的同僚汪颂今忙喊住了他。
“汪兄有何吩咐?”程修回头拱手一礼。
“不知程兄有没有闲暇陪在下去喝两杯?”汪颂今伸手搭上程修的肩,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这……”程修本身就不热衷饮酒作乐,正为难之际,汪颂今却只以为他是客气假意推辞,连忙扣住他的肩头,笑呵呵地挽着他往前走去。
“愚兄带你去个有趣的去处。”
他兴致冲冲的话飘散在风里。
直到月挂柳梢头,程修和汪颂今在酒馆里喝的酩酊大醉。
“程兄,老哥见你这几日闷闷不乐的是为何啊?”汪颂今推了扑在桌面上的程修一把,大着舌头关切地问道。
程修揉了一下眼睛,发觉眼前的汪颂今竟然出现了重影,他不由得摇了摇头,只觉得脑袋更加昏沉。
说起此事,他心里涌现无尽的屈辱,未语竟先嚎出声来。
“我自以为娶了个才貌双全的妻子,对她无比爱惜,日日与她吟诗作对,琴瑟和鸣……”
说到此处,程修只顾着嚎哭,再也不愿说下去。
“这不是很好吗?夫妻恩爱,实乃幸也!程兄还有什么值得悲伤的?”汪颂今不解地问。
哭声戛然而止,程修脸上愤怒至极,怒道:“谁知她早有了心上人,是迫不得已才嫁与我!”
“什么?”汪颂今亦是一脸震惊。
“此话可不敢乱说!”汪颂今忙规劝道。
程修挥舞着手臂甩开了汪颂今搭在他肩上的手,怒吼一声,“我没有乱说!”
说罢,他伸手入怀,摸了又摸,才摸出两封书信。
“证据就在这里,这是她心上人写给她的信,上头还有她写的一首诗,一首情诗……”
说到伤心处,程修又哭了起来,只是这回,他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这时,厢房的门开了。
“寒杏姑娘,你要在下做的,在下都照做了。”汪颂今对着走进来的寒杏恭恭敬敬地说道。
寒杏给他使了个眼色,汪颂今识趣地退了出去。
同寒杏一道进来的还有容华公主和樊若淳。
“公主。”寒杏对容华公主拱手行礼。
容华公主微微颔首,她见樊若淳愣在原地,出口提醒道:“表姐还不去瞧瞧是怎样的一封信?”
樊若淳这才回过神来,她抬脚就走到程修身后,见他酩酊大醉的样子,心里蓦地一疼。
暗道他怎么那么傻?既然对此事有疑虑?为何不亲口来问问自己?
究竟是怎样的一封信会让程修生出了这样大的误会?
樊若淳也很好奇,她上前一步取了信,在手上展开来看,看笔记苍劲有力,应是男子所写。
依依脉脉两如何,细似轻丝渺似波。
月不长圆花易落,一生惆怅为伊多。
樊若淳口中轻声念诵,不自觉地脸红心跳。
下方还有一行小字,似美女簪花,赫然正是她的笔迹。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樊若淳低声念着,一颗心直往下沉。
这以假乱真的笔迹,难怪程修会以为她与人有私。
可他为何都不愿来问自己一句呢?
“如何?”容华公主走上前来,淡淡地开口。
“不知是谁冒充我的笔迹写的这些情诗。”樊若淳将书信递给了容华公主。
容华公主接过来,才看了一眼就明白了。这么低劣的阴谋诡计也只有程修这样有什么事都憋在心里不说出来的人会上当吧?
不对!容华公主脑海里灵光一现,也许恰恰是因为了解程修的为人,所以在外人看来是拙劣的算计,却让程修中计。
到底会是谁呢?既能模仿樊若淳的笔迹,还能摸透程修的为人?
“你家小姐的书信有谁能接触到?”容华公主忽而回头询问画屏。
画屏愣了一会儿,才答道:“小姐的书信画作一直都是奴婢负责保管。”
若是樊若淳的字迹被人模仿,那一定就是从她手里流出去的,想到这儿,画屏面上一白,吓得跪下,“奴婢绝对没有背叛小姐。还请长公主明查。”
容华公主审视的目光俯视她,还未开口,樊若淳就急忙为画屏辩解道:“画屏自小就在我身边服侍,我自然是相信她的。”
容华公主微微颔首,想了想又问,“你好好想想,这些时日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
画屏凝神一想,忽而想起来一事,又有些不太确定,“伺候公子的佟进前些时日来问奴婢要过少夫人写的诗句,说是公子想拿去裱褙好挂在书房里头。”
几人一听,当即明白问题应该就是出自这里。
看着趴在桌面上睡得昏天暗地的程修,容华公主无奈地摇了摇头,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她与樊若淳交代了几句,转身先行离开。
寂静的夜,院子外一片漆黑,唯有屋子里头豆大的火苗在摇曳,照的屋内忽明忽暗。
外头传来四声打更声,床榻上的男子猛地捂着脑袋痛呼一声。
“夫君,你醒了?”樊若淳轻轻走过来,关心地询问。
“你怎么在这儿?”程修见到樊若淳的那一刻才真正惊醒过来。
樊若淳听他语气冷硬,不觉地叹了口气,她端起矮几上的醒酒汤吹了吹,就要喂程修。
“这是什么?”程修一脸防备地看着她。
樊若淳噗嗤笑出声,“醒酒汤,夫君以为是什么?”
程修俊脸微赧,伸手接过说道:“我自己来就好。”
樊若淳也随他,静静地看着他一口饮尽,她收了汤碗放好。
“夫君这下可清醒了?”樊若淳笑盈盈地问他。
程修见她心情不错,似乎还有种不同往日的爽朗,不禁暗暗纳罕,一时吃不透她是个什么情况?只能故作冷淡地“嗯!”了一声。
樊若淳从袖袋里掏出两封书信展示在程修面前,见他惊诧的瞪大双眼,无比淡定地说道:“那我们就来聊聊这两封书信的事。”
“你怎么会知道?”程修急得面红耳赤,仿佛被人抓到了把柄,竟有些举手无措。
转而一想,明明是樊若淳做错了事被他发现,他有什么好紧张的,立即又换上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