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喜加上了杜恒知的微信,把这件事告诉给骆静语和老哥,占杰立刻打开手机:“杜什么来着?怎么写?我搜搜。”
“永恒的恒,知识的知。”占喜说完就凑到老哥身边和他一起看页面,骆静语也默默地走过来,弯着腰偷偷看。
杜恒知,男,二十九岁,毕业于法国xx服装学院,曾就任于法国xx、yy等大牌公司,于三年前回国成立设计工作室,创立luciendu品牌,旗下包括定制服务和高级男装品牌luciendu。
作为一名独立新锐设计师,他数次为参加各类国际电影节的艺人、导演定制红毯礼服。
个人履历:
被《x杂志》评选为201x年度最佳设计师
被《y杂志》评选为201y全球15位新锐设计师
201x年获得xxx评选的最佳服装设计师奖
201y年获得xx时尚盛典年度设计师
201z年起担任《z杂志》中文版客座男装总监
……
网页上挂着杜恒知的照片,小小的,他留着一圈小胡子,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头发烫得很卷,雅痞风格。
占杰、占喜、骆静语:“……”
杜恒知其人,年纪不大,名气似乎还挺大的。
事不宜迟,占喜又跑沙发上和杜恒知沟通见面事宜去了,占杰打量骆静语,问:“你有能见人的正装吗?”
骆静语扯扯身上的t恤衫、运动裤,老实地摇了摇头。
占杰又问:“你都有些什么衣服啊?”
骆静语指指主卧门,示意占杰跟他进去看看。
衣柜打开,占杰差点给他跪下,骆静语的衣柜干净整洁还香喷喷,和衣柜品牌的样板间似的,就是衣服不多,颜色也很素,冲眼看去就是黑白灰蓝,顶多加点儿咖啡色、驼色和墨绿色,红色黄色那种鲜艳的颜色是一件都没有的。
占杰粗略地看了一眼,猜测骆静语出门不多,喜欢穿得宽松舒适,便于工作,应季的衣服多是t恤衫、卫衣和运动装。
“你得去买几件正装。”占杰转头对骆静语说,“让欢欢陪你去,要见大设计师呢,穿成这样怎么行?”
骆静语还没从杜恒知那一大堆精彩的履历中回过神来,心里有小小的不安。那个人好厉害啊!才二十九岁就这么厉害了,比徐卿言有名多了,是他接触到的人里最牛逼的一个。
占喜也走进了主卧,拿着手机拍拍骆静语的手臂,说:“约好了,后天下午3点,去杜恒知的工作室见面。”
她也上下打量骆静语,又看看他的衣柜:“小鱼,咱们要见的可是男装设计师,你得穿帅点儿,让人知道你的品位可不差!”
占杰摸着下巴说:“小骆这身高身材,去商场里随便买,看模特身上好看的搭配,整一套买下来就行。再把头发去修一下,别搞得跟个学生仔似的,大师要有大师的派头。”
骆静语:“……”
他咽一口口水,本来还没多在意,这会儿竟被这对兄妹搞得好紧张。
为了这次见面,占喜和骆静语第二天去商场大采购。骆静语不仅给自己买了一身新衣服,还给占喜也买了一套连衣裙,欢欢要陪他一起去,也得穿得漂漂亮亮才行。
去见杜恒知那天,占喜很认真地化了个妆,惊觉自己居然好久没化妆了。天天和小鱼待在家里工作,她也老穿着t恤衫和热裤,头发随随便便扎一把,怎么舒服怎么来。
骆静语是绝对不会说她过得糙的,这人“嘴”很甜,私底下老夸她漂亮,喜欢捏她的脸,说和鸡蛋一样白白嫩嫩,说她是全世界最好看的女孩子。
占喜都要被他夸晕了,差点信以为真,直到走进杜恒知的工作室,看到几个年轻时尚、活泼开朗、又美得张扬的女孩,她才清醒地认识到,自己似乎太宅了一点,这样的状态长久下去估计不行。
小鱼的宅是因为先天耳聋,又因为工作性质比较特殊,就得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干活儿。
可占喜不是聋人啊,为什么她在造物节和咖啡馆体验课上会干得如此起劲?就是因为她也有社交的需求。
小鱼其实也一样,他也有社交的需求,身边多了一个占喜,他明显快乐了许多。那占喜身边只有一个小鱼,还不会说话,她辞职三个月了,和小鱼一起经历了许多事,她可能此时还没太大的感觉,可接下去呢?
