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放荡不羁,透着股肆意的痞劲儿。
天不怕地不怕似的。
这也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自称哥。
南夏莫名一苏,伸出手指挠了下他手心,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软软地说:“那我等你呀,哥哥。”
言罢,还伸手轻轻扯了扯他衬衫衣领。
顾深给她那声哥哥叫得全身都酥了,忍不住伸手把她往怀里一勾:“还敢勾我是不是?”
他舔了下后槽牙。
南夏知道他吓唬她,微笑仰起头,又喊了声:“哥哥。”
又纯又甜。
顾深:“……”
南夏调皮地从他怀里逃出来,跟他挥了下小手,小跑着逃了。
顾深站在原地,扯了下衬衫领子,看着她背影,没忍住骂了句脏话。
*
南夏雀跃的心情在看到家门的瞬间消失。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门,南恺果然在客厅里等她,还有秦南风。
一看见她进来,秦南风立刻拄着拐杖逃上了楼,客厅里就只剩下了她和南恺。
南恺看了她一会儿。
视线有十足的压迫力。
还是南夏先出声:“爸爸。”
南恺:“坐。”
南夏有些拘谨地在他旁边儿的沙发上坐下。
南恺问:“那个男人来英国了?”
南夏点头。
南恺:“他打算待多久?”
南夏:“他找到了工作,说是暂时不会走。”
南恺:“你最近晚上出去,就是在陪他?”
隐瞒也没了意义,南夏坦白点头。
南恺淡声:“那我要是一直不同意你们,你打算怎么办?”
南夏垂眸,等了片刻,说:“其实大学的时候他追我,我就跟他说,我大学不会谈恋爱,让他放弃。但是他说名分无所谓,就这么相处着。”
南恺轻嗤了声,语气里带着不屑。
南夏说:“现在也是一样。爸爸你要是不同意,我们尊重您。我们就这么着……不结婚也行。”
南恺忍住气:“你就认准他了?”
南夏轻轻地嗯了声,却无比坚定。
她抬头看着南恺,“爸爸,他人真的很好的,人品什么的都没问题,而且我之前在英国的时候,他在国内都没谈恋爱,等了我四年。”
南恺:“这种鬼话你也信?”
南夏:“是真的,爸爸。而且他根本不喜欢国外的东西,吃饭什么都不习惯,是为了我才放下国内的一切来英国的。”
她说着,声音有几分抽噎,“他人真的,很好很好的。”
南恺沉默片刻:“行了,你上去吧。”
两人难得这么心平气和地谈话,但要再往下说,估计他又要发脾气了。
南夏起身,上楼前嘱咐他一句:“爸,您也早点儿睡吧,小心身体。”
南恺应了声。
当天晚上,终于有记者把南恺要的顾深第一手资料送到了他邮箱里。
他翻开仔细阅读了每一项,紧拧着的眉头也逐渐松开。
倒跟他印象里的纨绔子弟不太一样。
除了家世,别的地方的确没什么可挑剔的。
事业上也算是个有能力的人。
感情上也没乱来,南夏出国这几年,他感情世界的确是一片空白。
几十页的资料,他翻来覆去看了三遍,生怕漏掉什么内容,看完个人资料后,又看到记者整理的两人大学时被拍的各种照片,据说现在南大论坛上他俩的贴还不时会被顶起来,惹得众人羡慕不已。
他一张张翻过去,大部分照片都是模糊的,看不清脸。
那人护着南夏的动作却十分明显。
下雨替她打伞,冷了替她加衣服,看到最后——他还替她打过架,是因为有人缠着南夏说了很难听的话。
南恺冷笑:“打得好。”
天边泛出一丝鱼肚白。
困意也涌上心头。
南恺愣了几秒,叹了口气,心里终究是出现了丝松动。
他起身回卧室躺下了。
*
也许是因为被发现,南夏行动收敛了些。
从几乎每天都要出去散步,变成了两三天一次。
南恺也没法制止。
她这么大的人了,总不能还跟小时候一样那么强行管她。
父女俩就这样默默地达成了平衡。
f1英国大奖赛临近,顾深训练场次多了点儿,南夏晚上在家里的时间也就长了些。
秦南风对此很不满:“得,我腿受个伤,经理把他当宝了,我发短信他都敢不回。呵呵。”
他因为受伤,直接缺席了这一赛季。
南夏看着他刚拆了石膏的腿:“那大赛期间经理是很忙呀,你别给人添乱了。”
她削了个苹果给他,“喏。”
秦南风冷笑一声:“重色轻兄。”
“……”
他把苹果接过来,咬了口:“知道是谁只点了他才让他顺利进车队的吗?好好报答我,知道吗?”
