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1)

才傍晚五点多,窗外已暮色笼罩,诊室里却灯火明亮。

冷静坐在诊桌前,刚诊断完一个感染了流感的两岁患儿。

趁着换下一个病患的功夫,她飞速地将垫在口罩里的已被鼻涕完全浸透、湿哒哒地黏在口鼻上的两块纱布扯了出来,丢到手边的垃圾桶。

她轻轻吁了口气,那种快要窒息的感觉才稍稍好些。

她再次摁亮了手机,瞥了眼时间,这已经是她下午以来第五次看时间了。

诊室门才被刚才抱着患儿的家属打开,一群人就又涌了进来,将冷静团团围住。

儿科又称“哑科”,孩子不会描述自己的症状,她们主要和家属沟通。

但现在的孩子是所有家庭的掌中宝、心头肉,父母上阵还不够,更多时候是一大家子5、6个人齐上阵。

“医生,快来帮我孙子看看,他有十天没拉粑粑了。”震耳欲聋的声音在冷静耳边响起。

冷静内心忍不住吐槽:用得着这么大声吗,我又没聋!

她抬起沉重的眼皮,习惯性地扬起笑脸,看向面前的人。

一个五十来岁的胖阿姨,染着一头棕黄的头发,怀里抱着个胖婴儿。

“呦,医生,你怎么这么年轻,早知道就不挂你的号了!”黄毛阿姨皱眉不满道。

她身边簇拥着三个人,看样子是孩子的爷爷和爸爸妈妈,也一致附和着。

还有一个戴着黑色鸭舌帽的男人站在靠门边的位置,离他们稍远,也不知是不是这家人的家属。

他抱臂在那盯着看,不过他的目光不在孩子身上,而在冷静的眼睛上。

冷静长了双极好看的眼睛,眼角弯弯,瞳孔水润,天生一双无辜的眼神,不笑也似含着笑。

冷静似是感受到了那目光的炙热,朝门边的男人投去一瞥,那男人见冷静看过来,压低了鸭舌帽,转身走了。

他这一转身,冷静忽地想起,早上她匆匆赶往医院时,没留意撞到了一个男人,那人也是戴着顶鸭舌帽,她急忙向他道歉,那人却不发一言,转身便走了。

冷静当时觉得奇怪,还特意回头看了一眼,那人的背影,和刚才转身离开的那个背影很是相似。

黄毛阿姨见冷静走神,更不高兴了,嚷嚷道:“喂,医生,咋了?说你两句,就不乐意了!”

冷静这才回过神来,因年轻而被质疑医术这种事情,她已遇到过无数次了,早就佛了。

当下,她波澜不惊,保持着得体的笑容,语气温和:“您可以把号退了,重新找个年纪大的医生看。”

黄毛阿姨被冷静无可指摘的笑容和言语,怼得哑口无言,再不满也不敢耽搁给孩子看病,自己找了个梯子下:“算了,都这么晚了,哪里还有号!”

冷静微微笑:“那把孩子放到床上,我摸摸肚子。”

黄毛阿姨照做,并催促道:“医生,快看看!”

冷静起身,习惯性地搓搓手,她忘了自己正发着热,手必然不会冰凉。

纤细白嫩的手掌摸向婴儿的腹部,轻轻揉了几下,小婴儿似乎觉得很舒服,瞪着黑黝黝的大眼睛,咧嘴朝冷静笑,还张开白胖的小手,似乎在索抱。

冷静不自觉地回以一笑,她喜欢孩子,尤其喜欢孩子们的眼睛,黑白分明,不染尘埃。

刚才这些患者家属冲进来太快太急,她都还没来得及在口罩里垫上纱布,此时鼻涕又直往下淌,她只好轻轻缩了下鼻子。

黄毛阿姨突然听到冷静抽鼻子的声音,又看到她伸出的手背上埋着针管,顿时眼睛瞪大,猛地将她的胳膊一拉。

冷静猝不及防,她本就身体不适,浑身虚弱无力,此时被人大力道地朝后一拉,她整个人失去重心,往后跌倒在地,屁股摔得生疼。

孩子骤然受惊,哇哇大哭起来,黄毛阿姨紧张地把孩子抱起,朝后一递,给了身后的儿媳妇,高声大叫起来:“医生,你手怎么这样?你是不是感冒了?你自己感冒生病了,怎么还能给孩子看病啊!你不知道,孩子的抵抗力最弱吗!你这个医生怎么这样啊,这么没医德!”

冷静愣愣地坐在冰冷的地上片刻,耳朵嗡嗡响,老半天才听明白过来。

她脸烧得更烫了,嘴唇和头皮都开始发麻,胸口起伏,心里委屈极了,她虽然也遇到不少蛮不讲理的人,可被人骂没医德还是第一次!

她兢兢业业工作、带病还坚持看诊,却被人骂没医德,没有职业道德,靠,还有没有天理了!

冷静自诩这4年在医院里已锤炼出一颗强悍的心,可她忘了,自己毕竟也只是个26岁的小姑娘,在家里被娇宠着养大的大小姐,何曾被人如此羞辱过!

