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亭对这个“小孩”十分满意,这不止建立于优越的外表、成熟的气质、开阔的眼界、风趣的谈吐……更是有种莫名的、形容不出的亲切感,让她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甘亭大大咧咧惯了,玩笑道:“如果没有老季我定要追你!弟弟,求介绍你朋友!姐姐刚离婚,弟弟没有,爹地也行!”
周回并没有当真,却应下来,“我帮你留意。”
甘亭又落寞地抓紧季潼的手,“你要是去了加拿大我会想死你的。”
季潼刚要安慰,又听她道:“帮我代购!”
“……”
吃完饭,甘亭便匆匆要离开,似乎是有什么事,大挥着手告别,“不打扰你们小两口甜甜蜜蜜,改天请你们吃饭哦。”
送走她,季潼与周回挽着手在街边漫步。她轻挠周回宽大的掌心,与他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同行,“我们去哪里?”
“听你的。”周回将她拉近些,靠在自己身上,“离我这么远,怕我吃了你?”
季潼搂住他的小臂,“你说别人会不会觉得我包.养你?”
周回不明地睨她,“为什么?”
“因为你这么年轻啊。”季潼笑着叹息,声里夹杂着快乐与遗憾,“我这年纪都能做你妈了。”
“少占我便宜。”周回掐了把她的腰,“年龄从来不是问题,在我面前你不照样像个小孩。”
“痒。”季潼扭腰躲开他,“那你不怕别人说闲话吗?说你找了个老女人。”
“你也知道是闲话,你现在就算是个七八十的掉牙老太太,我照样会追你,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有爱人和家庭,不需要我了。”
季潼微怔下,整个人贴到他身上,“怎么会,我只要你。”
“我知道。”周回用力亲口她的额头,“你平时喜欢做什么?”
“躺着,发呆,睡觉。”
周回轻促地笑了,“我就知道。”
“那我猜猜你。”季潼仰着脸看着他的下巴,“你喜欢打球?篮球。”
“对。”
“骑马。”
“对。”
“射击?”
“你怎么知道?你是对号入座吧?继续猜。”
“看电影?”
“嗯。”
“这个是我乱猜的。”季潼想了想,又问,“那你喜欢打游戏吗?”
“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应该打的很厉害。”
“偶尔会打,厉害倒也是真的。家里有几台游戏机,都是我爸买的,他叫我陪他打的时候才会玩会。可他又菜又爱玩,打不过我还生气。”
“好可爱,听上去你爸爸定很有趣。”
“老小孩,幼稚得很。”
“那你还喜欢什么?”
“喜欢你啊。”周回凑近她的耳边轻语,“我们回家吧。”
季潼被他灼热的气息染的浑身酥麻,笑推开他,“不回,我们去看电影。”
周回抬臂揽住她的肩,“行,听老婆的。”
他们选了部玄幻片,剧情特效都不错,可季潼还是看睡过了去,周回也不叫她,动不动任她靠着睡觉。
电影结束,季潼还不醒,周回歪脸点点她的鼻子,“起来啦。”
季潼迷迷糊糊睁开眼,“结束了?”
“早结束了,都清场了,再不走就被赶出去了。”周回见她疲惫的模样,“要我背你走吗?”
“不用。”
周回牵住她的手走出去,路过3号影厅时,里头忽然传来巨大的爆炸声与枪声。
几乎在同瞬,季潼身体猛地颤抖,自然反应般拽着他就蹲到墙边。
这举动迎来众多路人的目光,季潼皱起眉,起身低着脸躲在他旁边,“好丢人。”
周回并不觉得丢人,也知道她为什么会有此举动,故作轻松抓了下她的发尾,“不丢人,大小孩。”
季潼抬脸,“你取笑我。”
“没有取笑,我老婆这么可爱。”周回重新牵住她,“回家?”