南夏小声:“他凭实力肯定也能进的。”
秦南风:“起码晚三个月。”
南夏跟他撒娇:“表哥最好了。”
秦南风:“你可闭嘴吧,别学他那么喊我,听着怪恶心的。”
“……”
南夏笑抽。
秦南风虽然不满,但决赛当天,他还是守在电视机面前盯直播。
“他要拿不了前三,可就太丢我的人了。”
南夏也坐下跟着他一起看。
她虽然赛车上下了不少功夫,却没怎么看过正经比赛,还是头一回这么看。
顾深是辆白色的车,起步第六。
比赛共计24圈,起步其实也没那么重要。
南夏相信他实力,看得比较放松。
没一会儿南恺也下来了,坐在旁边儿单人沙发上看。
南夏乖巧地给他也削了个苹果。
秦南风说:“第三了。”
像是在解说,南夏却知道他是在给顾深拉好感,向他投去感激的一眼。
南恺冷淡道:“我看过比赛。”
那意思你不用解说。
秦南风:“南夏不懂。”
南夏轻咳了声:“是不太懂。”
比赛场地在伦敦眼附近,背景里偌大的摩天轮偶尔会闪过,南夏想着等顾深比完赛就跟他去玩。
耳边忽然一声惊呼:“要第一了。”
南夏回神,果然看到电视屏幕上顾深的名次已经到了第一位。
比赛已经超过15圈。
秦南风笑了声:“可以啊,居然超了汉密尔顿。”
他笑声未落,忽然有辆换了轮胎的粉车进站,刚巧在顾深车后,径直用轮胎撞向顾深车尾。
秦南风瞬间沉下脸:“妈的,真脏。”
比赛是车队之间的比赛,所以有些队员会牺牲自身成全队友,给车队抢第一的名次。
一般人最多也就蹭一下轮胎,这人竟然直接撞向顾深车尾。
瞬间冒出浓烈的白烟,不到三秒,顾深车尾起了浓烈的火焰。
转瞬成了一片火海,冒着浓重的黑烟。
解说发出英文尖叫。
南夏手一抖,吃了一半的苹果摔落在地。
电视里很快出现了慢镜头回放,解说这才看清楚什么情况,惊叫着用英文大喊:“车断了?”
南夏整个人都在发抖。
现场很快切到救援人员的镜头。
顾深穿着赛车服,从火海里被人扶出来。
他手上还起着火,很快被救援人员手里的灭火器扑灭。
不到几秒,现场的大火也被扑灭。
刚才炙热的火焰瞬间化成一堆白色泡沫落在地上,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似的。
只剩下一分为二的残骸。
之后是顾深被抬上救护车的画面。
秦南风咬牙道:“我他妈要告到他这辈子出不来。”
南夏直接拿起车钥匙,冲了出去。
她开车的时候手都在抖,开出去一段距离才想起没来得及问医院地址,立刻给秦南风去电话让他帮忙问。
几分钟后,秦南风告诉她地址。
南夏稳了稳心神,朝医院开去。
没事的,刚才顾深是自己走出来的,肯定不会有生命危险。
她几乎是冲进医院的。
现场一堆记者在医院门口追着采访。
俱乐部经理sam出来接受采访说人没有大碍,只是轻度烧伤,医生正在处理。
南夏松了口气,就在外头等着。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秦南风也来了。
他刚卸掉石膏,还拄着拐杖,坐到她旁边儿安抚她:“放心,肯定没大事儿,f1防火服能承受800度火焰40几秒。”
南夏点点头,还是担心。
又过了好一会儿,顾深从手术室里被推出来,两只手上都缠着厚厚的白纱布。
看见南夏,他挑了挑眉,表情还跟以前似的放荡不羁,像是丝毫没把这个当一回事儿。
南夏跑到了他病床边。
