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到……荼靡?”
离开剧组的时候，钟苓子还在想在休息室里发生的事。
《笙声不息》的节目录制分为两部分，正片录制之前，会先播放预告片。
预告片的内容就是介绍当期出场的歌手和辅助团队，公布这一期演唱的音乐主题。
录制完之后，当天傍晚就会发布。
接下来的三天，是给歌手和辅助团队们准备的时间。
三天后,就是正片录制的时刻。
正片会采用现场直播的方式，没有修音也没有后期制作。
全靠选手的现场发挥和舞台功底。
稍微有一点瑕疵，都会暴露出来。
不仅对选手的临场发挥和唱功要求极高，还考验辅助团队的创作能力。
时间只有短短的三天。
“你真的有把握吗？我现在好害怕啊。”
“三天时间拿出来一首原创，还是现场直播表演。”
“要是曲子质量不过关，或者演唱失误，这个节目现场就是车祸现场。”
“这样的节目，难度也太高了。”
回白金的路上,钟苓子越想越害怕,小手一直拽着公孙瑾的胳膊。
“难度确实很高啊，毕竟参加这个节目的，几乎都是乐坛里最顶级的那一撮人。”
公孙瑾微微颔首。
“但是也不要悲观，参加这個比赛的其他歌手，和你的情况差不多。”
“他们拿的歌，也不见得就是这三天里创作的，大概率是一些作曲人的收藏。”
“有些人写了很多年的歌，收藏是很丰富的。”
“说到底，拼的还是资源和人脉。”
公孙瑾安慰道。
“可是,我的资源和人脉只有你啊。人家个个都是大牌,随便联系一些作曲人，就能找到契合主题的歌。”
钟苓子嘟着嘴,侧目看向他。
公孙瑾欣然一笑，嘴角微微扬起,很是自信地道：“我说,我一个人，就能比得上他们所有人的团队，你相信吗？”
“吹牛!”
钟苓子笑着道。
“打个赌,怎么样?”
“赌什么?”
“就赌我，能在一个小时之内，给你写完契合主题的歌。”
公孙瑾笑吟吟地看着她。
“赌注呢？”
钟苓子歪着小脑袋，反问道。
“赌注，我得好好想想。”
公孙瑾摸着下巴，思忖了片刻。
“你要是写不出来，就亲我一下。写出来了，我就亲你一下，怎么样?”钟苓子说。
“不行，这样我太吃亏了。”
公孙瑾微微蹙眉。
“那你想要什么?”
钟苓子一脸无辜地看着他，眨了眨眼，突然捂着小嘴，很是夸张地道：“哦，我明白了，你不会是馋我身子吧?哒咩，哒咩哟!不可以瑟瑟!”
“你以为我是你啊?”
公孙瑾翻了翻白眼。
“你要是输了，就当着我的面汪三声吧。”
“赌就赌呗,谁怕谁呀。”
钟苓子是不相信他能在一个小时之内写完一首歌的。
如果真写出来了,那也一定是存货。
“现在去白金，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听你学小狗叫了。”
公孙瑾淡淡地道，叫了车，赶忙了白金大厦。
听说了两人即将要参加笙声不息的消息，师晴和张雅娜也放下了手头的工作，赶往了录音棚指导。
“参加的都是成名已久的前辈，你一个新人，其实不合适的。”
张雅娜轻轻摇头。
最近网络上的议论声很大，笙声不息之所以受观众喜欢，就是因为它足够纯粹，参加的歌手都是实力派，没有偶像歌手，也没有流量明星。
她一个新人站上去，必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表演得好倒是没什么问题，表演得不行，肯定少不了挨骂。
“我……我需要钱，来给我妹妹治病。也不想让我外婆那么辛苦。”
“所以，我一定要去。”
钟苓子也知道自己有些莽撞，声音微弱，但眼神已经执着。
“没关系的，资历不代表实力，我就觉得一代新人胜旧人。何必那么悲观呢？没准苓子能拿下第一呢。”
师晴柔声安慰道。
“她能拿下第一?”
“不是我看不起她，她天赋是有的，但是沉淀得还不够。参赛的哪一个唱功比她差?”
