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深当然是没有这些的。
他匆匆赶回钦州,几乎是不分白天黑夜,根本就没有时间来停留打听这些。
是而,钦州近在眼前,李深却被拦了下来。
可想而知,李深此时的心情是多么暴躁。
“你们的意思是不让进?”
守城的兵士领头看着李深一身的气势,在心里提防了起来,“不是不让进,而是必须要有允准文书。”
“我若非要进呢?”李深眉眼里满是躁郁,赶了一路,他心里又是焦急又是担心,对于弄出了这些动静的狗屁世子和兵士们,早就存了厌烦。
“放肆,莫非还想要硬闯不成?”
兵士领头长刀出鞘,随风扬起直指马上的李深,李深眉头一压,出鞘声起,随之而来的是兵戈相击之声。
“锵”
“小孩子的玩具值当拿出来摆弄些什么?”
李深漠然地看了一眼兵士领头和断在地下的半截刀尖,压低了身子,准备闯关。
只要进入钦州境内,大不了他一路不入城池,他就不相信,如今钦州境内能耗出大量兵力搜查他一无名人士。
兵士领头虽败,但这里守城的兵士可不是吃素的,很快就成了队形,准备拦截李深。
拒马被重重设置,李深看在眼里,手中的刀握得愈发紧了。
马缰一紧,右手一挥,随即一道血液伴随着一声惨叫飘散在了空旷的城门处,甚至隐隐带了回音。
几个回合下来,李深的刀上了色,守城的兵士气势也不如先前。
这个人力气太恐怖了。
“我今日不想杀人,但也不想与你们纠缠太久,惜命的就退开!”
李深的脸色如城门出寒彻的风一般刺人,守城的兵士确实不敢再上前,同时他们也不敢后退。
他们奉命在此看守城门,代表的是他们将军和一整只军队的脸面,若是退了叫此人入了城,传出去,他们丢的就是整只军伍的人,以后也没脸混下去了。
“退开,放行!”
就在双方第二轮交战即将开始时,被李深击碎了刀尖后一直站在旁边的兵士领头开了口。
“头儿?”
“放行,我是你们的头,我说了算,放行!”
李深闻声也再次看向了那领头,虽是满脸的不甘心,对着自己却没有什么憎恨和杀意。
这不应该。
李深如此想。
但看着守城兵士让出了地方来的口子,李深依然没有丝毫犹豫,就闯了进去。
进了钦州境内,李深怕刚刚的事会有耽搁,丝毫不曾停留,直往府城的方向而去。
在李深的背后,守城兵士的领头交待手下几句,板着张脸离开了城门处,往自己等人驻扎的营守而去。
天黑蒙蒙的,夜里的风蕴含着的寒意终于化为了米粒般大小的冰渣,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可见空中飘起了绒绒细毛般的小雪花。
这是今年钦州境内的第一场雪,也称初雪。
李深,便是在这样一个时机,赶到了自家弟弟李源在府城的住处。
因着害怕城门处的盘查,他特意等到了城门紧闭后,将马留在了府城外,自己凭借着轻功偷偷翻了进来。
本以为可以瞧见一院暖黄的灯火,却不料,只见到了满庭的空寂和森然,甚至李深已经嗅到了院子里落下的枯黄树叶带着些腐朽的味道。
显然可见,这院子已经空了一段时间了。
在这个寒冷的天气里,李深素来抗冻的人,这会子也觉得身上没了热气。
他的心情差到了一种地步。
依着他的了解。
他父母绝对不会不给他留信息就突然搬离,至少会等到他回来。
就如他了解他的父母一般,他的父母知道他的性格,一旦听说了此事,绝对会立刻回钦州来找他们。
再者,他家产业都在钦州之内,又刚刚准备挪到府城不久,怎么说,他父母都不会在钦州一事尚未明朗的情况下,突然带着一家人都离开了。
种种情况说明,家里定然是发生了大的变故。
这寒寂的夜晚,李深摸着黑在院子里探了一番,很多的生活用具都没有收,贵重的财物倒是没怎么瞧见,各间屋子虽积了灰尘,但好在陈设算是整齐。
没有打砸的痕迹,每间屋子都保存了生活的规律痕迹,倒像是突然被通知了什么,来不及收拾就拿了重要东西离开的样子。
李深心底松了口气。
只要不是慌慌张张的,就说明发生的事情还算是好的,至少不足以叫一家人乱了手脚。
