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南夏的心像是漏跳半拍。
有点后悔上来跳舞。
刚才林森要她喝酒她说酒精过敏实在喝不了,林森想起她简历里特长写了跳舞,就提出让她上去伴舞。
再拒绝显得不合适,何况给苏甜伴舞也没什么,南夏就上台了。
没想到顾深会在这时候进来。
苏甜比她还紧张,悄悄揪了揪南夏袖子,小声问:“怎么办呀?”
南夏垂睫:“没事儿,你唱吧。”
歌声重新响起,南夏调整好呼吸,再次开始跳舞。
顾深没怎么掩饰,大大方方看着台上,接过林曼曼递过来的啤酒瓶漫不经心跟她碰了下。
林森看他脸色,含笑说:“怎么样?我挑人眼光是不是不错?”
顾深跟他碰了下酒瓶,眼里也蕴着笑意:“是不是不错,还得看设计稿。”
林森说是。
一曲唱完。
周围开始起哄让顾深唱歌。
他五音不全,找借口挡了回去,只跟大家喝酒玩游戏。
南夏唱完就跟苏甜下去坐到角落,跟顾深一东一西,几乎隔了一整个包厢。
人一多就容易分成几堆玩,职场里阶层明显。
顾深那儿自动围着主设和七八个设计师。
一群助理们很自觉地围成另外一圈。
苏甜凑到南夏耳边吐槽,林曼曼那个妖娆样子,恨不能靠顾总身上了。
南夏往过看了眼。
顾深不知什么时候脱了外套,只剩里头穿的黑色衬衫,隐约能看见衬衫下的肌肉线条。
林曼曼倾身坐在他身旁,再差一点就进他怀里了。
顾深面无表情,单手甩了几下骰子扣在黑色大理石桌面上,打开。
“你又输了。”
林曼曼娇嗔道:“顾总,你真是,也不让着人家。”
她伸手作势要打顾深。
顾深不动声色闪开,把两瓶啤酒往她面前一推:“愿赌服输,喝吧。”
似是察觉到南夏目光,他抬眸往过扫了眼。
南夏转开目光,喝了口手上饮料。
顾深起身,拿了瓶啤酒走过来。
这堆助理们早看见了,不等他人过来就全站了起来。
顾深含笑说:“不用这么紧张,今天是来玩儿的,都坐,我过来跟大家喝杯酒。”
林森这会儿也陪着过来,手里也拿了瓶啤酒,看见南夏手里的果汁蹙眉道:“南夏,既然是顾总敬酒,你少喝一点。”
他顺手把桌上刚开的啤酒递过去。
这么多人看着,南夏想了想,正要接,被顾深挡了。
顾深散漫道:“别听你们总监的,你们爱喝什么都行。”
林森只好把啤酒放下。
顾深跟助理们一一碰杯。
这也算惯例,年会或聚餐的时候顾深每桌都会过来喝一杯,喝完就走,所以大家也没紧张,只有南夏呼吸慢了几分。
碰完杯后,都以为顾深要离开,谁知他直接在沙发坐下,坐到了苏甜和南夏中间。
他存在感强得可怕,身上的烟草味儿和酒精味儿扑鼻而来,他的腿似乎也轻轻触碰到了她的膝盖。
不露痕迹的。
南夏下意识往墙角挪动几分,生怕被人看出来端倪。
顾深颇为随意地歪着身体,往右后方一靠,脊背几乎贴住了南夏胳膊。
他没看南夏,转头跟左边儿的苏甜扬扬下巴尖儿:“你唱英文歌儿还挺好听,再唱一首?”
旁边儿人也跟着起哄。
苏甜很爽快:“行,那夏夏你接着给我伴舞。”
南夏:“……”
顾深这会儿才转过头看她,仿佛刚发现她这人似的:“刚跳舞的是你啊,那再跳一个呗?”
他眼里藏着坏笑。
费这么大劲儿就想看她跳舞?
南夏无语。
周围人都在起哄,苏甜又跃跃欲试,南夏只好又上去跳了一首。
一行人玩到十二点多才出来。
*
浓浓夜色,空中起了一层薄薄的雾霭。
顾深的黑色劳斯莱斯已经停在路边。
他今晚喝得有点儿多,伸手按了下太阳穴,问:“我车上能坐俩人,谁上来?送你们回去。”
林曼曼先发制人,含笑说:“我家正好离顾总家近,都在cbd附近,麻烦顾总捎我一程。”
顾深抬眉:“忘了说,我今儿有事儿,要去西边儿。”
林曼曼嘴角的笑容冷掉。
不知谁打趣说了句“要去看女朋友吧”,顾深笑了声,回这你都知道。
大家都笑了。
顾深目光越过众人,落在南夏身上,然后又转到苏甜身上。
“苏甜。”
苏甜正在叫车,听到顾深喊她立刻反射性抬头。
顾深:“你刚不是说住西边儿?送你一程?”
