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应过来,苏良玉就要关上院门。
男人见状立刻用肩膀抵住了门,“你别,我真是来给你们送朝食的,顺带为昨日之事道歉。”
苏良玉顺着男人的动作瞧见了男人另一只手提着的东西,关门的力道却丝毫没有放松,并没有让男人进院子的意思,
“用不着,你赶紧让开,至于你以前的东西,下午让你弟弟来拿就是。”
苏良玉柳眉皱起山峰,眼睛里丝毫没有温情可言,李深瞧着心脏又是莫名其妙的发麻刺痛。
真是见了鬼了!
李深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看着苏良玉却是不敢再如昨日那般轻怠。
李源说了,第一步就是要态度诚恳的给人道好歉。
眼见着进院子的机会都没有,李深狠了狠心,开不了口的话也就说了出来,
“以前是我不对,我今日真是来道歉的。”
“虽然我不记得咱们的事情了,但昨日瞧着你后,我觉得你确实有些不一样,我似乎对你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
李深的话没说完,孙夫子从院子里跟了过来打断了他,“良玉,你进屋去,我来。”
苏良玉听见孙夫子的声音,心里说不出来什么滋味,目光复杂的打量了李深一眼,却还是选择了听从孙夫子的话,让开了位置进院子里面去。
孙夫子十分平静的接替了苏良玉的位置,目光淡淡的扫过视线跟着苏良玉进了院子的李深,他当作没有看见李深手里提的东西,
“李大人,我们东西还未收拾好,你要什么东西,现在与我说了,下午时叫人来拿回就是,不必现在亲自上门讨要。”
李深心知面前之人难缠,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打起精神来应对,脑子里却不时回想起刚刚那女子最后的复杂眼神,嗓子里似也有些酸涩冒出来。
这些奇怪的情绪与反应,搅和得李深心乱不已,原先准备好的一些周旋之话,李深都烦躁的不想说了。
索性开门见山的给孙夫子讲了实话:
“孙夫子,我今日来,不是为了拿回什么东西,我不同意你们昨天说的那些。可能我昨天过于激动,有些失礼,但是我昨天表示的是我的真实想法。”
“我不想跟你家姑娘就此了断。”
“我确实是失去了记忆,这几个月来,我身边不少人提起我与你家姑娘的事,我都不信。也可能是我这人脾性使然,大家都说的,我自己却没记忆,便多添了不耐烦,所以后面一直没将这事上心,甚至恨不得摆脱了才好。”
“我这次回来这里,也不是我本意,昨日,我也确实是故意拖延着,甚至不打算过来见面。”
“这些都是我的不对,我都承认。但是我昨日见到了你家姑娘,我心里也真的是有些不一样的,具体的我也说上不来,但是,我就是觉得我不能就这么放开了。”
“我这人做事一向随心,也敢作敢当,前面的怠慢我都愿意弥补道歉,也愿意赔礼,只要你们看能不能再给我些时间,让我认真想清楚了……”
李深说前面的话时,孙夫子虽然不曾改变自己的意思,但心里头还是散了一分脾气,可当李深讲到这里的时候,孙夫子那散去的脾气滚了几番又回到了胸口。
当下,孙夫子就听不下去了。
“李大人,你未免太过自我,你要时间去认真考虑,不代表我家姑娘就一定要等着你。”
“若是你一年、两年想不清楚,总不成我家姑娘就得陪着你耗着一年、两年!”
“我家姑娘在你这耗费了大半年时间,她算是对得住你们之前的情谊,如今你既已记不得,只当是天意吧!我们也不愿再计较,双方自在,往后谁也不认识就是了。”
“你走吧,最好自此刻起,不要再来见面了,你的东西,我一会儿给你送到前衙去,你找李源大人拿吧!”
说完,孙夫子做合拢院门姿势,就要关门。
李深整个人躁郁不已,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了,此刻真是憋屈的要命,偏偏对着这个院子里的人,他还没法发脾气。
知晓暂时自己是没了法子了,李深也不多强求了,他伸手将手里的东西悉数放在了院门之处,状似不经意间挡住了孙夫子关门的动作。
“等等,你们的朝食,还有这个是为昨日上门时的冒犯特来道歉的。”
“我真心实意的想要再多了解一下,不是你说的故意耽误你家姑娘。”
“我现在对你家姑娘感觉很奇怪,我自己是有些没摸清到底是什么,但也很特殊了,所以我想再相处一下,到时候可能就清楚了。”
眼见着孙夫子眉头皱巴了起来,李深也不要人赶,最后打量了一眼院门,似是透过院门在看其他的什么,对着孙夫子礼貌的拱了拱手,自己离开了。
李深走后,孙夫子看了看脚边挡住了门口的食盒和一些东西,眉头就皱的更紧了。
沉默了一会儿,他转头向院子里喊人:
“小天、三儿,过来帮忙拿朝食进去!”