占喜看着那些忙碌工作的女孩们,内心隐隐产生了一丝忧虑。
杜恒知的工作室是在创意园区的一栋别墅楼里,周围环境很好,有湖有树,鸟语花香。工作室的装修风格和占喜想象的差不多,设计感十足、现代、简约,充斥着男性喜欢的冷色调。
他们终于见到杜恒知,看到彼此的形象,双方都挺惊讶。
骆静语和占喜完全没想到,杜恒知和网页上那张小照片里的男人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像。他个子瘦高,头发剪得很短,胡子一点没留,面庞干净白皙,只有那副黑框眼镜还能和照片搭上点边。
他穿一身亚麻质地的衬衫和休闲裤,手里捧着一杯热茶,就像个温和清秀的中学男老师。
杜恒知也好奇地打量着骆静语,这个年轻英俊的男人内穿浅米色衬衫,外搭一套烟灰色休闲西装,脚踩棕色皮鞋,身材颀长,发型利落,眼神清澈中透着腼腆。幸好,没打领带,这一身若打上领带就成败笔了。
他身边的女孩长发披肩,穿着一条藏青色中袖连衣裙,容颜秀美,笑容明媚,左胸口还别着一枚小小的胸针。杜恒知看了一眼,猜到那应该是烫花做的。
占喜为骆静语做自我介绍,说骆老师是一位听障人士,可以读唇语,他的手语将由她来翻译。
杜恒知一点也不惊讶,和骆静语握了握手,笑着说:“说出来挺不好意思的,我是个很八卦的人,见骆老师前已经上网吃过瓜。占小姐的文采很好,整件事说得明明白白,骆老师居然会碰到这样恶劣的事,同为设计师,我真的非常能理解你们的感受。”
占喜说:“谢谢,那件事已经过去啦,不会影响骆老师以后的工作状态。”
“我自然是相信的。”杜恒知歪了歪头,“唔,我是不是穿得太随便了些?都不像个设计师了?”
骆静语赶紧摇摇头,倒是觉得自己穿得太正式,傻乎乎的,占喜看出了他的不自在,开玩笑般问杜恒知:“杜先生,以你的专业眼光来看,骆老师的衣品如何?”
“相当不错,很帅。”杜恒知对骆静语竖起一个大拇指,“做设计的人衣品不会差,这点儿我百分百确信。来吧,去我办公室谈,我前些天为这事儿愁得都要掉头发,那天看到那棵樱花树,就跟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突然就觉得这事儿有救了!”
杜恒知的办公室在别墅二楼,三人在会客沙发上坐下,杜恒知亲自给他俩泡茶,不再寒暄,简单地把事情讲了一遍。
在他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小设计师时,接过一个新人女演员的红毯礼服设计。那个女演员当时还是一百八十线,咖位根本借不到大牌礼服,只能自己去找小牌子借或买,于是就找到了杜恒知。
没想到的是,杜恒知为她设计的那身礼服,竟然让她在红毯上脱颖而出,被所有媒体和网友夸上了天。
由此,杜恒知一战成名,该女星后来接到几个不错的电影本子,因演技精湛,也跃升为国内一线花旦。
这些年,她出席过数不清的颁奖礼和各种娱乐圈盛典,大牌礼服自然再也不用愁。可是她对杜恒知的设计念念不忘,每年都会有几次请到杜恒知操刀她的红毯造型,也是绝了,每次都是好评如潮。
连着媒体和她的粉丝都对杜恒知充满信心,觉得只有他才能更好地发掘该女星的美。
十月下旬,该女星将去y国参加一场全球瞩目的国际电影节,是带着参赛作品去的,她入围了最佳女主角奖项。确定出席后,她的团队就联系到杜恒知,请他帮忙设计红毯礼服。
“压力山大。”杜恒知抓了抓头发,解释道,“她现在的咖位今非昔比,每一次公开亮相都会被人品头论足。本来,她的气质和身材适合什么样的礼服我非常有数,每次都是贴着她的气质去设计,效果肯定是好的。结果这次呢,她的团队提出了很明确的要求,要梦幻、飘逸、轻盈、清新……我……”
杜恒知无奈地苦笑,“说实话,这都不是我擅长的风格,和我原本给她设计的风格也都不一样。我一直觉得她适合简约大气优雅的造型,但她的团队很坚持,说这次就是要走少女风。作为一个设计师,我也的确应该接受挑战,但我就是怕万一这个度没把握好,红毯垮了,对她对我,影响都会很大。”
杜恒知对于骆静语来说是个陌生人,一次性说这么多话,骆静语读唇非常困难,所以开始没多久,他就转头看向了占喜。
占喜一边听,一边打手语帮他翻译,不会的词汇就掠过,挑着重点打,骆静语看着看着,基本也看懂了。
杜恒知说完了,占喜好奇地问:“杜先生,能问一下……这位女明星是谁吗?”