“好。”
……
到家,季潼就如胶似漆地挂在了他的身上。
从卫生间到玄关、到沙发、到楼梯……
今晚周回没有去跑步,懒懒地陪她躺着。
快九点时,程跃云给她打来个电话,季潼倚着抱枕接听,七零八碎聊几句便挂了。
周回趴在床上眯眼看她,手伸进被窝另边,各处游移。
季潼把手机放远,回过脸看他性感的腰窝与线条,躺下去缩到他旁边,“你不问是谁?”
周回摇头。
“是我个好朋友。”
“嗯。”
“吃醋了?”
周回翻个身面朝上躺着,“需要吃醋的话我今天也不会躺在这里了。”
“何沣。”
“嗯?”
“我这么叫你会不会觉得奇怪?”
“阿吱。”
“嗯。”
“我这么叫你你觉得奇怪吗?”
“不会。”
“那我有什么奇怪的。”
“珍珠。”
周回笑起来,将她捞进怀里,“又来了,珍珠可以,河蚌不行。”
提起这个,季潼比他笑的更开心,“河蚌,河蚌”
周回咬住她的鼻子,“还叫。”
“疼”
周回松开她,看着鼻尖浅浅的牙印,往下亲去。
季潼捧住他的脸,哀叹道:“好累啊,好累好困。”
周回停下来,伏在她身上。
季潼又长呼口气,“你好重。”
他翻身,将她拽到自己身上躺着,“睡吧。”
……
五月天长,近五点天已发亮,
季潼正熟睡着,迷迷糊糊被周回紧紧搂住,她摸向他蓬软的头发,“你醒了?”
他梦到了最不好的事情。
即便醒来,想到那些残忍的画面仍然心如刀绞。听人言、听书讲,再感同身受,也不及亲历者万分之的绝望与痛苦。
这是他第次觉醒有关那场屠杀的记忆。
他的指尖微颤着,始终咬着牙,被痛与恨完全包裹,时难以抽离。
“怎么了?”
“别说话。”他的脸埋在她怀里,声音闷闷的,有些哽咽,“让我抱会。”
季潼了然,他定是梦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于是她轻轻拢着这个大男孩,什么话也没说。
就像你现在回忆起幼年因失去最爱的玩具而苦闷,想起家人离世时的绝望。你只会记得那时候非常难过,哭的很厉害。细想时或许还是会心痛下,但大多数情况却是再也无法完全切身处境地感同身受。这就是记忆,和时间的强大。对季潼来说,那些过去在经过长久的岁月洗涤,越来越深埋心底,她边适应边试着放下,不想终日在苦痛中沉沦。于是,记忆就只变成了记忆,被尘封多时,直至他的到来,重新发作。
可悲的是,周回正在重历那些,就如同十几年前的自己。对那些滋味,她再了解不过。
天更亮些,周回睡醒了,糟糕的情绪消散许多,他摩挲着季潼的脖子,“我想吃面。”
“好。”季潼在他的厮磨中艰难地起身,“煮面啦。”
周回跟着她起身,“我要吃三碗。”
“三锅都可以。”
……
周回送季潼到医院便去跑步了。
今天没有手术,季潼在科室坐诊。大医院规矩多,季潼不喜欢复杂以及各种隐形规则,当年选了家相对人性化的小医院,她对头衔职位也不在意,又懒得写论文,混这么多年还是个主治。
送走个复诊的老太太,季潼去了趟洗手间,回来时见周回坐在她的桌侧,“你怎么来了?”
周回闻声看过来,“治病啊。”
季潼微微愣,站到他面前,紧张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想你想的心痛。”
她的表情轻松下来,笑着坐回去,“油嘴滑舌,这是心胸外科,我看你应该去口腔科。”
“不要。”周回握住她的手放在心口,“好了,不疼了。”
季潼收回手,“上班呢。”
“知道了,不打扰你。”他起身在她脸颊落下吻,紧接着便倒退出去,“等你回家。”
“好。”
今天病人不多,空闲的时间里,季潼不时地看眼钟表,期盼它能走得更快些。从前她总是不紧不慢地磨蹭许久才回家,这会儿到点了换上衣服嗖的就溜了出去。
更美好的是,她刚出门,周回就出现在眼前。他远远看到季潼的身影便立马加快步子迎上来。
季潼站在阶梯上,与他平视着,“你不会直在外面吧?”