“简叔,我来拿吧!”
淬不及防的一道声音,出现在身侧,孙夫子心里惊了一下,偏了脑袋看去,苏良玉就站在院门的不远处,正走过来。
这一眼,孙夫子的心里也复杂了起来。
真是,唉……
苏良玉去拎那食盒的时候,就感觉到了颇有重量。
拿去正屋吃饭的桌子上打开,里面还真是摆的满当,较之往日的朝食,花样多了许多,一看就知,这不是府衙里统一送的,倒更像是外头买来的。
苏良玉手停顿了一下,很快又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如常的将食物全给摆了出来,喊大家用朝食。
孙夫子看着一桌的花样,却有些食不下咽,时不时的往苏良玉那边打量一眼。
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又有些顾忌,在犹豫要不要说出口。
苏良玉则一直低着脑袋,只顾着吃自己的,少有抬头,和往日也不太一样。
小天和三儿端正了身子,却不敢开口,更不知自己说些什么好。
最终,饭桌上,大家保持了一致的沉默。
吃完早膳,小天和三儿才小声开了口,“叔父,姐姐(良姐姐)我们回屋子收拾东西。”
孙夫子点点脑袋,苏良玉也应了一声,两人便赶紧离开了。
有些事情不兴看热闹,他们也是知晓的。
饭桌上只剩下了孙夫子和苏良玉两人,孙夫子也酝酿的差不多了,开口道:“玉娘,李家大郎哪里,你是个什么想法?”
苏良玉手上的动作顿住,没有第一时间回话,她自己心里也挺乱的。
“叔父,我看得出来,你不喜欢李深,姨母以前也跟我说过,李深这个人不好,甚至我自己以前也是觉得李深这个人不好。”
“但是,后来,李深确实帮衬了我许多,他也变了许多,对我很是照顾,那段时间,我又觉得他挺好的。”
“有一次我生病,他带着我跑了这瞿齐府城好几个医馆,他比我还着急我的病,若不是我阻止,他或许会跑遍这瞿齐府的医馆。”
“那时候我就想,这个人虽然有很多不好,但是他对我好,我好像也没什么可挑剔的了。”
“李深这个人,脾气真的是很差,老是惹人生气,但他也每一次都主动认错。”
“就像今日刚刚送朝食一样,死皮赖脸,千方百计的。”
“如果李深真的要了断,又或者真的犯了原则性的无法饶恕的错,我自然二话不说与他了断,但李深现在……”
一边说着,苏良玉一边扭紧了自己的衣袖的一角,她此刻心里就如一团被揉得乱糟糟的毛球,怎么也找不到线头来解开理清。
“李深如果真的如昨日那般嚣狂,我或许过段时间也就能忘了那些,但李深他来低头,我就有些做不到……”
“他记不得以前了,可是我还记得,我若是就这般,总觉得自己过意不去,对不住从前不说,我自己也有些不甘心就如此……”
眼瞧得苏良玉头越来越低,孙夫子心里也并不好受。
他并不擅长处理这种姑娘家的心事,良玉说起这些,他心里一时都有些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有心劝说几句,却又觉得自己不知道劝什么。
良玉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他劝也不知从何劝起,若是妻子在此,倒是可能会好些。
孙夫子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温和了声音,却也透出了些无奈:
“既如此,那就且再看看吧。”
“只是,咱们还是要回京都去,我与你姨母在京都早先租好了一处房子,你们过去了,咱们就搬进去。”
“李家大郎这里,面上暂时也不能松口,他若真有诚意,我们自然能瞧见。”
“另有一事,良玉你要在心里早有些打算。新皇是早先你父亲扶持的太子,此次我们回京都,我想着能替你父亲兄长拿回该有的东西。”
“早先的一些旧人,你忘了没什么关系,但平南候府那位曾经与你有婚约的世子,此次也是助了新皇一臂之力,你还是要计量一下。”
“你如果恢复身份,那位世子或许会重提婚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