杜恒知拉下窗帘,拿起遥控器打开了办公室里的投影仪,给占喜和骆静语揭晓谜底。
投影幕布上出现了一个女明星好多张红毯造型,占喜惊呼:“天啊!是云汐!我很喜欢她的,她演技真的好好!”
骆静语不认识云汐,不过他有自己的关注点。这位女星气质的确偏清冷,身材高而瘦,肤色很白,杜恒知展示的应该是这些年他为云汐设计的红毯造型,果然都是典雅大方路线,没有一套是少女风。
杜恒知指着投影屏,继续说:“我之前有向云汐提出过几种设想,但她和团队都觉得不喜欢,说要的是清新感,而不是华丽感。我现在有了新的设想,就是在礼服上用到烫花元素,但只是一个雏形,我甚至都没想出来要用什么花!我以前的设计几乎没有任何和花朵有关的元素,那种很大朵的花……光想想就很可怕啊,不可能用,碎花……又觉得会不会很土?骆老师有想法吗?什么样的花型用在服装上能制造出那种很仙、很飘逸的感觉?”
占喜把他的话用手语翻译给骆静语,骆静语看完后,低着头沉思了一会儿,又抬头去看幕布上云汐的身影。
他没看过这个女演员演的任何剧集和电影,一点儿也不认识她,没有任何先入为主的印象。
这是第一次见,他观察着她的外形和气质,表情和仪态,想象着她要的轻盈少女风是什么感觉。
他的眼睛又移到她的名字上,她叫云汐。
骆静语脑子里出现了一种花型,眨了眨眼睛,对占喜比了一句手语,占喜立刻问杜恒知要来纸笔,骆静语弯腰在茶几上写字:
【夕雾花】
杜恒知看到他写下的三个字,立刻上网去查,看到夕雾花的那一瞬,他的脑子似乎也变得清明。
他急问:“哪种颜色?等等!我写下来,你也写下来,看看我们想的是不是一样?”
他跳起来,也去拿来纸和笔,转过身写字。
夕雾花有很多种颜色,骆静语看着云汐的照片,写下:【紫色】
杜恒知转回身来,把纸拿起来给他们看,他写的是大大的两个字:【紫色】
“妙啊!”杜恒知看起来很激动,“骆老师,夕雾花,你能用烫花做吗?”
骆静语点点头,打了一句长手语,占喜翻译:“骆老师说,他会做,只是,夕雾花是比较难的花型,几乎没有用在饰品上过,更没有用到服装上过,平时是用在摆件里的配花居多,不知道用在礼服上效果会不会好。”
杜恒知在原地走来走去,突然停下脚步,打了个响指:“这样子,我先把设计稿大概地画出来,给云汐的团队看一下。如果可以,我再请骆老师过来我们一起修改,可以吗?我知道不能以我画的为准,如果做不出那种效果,画得再好也没用,所以必须要骆老师参与进来,可以吗?可以吗?”
占喜还是头一次看到设计师灵感迸发是这个样子的,毕竟小鱼一直很温和,即使脑子里有了灵感也不会这样又蹦又跳,哇哇大叫,也算是开了眼界,赶紧说:“可以可以,当然可以。”
“太感谢骆老师了!”杜恒知一扫之前的斯文形象,冲过来就把骆静语拽起来,大力地拥抱他,“我有感觉,云汐会喜欢这个设计,她一定会喜欢的!我了解她!啊!我几乎想象出这套礼服是什么样的了!就是她想要的梦幻飘逸少女风!perfect!”
他松开怀抱,骆静语都吓傻了,杜恒知对占喜说:“今天的咨询我会付给你们费用,如果云汐那边同意了这个设计,我会和骆老师签订合同,这是我们共同设计制作的!哦,麻烦骆老师回去后用烫花做一下夕雾花给我看看可以吗?我必须要看到,必须要看到!看到夕雾花长什么样,我就能把礼服画出来了!啊哈哈哈哈……”
“可、可以啊。”占喜脑门都出汗了,看看骆静语也是一脸震惊,甚至有点儿手足无措,占喜觉得要不是她在场,小鱼估计都会夺门而出。
他俩……果然还是没见过世面啊。
杜恒知又和骆静语聊了些细节,热情地邀请他们留下吃晚饭,占喜没推辞。
别墅里有一位阿姨做着保洁和做饭工作,这一天加班的人不多,统计好人数后,阿姨做完饭,六个年轻人一起围桌吃饭。
杜恒知不像一个老板,和员工们有说有笑,骆静语捧着碗默默吃饭,占喜倒是和其他人聊了起来。
“你俩是情侣吗?”女孩小卢笑嘻嘻地问。
“是呀。”占喜看了骆静语一眼,他也正在看她。
另一个女孩小郑说:“进门我就发现啦,手牵手的呢,好甜哦!”