“也没有直。”他牵住她的手,“走吧。”
周回带她打了辆出租。
季潼问:“我们这是去哪里?”
他说:“去吃饭,我订了个餐厅。”
季潼看着他手里袋子,“这是鞋?”
周回这才想起它来,将袋子拆开,取出里面的高跟鞋,“路过看到的,摆在玻璃柜里,感觉很漂亮,你看看喜不喜欢?”
“你哪来的这么多钱,这个牌子不便宜。”
周回不搭话,弯下腰给她换上,“好看吗?”
“好看。”
“鞋跟不高,不会太累。”他直起腰,笑道,“喜欢吗?”
“我有工资,且不低,喜欢什么可以自己买,你还……”她看了眼司机,“不要浪费父母的钱。”
“不浪费。”
目的地有点远,是个花园餐厅。
除了服务人员,只有他们两个客人。
这里像个野性的童话世界,看不到点儿钢筋水泥,墙是木,地是石,到处充满花草、画作、古董,还养了些鱼鸟。
“你是怎么找到的?我在这生活了几十年都不知道这个地方。”
“老板是个加拿大人,我包了场,今天没人打扰我们。”
点完菜,周回抱着她在秋千上坐,“还记得在山寨的时候,说过娶你的话吗?”
季潼看向他,隐隐有些预感。果然,他站到地上,手稳住摇晃的藤条,单膝跪了下去,举起直握在手心的钻戒。
虽然心里是激动的,可季潼不得不抛出现实的问题,“你才多大?哪来这么多钱?”
“是我自己赚的,我十四岁就经济自由了。”周回诚挚地看着她,眼里略带笑意,“这次休学,除了找老婆,也是为了循环音乐会。”
“你也是音乐家?”
“音乐家谈不上,弹钢琴,小有名气。”
“我怎么觉得你在炫耀。”季潼笑了起来,“好奇怪,你居然成了音乐家。”
“不像吗?”
“有点想象不出。”
“下面有钢琴,等会弹给你听。”
“好。”
“手伸出来啊。”
“我还没答应呢。”
周回将她手拽过来,“我没有在征求你的意见,百年前你就哭喊着要嫁给我了。”他将戒指套上,轻吻这漂亮细长的手指,“所以还不让我起来吗?我腿都麻了。”
季潼心里涩,想起从前在上海的天台,他说过模样的话。
她没有拉起他,身体往前倾,扑进他怀里,“忽然想吃栗子。”
“我去问问有没有。”
“还想吃西瓜。”
“这个定有。”
“还有荔枝。”
“好,给你买。”周回推开她,“刚才提到的音乐会,在十月,要去六个国家,你愿意跟我起吗?”
“可我要工作。”
“辞掉吧,我养你。”
季潼笑了。
“笑什么?”
“被个十七岁的男孩说我养你,我这老阿姨脸往哪放。”
“又跟我较这个真,我是认真的。”周回捧着她的脸,亲了亲她的嘴唇,“你不愿意的话没关系,我可以来陪你,我退学,转到中国的学校,反正早晚是要回来的。但是我还是想问问你,你现在愿意跟我起走吗?从前总让我带你走,这次可以了。”
季潼眼眶有些发热。
“我们去草原,去西藏、云南、广西、湖南湖北,去看遍祖国山川。上辈子许了国,这世我只想把我完完全全交给你,起享受我们刀枪护下来的江山。”他握住她的手放在胸口,“跟我走吧,阿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