两人视线对上,彼此凝视着对方,但什么都没说,因为周围全是人。
医生问谁是家属,秦南风和俱乐部经理一起过去沟通了。
进了病房,嘈杂的环境才突然安静了些。
护士说顾深喉咙也受了刺激,哑的厉害,让他暂时不要多说话,小口多喝水。
还好,除了手上被轻度烧伤,其他地方都没什么问题。
南夏点头。
护士给顾深挂好点滴就走了。
这家医院刚好是南恺心脏病手术的医院,南夏挺熟悉,跟顾深说:“我去买点水和平时要用的东西,你等我一会儿。”
顾深微微张了张嘴。
南夏立刻说:“你别说话了。”
她跑了出去,觉得胸口堵得慌,又内疚又自责,觉得要不是她,顾深也不会来英国,也就不会出这样的事故。
眼泪无声地往下落。
怕顾深一个人待着孤单,她也没敢耽误,只哭了一小会儿,买了点儿水和日常用的东西很快回到病房。
听见秦南风欠揍的声音:“你这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这么大车祸,人居然一点儿事儿没?”
顾深撩了下眼皮,没说话。
南夏知道他是安慰顾深,也没多说,只把手里的矿泉水打开,走到顾深面前问他:“你喝水吗?”
顾深很轻地点了下头。
南夏动作很小心,慢慢地喂他。
他喉咙刺痛得厉害,每咽下去一口水都难受得蹙眉。
南夏看他微表情,没忍住咬唇,眼泪又快出来了。
秦南风站她斜对面,把她神态全看在眼里。
他说:“我要是你高兴都来不及呢,才这么点儿小伤哭什么?”
南夏抬手擦了下眼泪,让他闭嘴,又装作没什么事儿似的,喂顾深喝水。
顾深又喝了两小口,对她轻轻摇了摇头,那意思是不喝了。
南夏把水拿走。
顾深开了口,声音嘶哑得只能发出气音:“没事儿。”
即便是这么说话,那语气也透着一股痞劲儿。
这不羁像是刻在他骨子里了。
南夏又快哭了,哽咽着说:“你别说话了,我才是真的没事儿。困不困?要不要睡一会儿?”
顾深点点头,药物里有止痛安眠的成分,困意涌上来,他很快睡着了。
国内有视频直接,南夏手机已经响得快爆炸了,直接被打得没了电。
等顾深睡着她才充上电重新开机,给平倬回了个电话,告诉他没事儿,顺便让他给国内的朋友们转达一声,平倬说行。
刚挂了电话,一个陌生号码打进来电话,是国内的。
南夏接起来。
那头沉声说:“我是顾深的爸爸。”
南夏立刻恭敬地把顾深的情况都说了。
“他现在睡着了,但是喉咙也受了点伤,等他好一点,我再让他给您通电话。”
顾曾虽然家大业大,但他算是一夜暴富,事业都在国内,本人也没出过国,护照都没,一时间也来不了英国。
他声音听着还是不放心,“我能不能看他一眼?”
南夏说行,加了顾曾微信,给他打过去视频。
病房里光线昏沉。
顾深的脸毫发无伤,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显得跟平日的吊儿郎当全然不同。
以前顾曾最烦他说话不着调的模样,如今看他这样,倒巴不得他还跟往常一样。
他看了一会儿,拜托南夏好好照顾他。
南夏说:“伯父您放心,我一定会的。”
顾曾没再说什么,把电话挂了。
顾深醒来的时候到了饭点儿,秦南风让家里送来了饭菜。
南夏把秦南风的米饭递给他,让他自便,然后扶顾深起来,一口口喂他。
可能是喉咙不舒服,他吃的很慢,没吃几口便轻轻摇头。
南夏轻声说:“那多喝一点鸡汤好不好?”