“除非……”
张雅娜说着，欲言又止，下意识地看向公孙瑾。
除非公孙瑾能拿出来一首惊世骇俗的作品，词和曲都碾压其他人。
然后再加上这三天特训，钟苓子突飞猛进。
但是这样的可能，微乎其微。
“三天时间弄原创，现写来不及，就算写出来，质量也不见得很好。”
“作曲部有好的曲子吗？”
张雅娜隐隐有些担忧。
钟苓子既然已经参加了，她这个做老师的，肯定是要不遗余力地支持自己的学生。
若是当天的演唱搞砸了，会极大地影响钟苓子以后的事业发展。
“不用了，我已经想好该些什么了。”
公孙瑾拿起钢笔，在纸上迅速写了起来。
钟苓子和张雅娜赶紧凑过去，细心看了起来。
“每只蚂蚁，都有眼睛鼻子，它美不美丽，偏差有没有一毫厘，有何关系。”
“每一个人，伤心了就哭泣，饿了就要吃，相差大不过天地，有何刺激。”
钟苓子有些困惑，小声说道：“感觉，歌词怪怪的，没有你之前写的好。”
相比公孙瑾之前写的歌，她觉得这首歌的歌词看起来就挺随性的，没有《千千阕歌》和《似是故人来》华丽工整。
张雅娜却沉思着，屏声凝息。
直到看到那一句“谁给我全世界，莪都会怀疑。心花怒放，却开到荼靡”的时候，她突然瞪大了眼睛。
张雅娜眼眸剧烈震颤着，浑身都因激动而颤抖。
她侧目看向师晴，师晴也看着她。
两人激动得说不出一个字。
张雅娜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最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太妙了!”
“这歌的歌词，写得太妙了，太满了，连一个字都不需要改。”
“嗯，曲子也很好。”
师晴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小声跟着公孙瑾写的曲子哼了哼。
公孙瑾仍旧继续写着，作完曲子，又开始备注上需要用的乐器。
每一段需要什么乐器，他都考虑好了。
编曲的速度快的令人瞠目结舌，让师晴和张雅娜都大吃一惊，这是她们第一次看到公孙瑾当面写歌。
“小瑾，这首歌，你之前就已经写好了吗？”
师晴问道。
“嗯。”
公孙瑾看着写完的歌词和曲子，冲钟苓子轻轻一笑。
钟苓子微微红着脸，眼睛看向别处。
“我唱两段，你找下感觉，看看喜不喜欢。”
公孙瑾说着，调整了下气息，唱了起来。
“有太多太多魔力，太少道理。太多太多游戏，只是为了好奇。”
“还有什么值得，歇斯底里。对什么东西，死心塌地。”
这首歌的节奏略快，词和曲子都排的很紧凑很满。
钟苓子听着，情不自禁地点头，身子微微摇晃。
像是有某种魔力一般，她的身体会跟着节拍律动。
起初她还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但是随着歌词层层递进。
她才感受到这首歌的妙处。
“一个一个偶像，都不外如此，沉迷过的偶像，一个个消失。”
“谁曾伤天害理，谁又是上帝。我们在等待，什么奇迹。”
“最后剩下自己，舍不得挑剔；最后对着自己，也不大看得起。”
公孙瑾的声音不同以往，变得慵懒、不羁、孤傲。有一股看破红尘的淡淡感伤和洒脱。
运用到的破音技巧，更是让人感受到对爱情的绝望和恐惧。
“谁给我全世界，我都会怀疑，心花怒放，却开到荼蘼。”
公孙瑾唱到这里之后就停了下来。
递进到山巅的情感戛然而止，轰然落下。
正如这首歌的歌名一样，开到荼靡。
经过澎湃热烈的盛开后，又迅速凋零，留下一片荒芜。
钟苓子愣了好久，那双美丽的眼睛呆呆地看向公孙瑾。
小手激动得不知如何安放，想扑上去抱他，但看了看在场的师晴和张雅娜，又赶忙打消了念头。
“这首歌，是给我的?”
她有些不敢相信。
管中窥豹，从公孙瑾唱的那一小段里，她就已经能感受到这首歌的惊艳。
“嗯，这是我能拿出来的，最好的几首歌之一。”
公孙瑾很是认真地道。
这是天后王菲的标志性曲目，被收录在专辑《只爱陌生人》里。
这张专辑是华语乐坛制作水准最巅峰的几张专辑之一。
而这首《开到荼靡》，公孙瑾认为是这张专辑里最好的一首歌，没有之一。
“唉，我可真是羡慕你这个丫头。”
师晴微微嘟着嘴，有些不开心了。
作为长辈，吃一个后辈的醋实在是有些不应该。
但公孙瑾写给钟苓子的歌，实在是太好了。
“曲子呢？曲子有什么想法吗？”
张雅娜按捺住内心的激动，看向公孙瑾，呼吸很是急促。
“编曲上，这首歌适合迷幻摇滚。”
公孙瑾轻轻笑着。
“迷幻摇滚?”
