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深众目睽睽之下说出来这些,又点到即止,看向苏良玉要讨个承诺。
这种时候,苏良玉也不能推翻了自己前面的话,只能硬着头皮点了头,嘴上还要帮着含糊了李深的最后一句话,“知晓了,郑石也不容易,你别老记挂着那些了。”
说完这些,怕李深拆台,她赶紧又提出另外一个话题,“你不是说你身上伤口还没好嘛,今日上药了没?”
李深被苏良玉这么一打岔,也不想再转回去郑石的话题,他也嫌糟心。
听闻苏良玉问他这话,心里一喜,顿时将郑石的事儿抛到了脑后去,语带希冀道:“没上的,玉娘你给我上药?”
苏良玉顿时低垂了视线,没好意思的干咳了两声,故意略过了李深看向了旁侧的三儿,说道:“三儿,要不你帮着给他上一下药?”
三儿意料之中的被叫到,快速的点了点头,丝毫没有顾及背着苏良玉给他使眼色的李深,“好的,姐姐。”
“行,那就麻烦三儿了。”苏良玉露出一抹笑,转头看回李深,“你拿药给三儿,就在这儿上药好了,我回房还有些事。”
李深有些丧气,脸色可见的失望,却也没忘交代苏良玉,“回房多添件衣服,别在房里多呆,你那房里也没炭火,冷飕飕的,下午我出去给你买个小的暖炉搁房里。”
苏良玉心里一暖,但对着这么多人,心里还有一抹羞,慌忙点了头,话都没回,赶着就跑了。八壹中文網
看着李深在苏良玉急着走了后,脸上挂起的得意笑容,三儿偷摸摸低了视线,没眼看。
他识趣的没有立刻赶着去给人上药,停了一会儿后,看李深重新恢复了懒洋洋的样子,三儿才开口道:
“李捕头,要不要上药?”
李深撩起眼皮看了看三儿一眼,掏出一个药瓶道,“麻烦了,还有以后别叫我李捕头了,我早不干了那活儿了,换个称呼吧。”
三儿接住药瓶,看着松了衣带的李深,眉头忍不住一皱,不叫李捕头了,那叫什么?
想到李捕头的促狭和厚脸皮,他心里头蹦出来了一个称呼,不会是想让他唤那个称呼吧?
想得美!
三儿在心里头将李深的厚脸皮唾弃了一遍,面上却作出了深思的表情。
李深也不急,慢悠悠地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解开,又慢晃晃地给自己原先缠在腰上护住伤口的白色细棉步给揭开,将伤口给漏了出来。
这伤一露出来,分了一分心思在此的简师傅就倒抽了一口气,经过了这几日,李深腰腹处的伤口显得比初时还要狰狞,刚刚长拢过来的嫰红的软痂被撕得七零八落的,混着干涸的血迹黑红黑红的,瞧着很有些吓人。
简师傅这样有阅历的人都吸了口凉气,更别提三儿了,脸上的表情都没绷住,“这……怎么这样严重?要不还是请大夫来吧?”
习惯性的,三儿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简师傅,简师傅本来是心里还生着昨日李深的气,不怎么想搭理李深。
但看到这个样子,也做不出冷眼旁观的事来,简师傅索性起了身,“我出去找大夫来,先别上药了。”
李深出声叫住了就要出去的简师傅,“别忙,这点子伤口,看着严重,其实就是皮肉伤,我昨日就是没顾得处理,又沾了点水才这样,上个药这两天不大动作,也就好了。”
简师傅皱着眉头,想起昨日夜里听见的响动,一时眉头皱得更紧,忍不住的训起李深来:
“你既然知道自己的伤口严重了,不好好顾着伤口,还去沾什么水,良玉要是看见了你这伤口,吓住不说,心里更得担忧。”
“既然有心成家,便也该学着顾及家里人的感受,做事哪里还能如独身一人是自在随性……”
训了几句,简师傅又问道,“真不要找大夫来看?”
