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沙漫天,拳劲冲霄,奔腾的气浪肆虐平原,远处浊浪排空,黑色的幕布遮天蔽日。这一招对决打的昏天暗地,双方僵持了整整三个小时,不知不觉,东方既白,已然隔日。
初升的太阳,透过沙暴,透过千疮百孔的云朵,照射下微弱的光。
好一会儿的功夫,烟尘消散,黄沙累成一座座高峰,将糯团荒原压在身下,黄沙混合着糯团暂时维系着满目疮痍的战场,让其不至于短时间内崩塌殆尽。而战败的人是卡塔库栗!
他默默伫立在漫天的黄沙当中,久久不语。
头发,胡子,眉毛沾染了沙砾,耳朵,鼻孔被风沙灌满,身上的衣衫早已破碎不堪,高大的身躯满是一道道血痕,一双铁臂颤抖不停,一双大手死死握拳,滴答滴答滴落着鲜血。
染红黄沙,润湿了脚面!
他用仅剩下的,还能转动的眼珠子紧紧盯住罗恩,半晌之后才长出一口气,轰然往后倒去,四肢散开,像是大字型一般狼狈而又高傲的倒在沙土当中,掀起一阵青烟,扬起些许沙砾。
“你赢了。”
卡塔库栗睁大了眼睛,胸膛微微起伏,他贪婪的呼吸着,糯团在缓慢的修复着他的身体,他冷冰冰不失傲骨的吐出三个字来,他望着天空,没有去看罗恩,只是无神的望着苍穹:
“要杀要剐,任你处置。”
罗恩一步一拐,像是瘸了一般,拖着右腿向着卡塔库栗走去,他的情况也很不好,双拳红肿,浑身上下被汗水浸湿,嘴角也沾染了一丝血迹,刚刚的对决,他选择了硬碰硬。
独属于男人的骑士道,拳拳到肉,毫不避闪。
漫天的风沙当中,他接下来卡塔库栗的每一拳,双臂几乎已经抬不起来。不同于顶上战争的投机取巧,不同于泽法的年老体衰,他几乎是和全盛时期,全力以赴的卡塔库栗拼到了两败俱伤。
远处的怀迪贝和卡莉法等人想要上前,却是被罗恩喝止。
“顶上战争的你并未出全力吧?”
罗恩走到卡塔库栗身边,毫无形象的往地上一摊,躺倒,转过头问道:“不然不至于连一个桃兔都拦的那么费劲。没想到你还给我藏着一手呢!”
“被你看出来了。”
卡塔库栗大口的喘息着,他笑了,咧着难看的大嘴笑着:
“那时候我对你的能力将信将疑,怎么能够全力以赴。”
罗恩哑然失笑,半晌之后才对着罗布路奇招招手,让他送来食物和酒水,罗恩甩手扔了一块大肉落在卡塔库栗脸上,自己灌了一大口酒,这才眯着眼问道:
“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彻底相信的?”
卡塔库栗从脸上将大肉块抹下来,也不顾上面沾染的沙砾,一口塞进嘴中,含糊不清道:
“从你帮助白胡子海贼团救下顶上战争,救出火拳艾斯。”
纵使五年之前卡塔库栗和罗恩有过协议,但谁也不知道罗恩是否达到了联盟的要求,直到经历了顶上战争,卡塔库栗对罗恩刮目相看,却也不得不重新思量两者之间的关系。
联盟难以不分彼此,到底要有个主次之分。
“从泽法的弟子第一时间带着泽法的遗体来找你。”
他好歹也算是四皇的皇副水平,罗恩初出茅庐如何能够占据主动权,霸王色霸气的拥有者在这片大海不说过江之鲫却也不是凤毛麟角。但直到泽法笑着坦然离开战场,从容赴死。
直到艾恩带着泽法的遗体一路尾随而至,一路倔强的看着罗恩。
卡塔库栗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那是一呼百应,给人不由自主便要去相信,甚至化为心中信仰和追赶目标的独特人格魅力,冥冥之中,为罗恩汇聚着力量,集结着伙伴!
一种从未有过的心绪,萦绕在卡塔库栗的心头。
“从路过人鱼岛,夏莉夫人的预言与你的话不谋而合开始。”
俗话说得好,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材须待七年期。光是令敌人折服还不够让卡塔库栗抛下心中的成见,痛下决心上罗恩的船,直到黑钻哈迪斯号经过鱼人岛,见到了夏莉夫人。
这位鱼人阿龙的妹妹,久负盛名的预言家。
在那水晶球里,在罗恩系统的帮助下,卡塔库栗看到了母亲夏洛特玲玲的童年,看着她摧毁了巨人村,看着加尔默罗修女消失,看着妈妈莫名其妙的获得了魂魂果实的能力。
看着母亲在长面包的诱惑下为非作歹,慢慢失去理智。
看着母亲上了四十年前霸主洛克斯的船,看着母亲周旋于一个个男人之间,看着她夜夜笙歌,看着她不知廉耻,看着她对孩子的满不在乎,却又看到她不经意之间的天真烂漫。
卡塔库栗只觉得,一道绿莹莹的光芒从天而降,照耀在头顶。
他痛下决心,却还需要罗恩给自己下一记猛药,需要揣度一番罗恩的实力!