顾深点了下头。
南夏把汤勺送到他嘴边儿。
顾深看她。
她平时散开的头发此时已经拢了起来,松松散散的。
窗外挂了一阵风。
几缕头发丝在她耳边飘了起来,衬得她整个人柔和了许多,倒是有了几分贤妻的模样。
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会这么照顾他。
一口一口地喂他吃饭。
不过真给她这么照顾了,他又觉得如此地理所当然。
他唇角勾了勾,一点点把汤都喝下。
窗外很快下起了雨。
伦敦就这样,雨来得快去的也快。
喂顾深吃完东西,南夏自己也吃了点儿,把饭盒收起来。
秦南风说他请的护工马上到了。
南夏说不用,她能照顾。
秦南风蹙眉:“他一大老爷们儿,你怎么照顾?忙了一天,等会儿回去洗个澡睡觉,明儿再来。”
南夏撇嘴:“不要。他只是伤了手,我有什么不能照顾的?反正我今晚要在这儿陪床。”
她看了眼顾深,他目光里似乎透着担心。
南夏把秦南风拽出病房。
说顾深刚受伤,又是人生地不熟的,一个人在这儿孤零零的她不放心。
秦南风啧一声:“他是个男人,受这么点儿破伤有什么大不了的。”
南夏咬唇:“反正我不走,而且——反正我爸也都知道了。”顿了片刻,她说,“哥,他是为我才来的英国呢。”
秦南风无奈,知道她执拗起来谁也劝不动,只好作罢。
南夏给南恺发了条微信说要在医院陪床,也没敢给他打电话,怕被骂。
反正她人在这儿,只要安全南恺应该不会管她。
秦南风最终还是把护工退了,又过了会儿他也回去了。
病房里就剩下两人。
南夏起身把窗户关了,坐在顾深床边儿。
她怕不小心碰到他手上伤口,也不敢离得很近,连抱都不敢抱他。
又怕他喉咙痛,也不敢跟他说话。
两人就这么安静地坐着,不时对望一眼。
顾深眼里溢出丝笑容,缱绻的要命。
到了晚上,南夏进浴室洗了个澡,也没换衣服,吹干头发走出来,问顾深喝不喝水。
顾深摇了摇头,看她。
她总觉得他好像有话要跟她说。
她问:“你饿了吗?”
顾深摇头。
“那你是手疼吗?”
顾深摇头。
“那你……”
顾深终于开口了。
输了几袋液下去,估计有消炎药,他嗓子舒服了一些,却也还是带着丝沙哑。
他低声:“夏夏,我想去厕所。”
“……”
南夏顿了片刻。
才想起来他住院这大半天都还没去过厕所,她又喂他喝了一堆水和鸡汤……
她立刻帮他掀开被子,扶着他的手臂和腰让他坐起来,又蹲下去替他找拖鞋。
她动作挺着急,头发从后背两边儿普散开来,垂落在地。
顾深想替她拢一拢,一抬手才反应很不方便,只好放弃了。
她替他把拖鞋穿好,站起来看他:我扶你。”
顾深用气音说:“我腿没事儿,站得起来。”
南夏点点头,还是下意识扶着他胳膊,把他扶进浴室,开了灯。
顾深看她:“夏夏,帮帮我?”
他垂眸扫了眼裤子。
“……”
他声音又沙又欲,说话时还刻意靠近她几分,把呼吸都落在了她头发丝上。
跟调情似的。
南夏红着脸:“你都这样了还不老实,不疼吗?”
顾深用气音发出声极低的笑:“疼。”
药物的作用逐渐消退,烧伤的疼痛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
他挑了下眉,俯首轻声说,“所以需要多巴胺止痛。”
南夏:“……”
调情就能产生多巴胺了吗?
她有点儿犹豫地伸出手。
两人该有的都有了,这还是她第一回给他脱衣服。
虽然不是在那种时候,但南夏还是觉得莫名有点儿羞。
而且在这狭小而逼仄的空间里,她还刚洗完澡。
空气中仿佛还残余着水汽和她的气息。
南夏手搁在他腰上,好半天没动作。
顾深等了一会儿,说:“夏夏,你再这样,我要忍不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