看着简师傅对着自己端起了长辈的架子训斥,李深居然诡异地心里没有起什么反抗不满的情绪,李深挑了挑眉头,对着简师傅点点头,
“真没事,看着严重罢了,我自己心里知晓的,刚刚也就是没想到。玉娘不定什么时候就过来了,三儿赶着给我上了这药吧,别一会儿真给她吓着了。”
三儿咽了口口水,“哦,好,就来。”
简师傅却在这时拿过了三儿手里的药,“我来,三儿你去你原先住的房里,将我放在床头的一个小包裹打开,里面有几块前些日子留下的新的细棉布条,给拿过来。”
三儿眼睛瞥过李深刚刚拆下丢在一遍染了血水和旧的药粉的布条,心里了然,点点头便往外面走了。
一直没说话的小天,看着一家人围着李深忙碌的样子,眼里闪过了最后一抹黯然,最后眼里出现了一抹坚定。
他就像是一下子想通了什么一样,身上重新有了生机勃勃的气息,就好像是以前那个快乐机灵的小孩重新又回来了,却又好像多出了些什么。
他主动走到了正在上药的李深身边,捡起李深随意丢在旁边的那块脏了的细棉布条,“李捕头,这个我给你拿去洗了吧。”
李深听闻他这话,心里闪过了一抹异样,倒是没想到这小子会主动帮自己忙。
他没有拒绝小天,能这么快扭过了弯,这小子看起来倒是比郑石心性好上许多。
“不用了,这天气洗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干,你给拿去烧掉吧,刚刚简叔说他哪里还有几条新的,不差这一条了。”
小天没再说话,拿着那块脏了的布条也出去了,屋子里便只剩下了简师傅和李深二人在。
简师傅给李深上好药,退开了一些,突然说了一句话,“小天这孩子没有太多心思,郑石那里的事,他自己会理清楚,只是需要一些时间罢了。”
李深微微拢合了内衫,点点头,“刚刚看出来了,我不会做多余的事情,他想得通我肯定不会没事找事做,你就放心吧。”
“我又不是来这里办差的,简叔你也大可不必这么防着我,好似我是个多危险的人物一样,昨日的事,不会再发生了,你也别对我掉脸子了。”
“一会儿玉娘瞧出来了,她还得费心,还得在其中周旋,多麻烦,咱还是让她松快松快。”
“我已经去了信给钦州那边,能给玉娘调理身子的那老混帐,估摸着年后会来这边一趟,到时候又有事情干,现在先好好过个年吧。”
简师傅看着李深,没了脾气,他也就是一个愿望,希望良玉好,如今李深将话说得这样明白了,他要是再怎么怎么,倒显得他一个长辈,多不懂事一般了。
看简师傅没了话说,李深却也知道简师傅打心底对自己昨日做的事还是有意见,现在只是面上为了面上的和谐妥协。
李深便又加了一条筹码,“前面找人打探孙夫子和姜夫人那边已经有了消息,他们现在随着他们的独女的夫家,在京都那边定居了下来。”
“他们也找了人往钦州那边探寻你们的消息,但是钦州这边对钦州里面的事情消息管控封锁得很严实,他们也得到什么有关你们的消息。
“当初他们骤然离开,不是这两位嘱意的,是他们独女的夫君偷偷办下的此事。为了此事,孙夫子跟姜夫人发了大脾气,还跟他们女儿一家分开住了。”
“我没联系他们,你们可以好好给他们写封信传个平安,到时候我叫人给你们传过去,也好解了他们的担忧。”
听了李深的话,简师傅先是一喜,恨不得立即就去写信,突然脑子一转,想到:这个事情,李捕头怎么不先给良玉讲呢?
半响,想明白了的简师傅,实在是拿不住长辈的姿态了,“李捕头,你这个人,心眼子实在是多!”
对简师傅这么一句刺剌了自己两个地方的话,李深无可谓的笑笑,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
“玉娘以后就是我要陪着过一辈子人,我自然要护着她,先帮着将一些她没想到的或者说不敢去想的事情,给排查一轮了才放心。”
“至于我隐瞒一些事情,肯定也是为了玉娘好,我要是傻乎乎的将事情提前给玉娘说了,那玉娘怎么做都不合适,大概率还要气我。”
“与其要良玉面对这些心里犯愁,索性我先提前给排除了不好的因素,再告诉她,她只要开心的接受这最好的,不是最好的么,你说是不是,简叔?”
简师傅没好气的对着李深翻了个白眼,并不认同李深的这歪理,“是个屁!夫妻之间贵在真诚,往后的日子想要过和满,你那些心眼子在良玉这里就少使。”
李深也并不是要简师傅完全认同自己,只是想简师傅这个苏良玉身边的隐患能够藏住这次的事,不要待会当众拆自己台就好了。
他笑眯眯地对着简师傅点了头,“我待玉娘自是真诚无比,不然也不能将话说到你这,放心吧!”
简师傅看着李深这样就知道他没将自己的话上心,无声叹口气,不准备再说什么了。
好在三儿这时候拿着细棉布过了来,正好和缓了一下气氛,简师傅给李深缠上布条包扎好后,还是没忍住加了句话,“别老是欺负我们良玉。”
李深这回认真点了点头,“也是我的,你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