李深想得开,只要人都好好的,他就找得到。
府城这里没了线索,他就回古德县。
也许他们回了古德县也不一定。
即便不是,古德县有老混账在,他总能通过老混账得些消息,其实,他隐约有些猜测,自己父母和弟弟的消息,老混账或许会知道一二。
老混账是个心思深沉的,当初能收自己为徒,早就将自己一家人的信息都摸了个透彻。
他这次回来,自己看出不对避将了出去,老混账心里不定怎么恼恨自己。
依老混账的性子,他绝对是会调查好自己的一切信息,想着法子将自己逼回去认输。
府城有变,老混账是个护地盘儿的,他知道自己家人的信息,就一定会去关注着,至少不会叫他们吃大亏。
老混账打定主意要看着的,可容不得人脱离他的掌控,甚至说不定,自己父母等人就是叫老混账给诓走的。
脑子里过了这些,李深面色缓和了下来。
他自己一身的衣服潮得厉害,已经到了院子,没见着人,李深也不急在这一刻了。
他在院子里几间屋子走了走,凭着了解,找出了他父母住的屋子,翻了一下,还算行,有几件算是单薄的衣服在柜子了没来得及拿走。
李深拿出来比划一下,有些小,便故意撕裂了些,好几件缠着替换下了自己现在身上散发着寒气的衣服。
将自己裹得像个乞丐似的,李深又去厨房翻了翻,除了米以外,其他的也不能用了。
李深虽然现在饿得慌,却也懒得煮饭啥的,直接在灶膛烧了一灶膛火,然后将自己身上还剩一些的干馒头拿出来烤了,强行给自己塞了几口。
勉强垫了垫底后,李深咧着嘴动了动被火烤得暖烘烘的身子,前面受伤的地方,因着赶路没怎么理会,虽然也愈合了,但好像生了冻疮似的,这会子烤暖和了便有些痒。
他离开了灶膛,借着火光往外打量了几眼,雪并没有停,还夹带了几许雨丝,李深呼出一口气,竟是起了雾。
这样的天气,李深也皱了眉,如果可以,他只想窝在家里喝一壶热酒。
灶膛里的火光映射出一道身影翻墙出了去,院子里便安静了下来,只有火光和灶膛里偶尔柴火炸裂的声音相伴。
李深去哪里呢?
他打算继续连夜赶回古德县。
雪刚刚下不久,现在还能辨别路,不趁着现在离去,他怕雪下大了后,回古德县的路就真的不好走了。
在此之前,他要先寻个客栈的后厨去拿些吃食在路上填肚子,顺便为他放在城外的马寻摸几把草料。
跟着他在这样的天气跑了这许久的路程,李深都以为自己中途大概率是要换马的,那家伙却出乎意料地挺了下来。
李深难得地,对这马上了心。
这会子到了钦州内了,李深心里自也希望着它能继续挺下去,等回了古德县,他往后都不会亏待了它。
当年这马是老混账送他的,到时候回去了他问问老混账这马的品种,以后紧好的条件给它在院子里弄个马厩。
又是半个时辰。
李深拿着自己弄出来的东西出了城。
“呼~”
一声口哨,城外的一处树下有了动静,紧接着“吁吁~”的回应声传来。
李深大步到了那树下,依稀见到了自己的马两只前蹄正在树根处刨着些什么。
李深伸手去摸了摸,摸到了几根杂草来,忍不住在马头上呼噜了两下,拿出自己在客栈寻摸到的干草料放在了树下:“快吃!一会子还得赶路,等回去了再好好犒劳你!”
见着了干草料,早已饥肠辘辘地自己寻找起食物的马,欢快地打了个“啾~”,喷了离他很近的李深一脸的口水,才低下头大块朵颐起来。
李深的脸黑沉的和这昏暗的天色一致,直想给这不禁夸的傻玩意一个大耳刮子。
“呸!小畜生,居然对着老子喷口水,再有下次,老子非得饿你个七八天不可,好叫你晓得马王爷究竟有几只眼!”
念着这段日子的情分,李深到底还是没对马下手,但心里的那口恶气没出去,李深又不爽,脑子一转,他想了个法子,
“小畜生,你跟了老子这么久的时间,老子也没给你取个名,这样,以后你也叫老混账吧!你是老混账送给我的,这样叫刚刚好。”
马能听懂什么,回应他的自然只有埋头干饭。
李深反笑了出来,拍了拍马身子,“看来,小畜生你没意见,以后就叫老混账了,承继了老混账的名字后,相信你一定能挺到古德县,到时候,老子给你单独建个马厩享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