“狗粮吃饱,饭都要吃不下了,我也想谈恋爱。”小卢瘪着嘴看自家老板,“老板,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压榨我们?我们都没时间找对象了!”
男生小金说:“别cue老板,他自己都是单身狗呢。”
杜恒知嘴里叼着一块肉,瞪了他一眼,几个年轻人都大笑起来。
小郑问占喜:“烫花难学吗?我以前都没听过。”
占喜说:“入门不难,一点儿不会的人都可以上体验课,做最简单的花,要深入学就比较难了。我们家骆老师学了九年,每年还得去上课学新花型呢。”
小卢问:“那如果我们想体验,要去哪里呀?”
占喜回答:“在钱塘的话,可以关注我们的公号,禧鱼烫花,我们不定期会有体验课。”
“体验课都是在哪儿上?”
“一次多少钱?多少时间?”
“体验课能学会做什么?”
“我可是个手残党,包学会吗?”
……
他们的问题好多,占喜一个个耐心回答。杜恒知一直在听,听完后随口说了一句:“你们其实可以找个固定的场所开体验课,地方不用大,加点儿咖啡甜点甚至西餐之类的,说不定可以做成主题咖啡馆。”
小郑说:“对哦,普通咖啡馆竞争激烈,这种主题咖啡馆还是很有卖点的,很多网红店都是那样。不过现在实体店不好开,地段很重要。”
“钱塘不是在搞一条文创街吗?”小金说,“地段贼好,人流量很大,边上有商场、大学城和几家很大的互联网公司,对入驻的商家要求不低,必须是文创行业。我姐还去咨询过,想开个普通的甜品店,人家还不同意呢,拽得很。”
占喜把这些话都听在耳里,问道:“如果一家咖啡馆有烫花体验元素,你们会愿意去消费吗?”
小卢指指骆静语:“要是教的老师都有骆老师这么帅,我一定去!”
众人大笑。
骆静语:“……”
占喜知道她是在开玩笑,不过这个话题还真被她记在了心里。
吃完晚饭,占喜和骆静语向杜恒知告辞,离开了他的工作室。
从这栋别墅走到创意园区大门口打车,需要绕过园区里那个美丽的湖泊。两人手牵着手慢悠悠地走着,周围很暗,凉风习习,气温比起白天低了许多。
骆静语察觉到占喜的胳膊有点凉,赶紧把西装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
占喜偶尔抬头,看到天上悬着的月亮,拉拉骆静语的手,指着月亮对他说:“看,月亮快要变圆了,再过几天就是中秋节啦。”
中秋节,是举家团圆的节日,这一年还和国庆节凑在了一起。
骆静语想到一件事,打手语道:【我姐姐要过生日了,三十一岁,每一年她过生日,我们全家都会一起吃饭。】
占喜看着他,等待他继续说下去,骆静语却把双手放了下来。
“然后呢?”占喜问,“你姐姐是几号生日啊?”
【9月30日。】骆静语的双手又动起来,回答,【我要回家去吃饭。】
占喜点点头:“哦……”
骆静语停下了脚步,抿了抿唇,轻轻地拉了拉占喜的胳膊。
占喜回头看他,夜色中,骆静语的眼神很清亮,带着小小的期盼,还有小小的忐忑和不安。他慢慢打起手语:【欢欢,你愿意……跟我回家去吃饭吗?】
占喜笑了,抱住他的腰踮起脚尖亲吻他。
湖边的风阵阵吹过,他们在树影中深情地接吻。骆静语左手箍紧她的腰,将她紧紧地贴向自己的身体,右手摁着她的后脑勺,闭上眼睛尝着她香甜的滋味。
一只夜鸟掠过湖面,激起几朵水花,那轻微的声响终于令占喜从这个绵长的亲吻里醒转过来。她睁开眼睛看面前的男人,摸摸他的脸,烫烫的,知道他一定是吻得脸红心跳,和她一样。
她说:“好啊,我跟你回家,去见你的爸爸妈妈和姐姐,身份就是……小鱼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