她手撑在地上,想要支撑自己站起来,却发现手都在颤抖,使不上一点的劲。

黄毛阿姨还在不依不饶地大声叫嚷,唾沫星子四处乱喷。

护士小秦听到了动静,推门而入,还有很多患者家属也涌进来看情况。

小秦扶起冷静,让她坐在椅子上,低声询问她怎么回事。

还不待冷静说话,黄毛阿姨就拉住小秦的胳膊:“你来的正好,你们这么大的三甲医院都没医生了吗?让一个病得快死的医生来看病,病毒传染给孩子怎么办!我要换个医生看!”

小秦是刚来的实习护士,没见过这个阵仗,气得浑身发抖,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冷静从最初的委屈、愤怒情绪中渐渐抽离出来,拍了拍小姑娘的手以示安慰。

她再也装不出那份热情,努力抬起眼皮环顾了一圈,冷冷回答:“要换大夫就请便,别碍着其他人看病,下一位!”

黄毛阿姨直接跳起来,指着冷静的鼻子大骂:“你这是什么态度!什么玩意儿!医德这么差!我要投诉你!”

“投诉办在二楼,再不去就下班了!”冷静取下口罩冷冷一笑,然后拿来两片纱布垫在口罩上,迅速戴好。

戴鸭舌帽的男人不知何时又回来了,他站在人群后方,看到冷静的脸,瞳孔收缩了下,双眼直愣愣地盯着冷静看,直到她已戴上口罩,还贪婪地看着。

“你积点口德吧!人家医生自己生病还坚持给咱们孩子看病,够不容易的了。”总算有明事理的家长站出来替冷静说了句话。

“我们医院儿科人手不够,冷医生昨天就加班到八点多,今天又是全天的班,而且她只是发热和鼻炎,又不会传染……”小秦忙替冷静澄清。

众人一听,立刻纷纷指责黄毛阿姨无理取闹,并将她和其家属轰出了诊室。

有患者家属道:“医生,没事,她要是投诉你,我来给你澄清,我等会留个电话给护士。”

“我也留一个。”

“算我一个。”

……

听着这一声声关怀,冷静的心又被温暖了,她微微笑起来:“谢谢大家。”

然后叫住正要出去的小秦,道:“刚才那个孩子肚子绵软,精神状态也好,不是便秘,应是攒肚,多喂水,多做腹部按摩。若家属还在外面,就和他们说一声。毕竟是挂了号的。”

她之所以没有阻拦其他患者家属们将黄毛阿姨他们轰出去,就是因为孩子没什么大问题。但她作为儿科医生,纵使家长有不对,孩子也是无辜的,她不会迁怒,这点医德她还是具备的。

冷静一直加班到七点半,才将病人看完。

夜班护士小张过来叫她:“静姐,我给你点了份外卖,在值班室,你快去吃吧。”

冷静点头道谢,取下口罩,抽了两张纸巾,使劲地吹了几下鼻子,然后洗干净手,去了值班室。

她边吃边摁亮了手机,七点四十五了,报刊亭应该还没收摊吧。

她快速地吃完了盒饭,脱了白大褂,挂在自己的更衣柜里,又拿出自己厚厚的羽绒服套上,还有大围巾,围在脖子上,才出了值班室。

她走到护士站,对小张道:“小张,我有点急事出去二十分钟,若有事,打我电话。”

小张哎了一声,道:“静姐,外面可冷了,还在下雪呢,你小心点。”

外面果然是天寒地冻,道路两旁绿化带里的积雪都快有两三厘米厚了,植物像盖了一层白色的厚毯子,在暖黄的路灯下透出点青绿来。

往常这个时间,报刊亭是没关门,可今日下大雪,天气严寒,医院附近的两家报刊亭,已经关了门。

冷静缩着脖子站在风雪里,看着紧闭着门的报刊亭,使劲地抽了下鼻子,暗骂自己犯贱,大冷的天,生着病,瞎折腾什么呀!

她正要转身离开,不远处匆匆走来一个人,冷静定睛一看,正是报刊亭的摊主。

她每天上下班都从这里路过,自然认得,顿时她的脚像被胶水黏住了,挪不开脚步。

摊主边掏钥匙开门,边疑惑地瞄了冷静一眼。

冷静本就长得娇媚,此时又病着,大眼睛湿漉漉的,小鼻子通红,让人看一眼就移不开目光,心生怜惜。

“姑娘,你咋了?”

冷静在心里默默叹口气,道:“老板,我来买份浮海晚报。”

摊主打开报刊亭的门,抽了份晚报给她,又瞄了她一眼,嘀咕了句:“大冷的天,就为了买份报纸,瞧把姑娘冻的……要不是我忘了东西……”

冷静没理会他的疑惑,接过报纸,付了钱,匆匆走了。

她紧攥着手中的报纸,沿着人行道快步朝医院方向走去,全然不知背后有一人在尾随着她。

走到一盏路灯下,她顿住了脚步,忍不住打开报纸来看。

他居然转业来浮海市特警大队了!他为何会转业了?

一时间,很多情绪涌上心头,有震惊,有担忧,还有点点喜悦,搅得她本就有些昏沉的脑子更晕了。

忽然身后传来吱嘎吱嘎的声音,是脚踩在雪地上发出的声音,越来越近。

冷静下意识地转头,却脖子一凉,她已被人紧紧箍住了腰,咽喉处抵着一把匕首。

“别动,再动,立刻刺死你!”耳边响起男人嘶哑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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