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壑以前从来都不知道森林大火可以燃烧得这么快。
在他看来,森林大火一直都是一种自然灾害,是人类难以干预的存在,但现在他知道了。
人类的确是不好干预,但却能引发它。
以前在看媒体报道的亚马逊森林大火和澳洲山火的时候,朱瞻壑的反应并没有多大,因为事不关己,他并不关心,也不上心。
但现在他知道了。
一场森林大火,如果着火点足够多、火线足够长的话,一天可以烧掉十万户人家的房子。
每户人家的房子面积按照一百平米来算。
“报!”
站在升龙城之中,朱瞻壑看着将士们正在搜索有没有藏匿的敌人,同时收拾准备接受这座城的时候,一道稍显急促的声音响起。
“说!”
“禀殿下!三十里外发现象兵的踪迹!”
“知道了。”朱瞻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精神振奋。
“继续侦查,时刻汇报!不要跟丢了!”
“是!”
看着西南方,朱瞻壑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重新准备出发!
“世子殿下。”沐晟走了过来。
传令兵的声音很大,不敢说整座升龙城,但方圆十米内的人是听得清清楚楚的,沐晟自然也是听到了。
“咱们要追上去吗?这是不是有些冒险?”
永乐五年,在对陈季扩父子的那场战争失利之后,沐晟就重新审视了陈季扩这个敌人,事事小心,再也没有半分轻视之心。
不是他输了一场战斗就害怕了,就不敢面对陈季扩了,而是他深知陈季扩的狡诈。
陈季扩跟大明斗了这么多年,几次失败被抓,但最后还能蹦跶到现在。
别的不说,这个人的心计是有的。
“追,为什么不追?”朱瞻壑很是笃定地下了命令。
“我们立刻出发,追上去!”
“殿下!”沐晟急忙开口,试图劝退朱瞻壑这个想法。
“殿下,现在大火仍在燃烧,我们处于优势,倘若贸然追击,那很可能与陈季扩发生遭遇战,到时候我们的优势就不存在了。”
“以在下愚见,我们是否可以等一等?我想用不了三天,陈季扩就会被大火逼迫得走投无路,要么被迫与我们接战,要么举手投降。”
“所以,您看……”
“谁说我们要跟他们正面对战了?”朱瞻壑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似笑非笑地看着沐晟。
“沐三叔,您是不是忘了什么?”
“您也知道我们现在正处于优势,那我们何不扩大优势?”
“要知道,以前我们是孤军奋战,但现在,我们有了帮手。”
“这满山大火,以前没什么特别的用处,只是清除地形,赶着陈季扩离开。”
“但现在,我们知道了陈季扩的位置,若是我们绕到他的前面,那这追在陈季扩身后的大火,是不是就成了我们的战友?”
……
沐晟一愣。
他陷入了思维误区。
现在,他不得不承认,在朱瞻壑的出现之后,他已经很少去思考作战的问题了,习惯了听从朱瞻壑的命令。
以前的问题他解决不了,朱瞻壑出面解决了,后来朱瞻壑离开,剩下的问题他又不敢随便动手,慢慢的就养成了这个习惯。
现在,听朱瞻壑这么一说,他哪里还不明白。
要知道,他沐晟的手里可是有船的!
虽然无法和市舶司的远洋宝船队相比,但绝对要比陈季扩的强。
甚至,可以说是位于当下世界前列了。
“传令下去!所有人开始准备,一天之内准备好,沐二叔你也要准备好,我要看到将士们在明天这个时候出发。”
“是!”沐晟振奋了起来。
……
什么叫国威呢?
大明或许就是这个问题的标准答案,最起码在当下这个时代是。
站在船头,沐晟不由得感叹起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朱瞻壑的计划从头到尾看起来都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胆子大。
可当他回想起来就发现,朱瞻壑的计划其实并不高明,只是胆子大。
当然了,这也不是再说朱瞻壑不行,单是胆子大一点就已经足够说明朱瞻壑的出色了。
毕竟,他沐晟可没有那个胆子放火烧山,甚至在朱瞻壑背了黑锅之后他都不敢。
朱瞻壑的计划都是什么?放火烧山,逼着陈季扩一退再退,然后就是不停地烧,不停地逼,直到今天。
计划很高明吗?并不高明,但是这世间没有第二个人能够做得出来,因为所有人都会卡死在第一步。
没有第一步,他们又怎么可能像现在这样航行在澜沧江上(湄g河,以后都称澜沧江)?
思及至此,沐晟转过头看向了坐在船舱里稳若泰山的朱瞻壑,再看看岸边满脸惊慌的南掌王朝百姓,心中五味杂陈。
朱瞻壑的一把火,不仅把陈季扩烧得到处跑,还烧干净了南掌等国的信心,以至于他们对朱瞻壑船队一言不发就驶入澜沧江的行为也没有半点反应。
仅仅只靠着一个名号,就让两国避之不及,历史上有这种等级的人物吗?
沐晟想不出来。
“在看什么?”感觉到了沐晟的视线,朱瞻壑自船舱内走出。
“没什么。”沐晟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就是看着两岸的百姓,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以前别说南掌这边了,就算是在面对交趾的时候我也从未有过这种待遇,而现在,他们都争先恐后的为我们让路。”
“对比一下,只感觉自己这些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说到这里,沐晟的脸上浮现出了自嘲的笑容。
“呵呵……”朱瞻壑微微一笑。
“这人啊,都是贱皮子,你以礼相待,他就会觉得你好欺负,几次三番的招惹你。”
“可你若是硬气起来,在他们犯贱的时候直接给他们一耳光,你就会发现他们会带着满脸谄媚的笑容,把另一边脸也凑过来让你再给他们一个耳光。”
说着,朱瞻壑招了招手。
朱凌立刻上前,将一张弓递到了朱瞻壑的手中。
在沐晟诧异的眼神中,朱瞻壑张弓搭箭,朱凌则是迅速掏出了火折子,给箭矢上增添了一抹颜色。
然而,朱瞻壑这支箭却并没有射出去,而是收了起来。
沐晟有些莫名其妙,但当他顺着朱瞻壑的目光看过去时才恍然大悟。
岸边原本有一些人在观望,还有不少的南掌等国的士兵,但在朱瞻壑张弓搭箭之后,他们顿时慌乱了起来。
什么都没做,只是做了个动作而已,就吓走了岸边几乎所有的人。
这其中还包括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