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圣贤庄?那是个什么地方?”
江巍得了白琳琅这般话语之后,乃是疑惑片刻,随后他既是再度扬鞭而落,加紧了些速度。
“那里可是齐国最为有名之地,你作为攻破临淄的功臣,居然连这都是不知道?”
白琳琅却是没有什么讥讽的意思蕴含于其中,只是偏了偏自己的眸子,丢下这么一句话语。
“王将军在将临淄城攻破之后,便是率军班师回朝,未曾叫我们有过多的停留。”
此刻,江巍双腿一夹马腹,惊的马儿腾跃飞起,稍稍片刻既是跃过了一条小溪,愣凭河水湍急,他不惊起一滴水花。
“那我与你讲讲也未尝不可。”
白琳琅道出此话之时也一拢马头,带着它躲过了几道障碍,随即驻马而立,连带着江巍一齐停下。
“为何不走了?”
江巍却是有些疑虑,眼下正是躲避追杀,她为何还有着闲心停下?
“你看。”
江巍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瞧的数十位官兵这时正挨家挨户的砸门,门后的农户在被他们拖出之刻乃是一刀封喉,屋内钱财不多,但是那些官兵丝毫不在意,拿起便走,若是遇见了长得不错的小娘子,免不得凌辱一番。
“冷静!”
这时的白琳琅眸子微微一扫,乃是瞧见了江巍手中长剑被拔出了半截,她心神一惊,当即一掌按压而上。
“这些人皆是官府的要员,若是你出手了,免不得叫人给认出来,我们才是摆脱的追兵不久便是要追上来。”
“那也不能坐视不管!”
江巍的心气乃是暴躁了几分,在他的眼下,居是发生了这般事情,若任由其制造杀业,那他与这些人又有什么区别?
“我问你,你为官,是为了谁?是这君王,还是百姓,抑或者仅仅是为了独善其身?”
白琳琅得了江巍这般提问,许久未言,抑或者只是为了自己,又可能三者皆占。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便是我所追求的。”
江巍冷冷的道出这一句话语,早在他青少年之时,便是于课本之上读阅过这一段话语,字虽轻,可其中所蕴含的分量,却是有着千钧之荷,他一直以此为人生准则,在现代,他分量不够,能力不够,但在这秦代,他一切皆是具备。
“好一个为天地立心,江尘翎,你可是时时都会为我带来惊喜啊。”
白琳琅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即丢了一块面具与他。
“带上这个,至少还可遮掩一会。”
反观她自己,面纱已是覆上,就连长枪也是被握在了手里。
“你这是?”
江巍有这些不明白,不过片刻之后他乃是轻笑一声。
“也好,有你我也可安全些。”
白琳琅的意思他怎会不知道,随着他手中的长剑全部出鞘,二者相视一笑,随即刀鞘抽上了马腹,冲向了不远处的村落。
“你们是什么人!敢来阻碍官府办事!”
就在一位小吏将是要斩落手中长刀之时,一杆不知名的长枪挑下,将他虎口给震裂了过去,血液飞溅,长刀落地。
“呵呵,不过是活在底部的家伙,却是有着官老爷的威势。”
此刻,一柄长剑自那位吏员身后探出,将之咽喉给死死的锁住。
“好汉,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那位吏员只觉得一股寒气自脚底传递而上,冲的他天灵盖一阵发寒。
“我与你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你且是看看四周。”
那位吏员得了江巍这般话语之后,乃是转动了自己的视线,其目光所及之处,尽是血腥。
“你们,你们!”
他已是被吓得说不尽一句完整的话语了,直接便是昏死了过去。
“这人被吓昏了,怎么处置?”
“杀了便可。”
白琳琅眸子都不带闪烁一下的,一枪便是捅进了他的心窝之间,溅起一洼鲜血之后那人便是没了动静。
“他已是见过我们的身形,听过我们的声音,若是留着,无异于与天网杀手宣布着我们的位置,凡事谨慎些终归是好的。”
“也对,这般情况下,即使是增援来了也只会觉得是别的江湖侠客仗义行事,不会有人联想到我们身上来。”
江巍自那吏员怀中摸出了数十粒碎银后,乃是以长剑敲击剑鞘。
“感谢壮士相助,这些银两我们可是不能收下。”
那些幸存下来的百姓听闻了这敲击之声后,有着些较为胆大之人靠近了江巍,他们可以感觉到,江巍似乎是与那些杀人不眨眼的暴吏不一样,眼瞧江巍将这些被搜刮而去的银两退回时,皆是摆手拒绝。
“这个地方已经是不能待了,若是那些官员找不到我们,他们定是会杀了你们泄愤的。”
江巍边是说着,边是将这银两推了过去。
“这些银两本就是你们的,收下后用之于逃命吧。”
“唉,不必了,我们这般身份的人,即使是逃,又逃得到哪里去啊?”