“从你说出我们三兄弟的父亲,从妈妈越发的昏聩暴虐。”
从小只知道有母亲,却不知道有父亲,罗恩的一番话语让卡塔库栗的内心受到了冲击,也是在这个时候他下定决心与罗恩一战,胜则一切如常,毕竟罗恩连自己都赢不了,如何成事?
败则上罗恩的船,以谋求曲线救万国。
“从我回顾自己的这一生,回忆这徒劳无功,什么都保护不了的一生开始。”
而在罗恩击败他之后,他回顾了自己一生,想起惨死在bigm手中,自己看着长大的弟弟妹妹们的时候,他想通了,也放下了,他准备将选择权交给罗恩。
是就此离去,还是留下来,面对万国的泥沼!
罗恩沉默半晌,缓缓将手搭在卡塔库栗的肩头:“上我的船吧。”
“你确定要我这么一个败军之将?”卡塔库栗抬起眼皮子,很认真的问道。
“你是帅才,bigm却把你当成悍将,她挖掘不了你的潜力,但我能。”罗恩自信调侃了卡塔库栗一句,随后郑重道:“你想好,当我的伙伴,除了安逸,你什么都能得到!”
“老子怕的就是安逸!”
卡塔库栗一把锤在地面上,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力气,重伤之躯竟然一拳将边上的沙丘震碎,掀起漫天飞沙。而罗恩则是强提一口气,霍然起身,冲着卡塔库栗伸出手臂:
“我的副船长!”
“船长!”卡塔库栗伸出手,握住了罗恩的手臂!
此时的鹰眼米霍克和霜月耕四郎等人也走上前来,他们同样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希留还脱下了靴子往地面抖落着流沙,修整半晌之后,卡塔库栗和众人重新一一见面问好。
他这才对着罗恩沉声问道:
“你到底准备娶哪一个?”
罗恩笑了,笑的随和:“看你嫁哪一个,哪怕丑陋不堪,我也娶了!”
“哦?你不是视色如命吗?”卡塔库栗冲罗恩挑起了眉头。
“我的目标是前人从未有过的伟业,我的胸襟不止是儿女私情!”罗恩笑骂一句,随后向众人解释道:“不管娶哪一个,你和你的弟妹们安心就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罗恩感染了,耕四郎突然拿下眼睛擦了擦眼角,痛骂道:
“这狗日的世道,人们要的,其实只是一处栖息之地而已!”
罗恩扶着卡塔库栗的手臂,两人看向蛋糕岛城堡所在的方向,罗恩轻声道:
“这一战的目标很明确吧?你下得了手吗?”
卡塔库栗蹙着眉头,一字一句坚定道:“消灭妈妈体内的加尔默罗修女的灵魂,再不济,也要按你说的将妈妈打到失忆,让妈妈暂时脱离加尔默罗修女的控制和影响!”
“你想清楚了,这样一来,bigm可能无法使用魂魂果实的力量!”
“普罗米修斯和宙斯都将无法指挥!”罗恩提醒道。
“值得!”卡塔库栗慨然道:
“失去一个bigm,我们却能得到一个真正的,纯粹的妈妈!”
“我们一家人要的从来都不是雄踞万国的bigm,而是那个在夏莉夫人水晶球当中看到的为人天真烂漫的夏洛特玲玲,那才是我们的母亲!”
卡塔库栗挺直了腰板:“哪怕妈妈的本来面目是个傻子,她也能给我们家的温暖!”
“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不管她如何长不大,身为儿子,我也不会放弃她!”
“一切就拜托诸位了!”卡塔库栗冲着众人弯腰!
“你并不是不爱你的母亲,而是爱的比所有人更加深沉!”鹰眼米霍克沉声道:“正好我也想领教一下巨人族的剑道,看看和红发香克斯的剑道有何不同!”
“正好将来要面对凯多!”霜月耕四郎大笑:“正好练手!”
希留狂笑,放肆的很:“老子早就对bigm饥渴难耐了!”
怀迪贝点头,卡莉法微笑,罗布路奇和卡库一脸的严肃:“愿为副船长出力!”
而罗恩,则是看向了海岸线的方位,默默盘算起,这一场战争会有多少人参战,这一场赌局会有多少人下场,半晌之后,他默默扶起卡塔库栗,轻声道:“与子同袍!与你并肩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