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98年的最后一夜干杯!”
酒吧内的大家一同举杯,满怀着对1998年的回忆,喝下了手中的酒水。
白老板的鸡尾酒度数很低甚至没有度数,但是劲道显然是很大的,几杯下肚,除了王琢和青白龙以外,所有人都进入了一种上头的状态。
马小玲拿出一副扑克牌,大喊道:“赌后在此!”
平哥叫嚣道:“你会搓牌吗?!我会!我才是赌后!”
马小玲把牌一拆:“吹牛!我们赌一把,比大小!看谁才是真正的赌后!”
欧阳嘉嘉道:“来来来!大家押注啊!我做庄,两边赔率1赔1啊!”
一群人围了上来,你一百我两百的各自押注,就连况复生都压了10块零花钱。
陈玉愣在一旁发呆,兜里揣着几块钱愣是不敢摸出来。
他在山沟沟里为了照顾学生,一毛钱都恨不得分成两个五分用,哪里舍得赌博啊?
王琢看出了他的窘迫,上前搭着他肩膀问道:“抽烟吗?”
陈玉道:“抽的。”
王琢递过去一根烟,道:“我也不喜欢赌博,让他们玩着,咱们出去抽根烟吧。”
陈玉松了口气道:“谢谢你啊。”
二人刚走出酒吧门,就听见山本未来喊道:“老公加油!我压一百万你赢!”
陈玉猛地一哆嗦。
香江一年四季都不会太冷,虽然此时正值冬天,凉风迎面吹来倒也算舒服。
王琢拿起几个肉串放进烤架焖烤后,拿起一罐啤酒递给陈玉。
“我叫你陈叔吧,我叫王琢。”
陈玉接过啤酒喝了一口,道:“谢谢你阿琢。你的普通话很标准啊。”
王琢笑了笑,毕竟他的另一世接受的是义务教育。
“陈叔,你和我、你和嘉嘉姐是怎么认识的?”
陈玉腼腆地笑了笑:“说起来我也不知道怎么认识的。那天她和旅游团到我们乡下体验农村生活,一来二去不知道怎么就熟了。”
王琢道:“听说陈叔是办学校的?那边情况怎么样?”
陈玉叹道:“我不是办学校的,我只是在乡下的中小学当老师而已。我在的月亮湾算好的,那边大山里还有几百個村子因为道路问题与世隔绝,很多孩子十七八岁了,连名字都还不会写。”
王琢帮陈玉点了火,陈玉深深吸了一口,火星在夜色中闪烁。
这是一个两鬓斑白的瘦老头,虽然顶着相同的脸,但他的气质有着文人的风骨,和小喇叭那猥琐的形容截然不同。
王琢望过他的气,知道这是一个世上不多得的好人,是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人。
所以他从来不反感老妈和他在一起。
王琢道:“听说陈叔这次来香江,是为了慈善募捐的吗?”
陈玉点点头,笑道:“是啊。想致富先修路,我这次是来筹集为大山修路的善款。香江同胞比我想象得还要善良热情,这几天就凑到六十几万,有五十万就是马小姐捐的。”
王琢不禁面露微笑,小玲一直是个面冷心热的人,表面贪钱,实际上比任何人都热心肠。
“捐款走的私账吗?”
“……是的。”
王琢道:“陈叔,这种事最好设一个信托基金,透明账目,不然时间久了,哪怕你干干净净也难免惹上一身骚,人言可畏啊。”
陈玉茫然道:“我也想,但是没这个门路和能力。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王琢道:“陈叔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暂定后天。”
王琢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往后拖几天,明天我带你去见一个人。有他帮忙,别说一条路,一百条山路都帮你修出来。”
“这……”陈玉下意识感觉对方在说大话,但是对上王琢的眼神时,不自觉就相信了,“好,我和嘉嘉说一声。”
两人陷入平静,继续抽着烟发呆。
过了一会,陈玉问道:“阿琢,听你口音不像本地人,你也是内地来的吗?”
王琢道:“啊,是吧。我爸是浙省人,妈是粤省的。”他说的是猝死那一世。
陈玉道:“那你很厉害啊,浙省普通话说这么标准的也不多,看你人高马大,我还以为你是北方来的。”
王琢笑道:“说不定祖上就是中原逃难下来的,南方北方有什么差别呢?都是一个祖宗。”
陈玉笑道:“这倒也是。”
两人慢慢熟络起来,陈玉借着酒劲话也变多了,在王琢提问下,他知无不言,将内地的情况都细细说了一遍。
王琢再次给他点了烟,吞云吐雾中听着他发牢骚也好,兴高采烈也好说着各种好事坏事。
此时正值春风吹满地,遍地是黄金的年代。
是最好的时代,因为遍地是机遇,只要胆子大一点,很容易就能发家致富,哪怕是头猪都能飞上天。
也是最坏的时代,为了物质建设,人们抛弃了精神信仰,一切向钱看,为了钱连祖宗坟都可以刨了。
一个理想主义者想在这个年代做好事,和羊入虎口有什么区别?
陈玉势单力薄,但行好事,却有前程么?
“你们在聊什么?”
王珍珍端着酒杯站在二人身后。
陈玉道:“珍珍。阿琢说明天介绍一个人给我认识,可以帮莪成立公益基金。”
珍珍高兴道:“真的吗?这可是大好事啊!”说完后,她眼神没有焦距地望着前方。
在她身后不远处,马小玲躲在门口小声喊道:“说啊。说啊。”
王琢问道:“说什么?”
“啊?”王珍珍脸红了起来,连忙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她扭头走回酒吧。
王琢无奈地摇摇头,看看时间,熏烤的时间差不多了,就打开烤架的盖子,取出了烤熟的肉串,换上了一把蔬菜进去。
这时王珍珍又走出来了,王琢扫了一眼大门,看到马小玲一下缩回门后。
王珍珍端着酒杯,看着远处发呆。
王琢递过去一串牛肉到她面前:“刚烤出来的。”
王珍珍连忙接过:“谢谢你王大哥。”
王琢问道:“里面还在赌吗?”
王珍珍摇摇头:“未来压太大了,第一把结束我们就不玩了,现在大家在里面聊天呢。”
“那把谁赢了?”
“小玲赢了。我妈妈想把钱还给未来,未来不肯要,说要捐给我妈妈建学校。”
王琢笑道:“没想到未来还是个国际主义者。”
王珍珍问道:“什么国际主义?”
陈玉道:“国际主义是各国无产者抛开家国观念,互相帮助的一种精神。就比如当年日本侵华,虽然大部分日本人都间接或直接参与了,但也有小部分日本反战人士对华援助,参与了反侵略行动。不过未来是日东集团的大小姐,她算不上无产者吧。”
王琢笑道:“团结国内外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虽然没有背叛阶级的阶级,但终归有背叛阶级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