那些村民皆是面露愁容,神色暗淡,过了许久,一道低语才是悠悠传来:
“这里,才是我们世世代代安根扎寨的地方。”
他们道出这一句话之后,眸子乃是环视着四方天地,道不尽的悲欢,道不尽的凄凉,江巍听闻了这一句话语之后,另外的手掌不知何时握掌成拳,指甲深陷其中。
“不必愤慨,他们都已是看淡了,你又何必苦苦纠缠。”
白琳琅道完这一句话语之后,手掌轻轻抚上江巍的拳面,使之放松,随后又自江巍掌心间取走了碎银,放置于那一众村民手心之间。
“这些银两本就不是我们的,我们也无意取拿,事后还请多多小心,我们这便是走了,幸会!”
白琳琅做完这一切之后,便是拍了拍江巍的肩臂。
“何事?”
“我们该走了。”
江巍此刻只是眼瞳微微一滞,随即眸子内的光芒投向了这一众村民。
“那他们怎么办?”
“生死有命,全凭个人。”
白琳琅道出此话的语气并无轻重之分,极其的稀疏平常。
“可以,与我去办一件事吗?”
“你不会是想?罢了,多这一件也不多。”
白琳琅哪里不晓得江巍这话中之意,眸子微盍后乃是随着他的意愿去办了,二人就这般纵马离去,余下这一众村民呆呆矗立。
“别走啊,继续,继续喝!”
某处较为奢华的府邸之内,一位微醺的中年男子正是挥舞着手中的酒樽,要求这庭院之内的宾客接着饮酒,舞女接着奏乐,不过似乎有着一些事情超出了他的意料,眼下这一众宾客皆是满目浅笑的站立起身,想要往后挪动,舞女也停止了舞蹈与歌乐。
“回来,我叫你们离开了吗?”
他这时怒不可遏,今日是什么日子?他的寿宴!这帮宵小敢擅自离场,不就是对他极大的谬视吗?
“的确,他叫你们离场了吗?”
就在此刻,那中年男子的酒醒了一半,因为他似乎是察觉到了,来自身后的重重杀意。
“你,你是何人?你可知道我是谁?”
他的语气之内尽是颤抖,像是怕身后之人忽的暴起,将他给抹杀而去。
“哦,你倒是好好与我说说,你是何人?”
“渝州知县,刘翰。”
他强提着勇气,故作镇定的报出了自己的名字,这一刻他身后的那位刺客乃是往前走了几步,一屁股坐在了他先前所坐的位置上。
“我便是说,你找错了人罢!现在离开我还可以当作你未曾来过。”
这刘翰似乎是以为面前这杀手是弄错了自己的行动目标,本是想当场将其格杀的,只不过顾虑他是天网的人,先是做些好颜色给他看看。
“原来,你是这般当百姓父母官的啊。”
那刺客稍稍的笑了笑,端起一杯酒既是倒入嘴里,面具遮掩了他大半个面容,叫刘翰无法猜出其身份。
“你还不走?莫要逼我宣侍卫入院。”
“你大可试试。”
这一刻,宅院之外,一道凌厉之声随着风传入,大门被一脚踹开,这一刻,显露在众人眼前的,无异于阿鼻地狱,血流成河,尸骸满地,血腥味叫院内一众达官显贵掩住了口鼻,不忍直闻。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这一刻,一直是没有出手的蒙面男子抓起桌面之上的银箸,反手间刺穿了刘翰的咽喉,血液顺着贯穿处喷涌而出,染红了一片墙面。
“我们啊,是要你命的人。”
那男子道出了这一句话语之后,既是癫狂的大笑,在这台下,那位屠杀了院外所有侍卫的女子手执长枪,做着最后的清理,在场的一众显贵,她是一位都未曾放过。
“怎么样,已是杀完了。”
那女子并非她人,正是白琳琅,而台上坐着的既是江巍本尊,他酌了杯酒后乃是拍案起身。
“走罢,已是无事了。”
白琳琅得了他这一话语之后才是松了口气,肆意屠杀朝廷要管,这件事若是叫人找出了蛛丝马迹,可是要重罚的,不过除了腰斩,似乎也没有什么罪法敌得过全国通缉。八壹中文網
“不过,这现场似乎是得处理一下。”
没办法,属实是白琳琅这一杆长枪使得太过于显眼了,有着些脑子的人都是可以将这牵扯到她的身上。
“走,完事了。”
江巍所做的倒是快,他一掌轰落了数个烛盏,丝丝火舌交织到了一齐,顺着四周所铺设的帷帐弥漫而开,悄然间,此地便是化为了一处绝佳的火场,并且这处地方也不知储存多少稀世珍酿,在烈火的灼烧之下,那可是绝妙的助燃剂。
“走水了!走水了!”