钟苓子顿时眼前一亮。
她在酒吧里做驻场的时候，就喜欢尝试各种类型的摇滚乐。
不论是重金属还是轻摇滚抒情乐，都能驾轻就熟。
迷幻摇滚，她自然也是有所涉猎的。
迷幻摇滚，psychedelicrock，是一种起源于上世纪六十年代的曲风，在嬉皮士运动中的英美盛行。
乐手根据吸食迷幻剂产生的幻觉体验激发创作灵感，从而创作出的摇滚乐。
在吉他上使用失真、哇音、延迟、镶边等效果器，或者加入东方音乐的元素、键盘演奏。
有的时候还可能有fuzzbass、多变的演唱，以这些方式来制造迷幻感、神秘感和高度空间感。
“怎么样？喜欢吗？”
公孙瑾微微笑着。
“嗯，喜欢!”
钟苓子像小鸡啄米一样点头，看向公孙瑾的眼神很是温柔。
“吉他部分的连复段有很强烈的失真效果，而且听起来很华丽，就像这样。”
公孙瑾说着，拿起一把电吉他弹了一段。
“另外，这首歌演唱的时候，其实用扩音器会合适一些。”
“嗯?扩音器?”
钟苓子有些不解。
“这种演唱方式，太前卫了。我真的能行吗？”
她有些不太自信。
《开到荼靡》是1999年发行的，当时的王菲拿着个喇叭唱迷幻摇滚，非常的前卫且大胆。
整个华语乐坛敢这么玩的人都没几个。
这首歌时至今日听起来也不过时，就是因为创作理念太过超前。
“相信我。”
“要玩就玩大点嘛。给所有观众一个惊喜。”
公孙瑾轻轻笑着。
师晴和张雅娜两人也相视一笑。
“用扩音器演唱，声音经过扩音器传出时。低频和高频段的声音都会大量损失，这就带来人声失真的感觉，契合迷幻摇滚的风格。”
师晴解释道。
她之前的歌里，有些音乐段落也会用到扩音器。
“对的，等我一会儿。”
公孙瑾特意出了门，在公司里跑了好一会儿，逢人就问有没有喇叭。
在练习生们训练的地方找到喇叭，就赶忙回到了录音棚。
当着钟苓子的面亲自演示了一段。
“每一个人，碰见所爱的人，都心有余悸~”
迷幻澄澈的嗓音，加上慵懒的唱腔，用扩音器中表现出来，充满了失真和神秘感。
张雅娜和师晴听着，一起鼓掌，连连赞赏。
“这个创意真是天才!”
“很大胆也很有创意。”
钟苓子在激动的同时，又有些不安。
她担心自己万一要是没发挥好，岂不是毁了这么好的歌?
“这首歌，我觉得你自己唱就挺好的，给我都有点浪费了。”
“你的声色更契合，没有人比你更适合这首歌。”
公孙瑾连连摇头。
当初在酒吧里看到钟苓子唱歌的时候，他就幻想着有一天，要让她将这首歌演绎出来。
“事不宜迟，词曲都已经做好，编曲和舞台风格也确定了，开始练歌。”
张雅娜拍了拍手，当机立断。
“好!”
钟苓子微微颔首，调整呼吸，拿起歌词就开始练习。
“我找人来作下伴奏。”
师晴说着，赶忙打了电话。
没一会儿，好几个乐器手就走了进来。
贝斯手、钢琴手、吉他手、鼓手等等一应俱全。
这些都是和她合作过很多次的人，技术在国内都属于最顶级的那一档。
看着那些熟悉的脸庞，钟苓子有些受宠若惊。
这些人可都是师晴的伴奏团队，今天竟然要为她做伴奏。
她一个新人，何德何能啊?
录音棚里有最顶级的乐器和设备，还有最好的乐器手。
公孙瑾给她写的歌，词、曲、编曲和立意都是顶级。
最好的音乐监督张雅娜帮助她训练，还有天后师晴指导。
这哪怕是头猪，也能够被带飞吧?
拍完预告片离开拍摄地的时候，钟苓子还觉得自己没有人脉，和其他参赛人员没法比。
现在看来，根本不是这回事。
她一个刚出道的新人，已经拥有了碾压所有人的资源和团队。
好比大家玩lol都是500块钱出门，而钟苓子开局就六神装了，别人怎么和她比?
如果下一期比赛拿不到好的成绩，钟苓子都会嫌弃自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