在江巍与白琳琅离开许久之后,乃是有着一位醉汉察觉到了此地的滔天火势,他的大吼唤醒了诸多深陷于困梦之内的平民百姓,月上树梢之时,此地居是比白日要热闹的多。
“还有多久?”
而在离这县城数十里开外的驿道之上,二道身影则是骑着商马狂奔,听着声音不难分辨其身份,既是江巍以及白琳琅。
“莫及,此地已是归于齐地,估摸着不久之后,我们即可抵达小圣贤庄了。”
白琳琅道出此话之时,隐隐约约的察觉到了一丝被窥视的意思,她转过眸子往身后看去,无一身影出现,除却江巍。
“怎么了?为何往后看去?”
江巍显然是被她这一手给惊愣到了,手不由自主的勒紧了马绳,速度既是降了几分下来。
“无妨,只是觉得,似乎是有着什么跟着我们,但愿是我的错觉。”
白琳琅缓缓地道出了这一句话来,也是勒了勒马绳,叫江巍好跟上她。
而此刻的咸阳内,金麟殿烛火冲天,将这方天地照的犹如白昼。
“参见父皇!”
赢崎这时倒是学聪明了,他将这些证据尽数呈现于扶苏的眼下,经由扶苏公子这数日的推定,终于是答应了随着他一同去面见嬴政。
“这般时候了,找孤有着何事?”
嬴政那修长的手指依旧是在拨弄着奏折,眸子闪烁间,无限的威严与锐利迸发而下。
“儿臣有着数样信件想要呈现给父皇决断。”
扶苏倒也是意简言骇,一挥手,直接便是叫台阶下的小太监将这数封由江巍自黄佐贺府邸之上抢救出来的信件递呈。
“你可知,这般为他人坐事,是得付出代价的?”
嬴政哪里不知道他是为了谁递呈信件的,只是装着不知情,并借此敲打一番扶苏。
“若是这些信件之内未有指向着你的证据还好,若是有,那你便是堕下万丈深渊,永劫不复。”
“儿臣谨遵教诲!”
扶苏哪敢争论,当下只得闭上嘴当作哑巴,这般行为才不会失去嬴政对其的器重,帝国以后需要的是稳健万分的掌舵人,激进果断的执剑人,有他嬴政便是够了。
“这些内容却是有趣,倒是由谁自何处取来的?”
嬴政哪里分不出这数封信件的真伪,他掂起了一张信纸,置放于火舌之上灼烧,看着它一步步的化为灰烬。
“此乃江子爵潜伏入原咸阳少府令黄佐贺府邸密室内取出,可以担保,尽数真品。”
扶苏长鞠一躬后乃是道出此话,这叫嬴政一阵发笑。
“这般看来,当初的手段确实是柔软些了,来人,宣王贲入宫,朕有要事与之商议!”
“诺!”
一旁的太监头头听了,随即转身离去,看来是预备好了要出宫一趟。
“江尘翎何在?”
“回禀父皇,前几日有关他的通缉令已是下发,当前其下落不明。”
这时赢崎站了出来,长鞠一躬后既是道出了这一句话语。
“下落不明?”
嬴政眸子内的深思倒是耐人寻味,不过扶苏下一瞬既是道出了缘由:
“先前齐王建收容了他们二人,且是秘密的将他们送了出去,随后他既是被困死于松柏城内,密道全毁,下落不明。”
“这般啊,传孤旨意,齐王的落葬以皇室规模举办,不得怠慢,且是撤回有关江尘翎一行人的通缉,剩下的就交予他自行所为了罢,他自是会归来的。”
嬴政倒也不是死磕着江巍二人不放,先前的通缉只是碍于来自朝堂的压力才下布,他对于那个少年心底还是有着一些好感的,眼下有着一个适当的理由,也可将之放开了,况且,当下正是有着一些老狐狸等着他去收拾。
“呵呵,且是走着瞧罢。”
嬴政抬眸望了望外界的星空,悄然道出这一话语。
“无事既是退下罢,莫要打扰孤了。”
“是!”
赢崎与扶苏倒是未曾纠缠于此,颇为识相的退了下去,未曾多言,而远在齐地,一处偏静山庄已是浮现在了江巍二人眼前。
“到了,小圣贤庄。”
白琳琅道出此话之时,地平线上,一轮红日升起,吐出东方满天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