苏甜很激动:“好啊。”她顺手拉住南夏,“夏夏也住西边儿,带她一起吧。”
南夏:“……”
想给苏甜封个助攻王。
顾深一脸不太在意的模样:“行,那就顺路捎上。”
他打开副驾坐了上去。
苏甜拉着南夏坐到后座。
车子开得又快稳,一盏盏路灯呼啸而过。
苏甜从一上来就兴奋过头,她还是头一次坐劳斯莱斯这么高级的车。
她嘴巴也甜:“顾总女朋友好幸福呀。”
前头的顾深仰头靠在座位上,微闭着眼一直没说话,闻言低笑了声:“是么。”
苏甜:“当然啦,你这么晚还想着去看她,她肯定高兴死了。”
“你们女人都这么觉得吗?”顾深望了眼后视镜里的南夏,似是随意问:“你也这么觉得?”
南夏:“……”
沉默五秒。
顾深拉长语调:“嗯?”
苏甜推了下南夏胳膊。
南夏觉得他幼稚得很,无奈应了声:“嗯。”
顾深发出声低笑:“那就好,我还怕她会生气。”
苏甜笑说:“怎么会。”
夜里不堵车,不过二十分钟苏甜就到了,她下车后走进小区,顾深就从副驾上打开门下来,坐到了后排。
车子又重新启程。
顾深应该真喝了不少,坐前头时不觉得,往她旁边儿一坐一股浓重酒味儿扑鼻而来。
他也没挨她很近,捏着眉心跟司机报了南夏家里的地址。
南夏无奈:“你干嘛这么大费周章,把我送到家你回去还得一小时。”
顾深像是来了小脾气,歪头看她:“我自己愿意,你管得着么?”
这语气真是有点儿喝醉的样子。
南夏看他:“你喝了多少?”
顾深不太在意:“没多少。”
他酒量应该不差,南夏从没见他喝醉过,但觉得他今晚真不太正常,手一直扶着额头不太舒服。
南夏看了他一会儿,跟司机说:“师傅,在前面掉头,回繁悦。”
司机一怔,问:“顾总?”
顾深浅笑:“听她的。”
两人终于在一点半到了繁悦楼下。
下车时顾深没注意脚下,踉跄了一步差点摔倒,南夏赶快去扶住他。
“你是不是真醉了?”
她声音又软又娇,顾深不禁心旌荡漾,转头看她:“好像是。”
一路扶着他上楼,进门。
南夏把他扶到沙发坐着,很快给他冲了杯蜂蜜水。
顾深胡乱把外套往地上一扔,就着她手喝了。
南夏把外套捡起来找地方挂好,扶他进主卧。
顾深却没打算进去,指了指旁边儿房间:“去那间。”
她住哪间他倒是还很清楚。
南夏只好带着他往隔壁走。
隔壁是间次卧,比主卧小一点儿。
顾深似乎真醉了,半个身子都压在她肩膀上,南夏差点感觉被压垮。
她费了好大力气将他弄到床上,又替他盖好被子,正要起身出门的时候,手腕突然被拉住。
她低头。
顾深撩起眼皮,看着她问:“南夏,你怎么又跟我回来了?”
他眼眸漆黑,难得认真。
“你不是说病好了要回去住么?”
被捏住的肌肤隔了两层衣料,依旧能感受到他的力量。
南夏手腕给他捏得有点儿疼,往他那边儿靠了靠,顾深果然稍稍放松了些。
南夏柔声说:“我怕你回来太晚。”
“而且——你喝了这么多酒,我不太放心,想照顾你。”
似乎对她的回答很满意,顾深笑了。
他说:“我还想喝一杯蜂蜜水。”
像是撒娇。
南夏觉得他这会儿跟个小孩儿似的,简直让人想往脑袋上揉一把。
但她没敢。
南夏很快又冲了杯蜂蜜水拿进来。
顾深把被子掀了,跟没骨头似的软软躺在床上,毫无正形。
衬衫也解了一半。
见她进来,仿佛才想起有她这么个人似的。
南夏把他拉起来,喂他喝蜂蜜水。
他渴了,两三口喝光。
南夏问:“还要吗?”
顾深摇摇头,躺回去。
南夏把他喝完的蜂蜜水杯搁到一边儿床头柜上,看着顾深,在思考一件事——要不要帮他脱衣服。
两分钟后,她决定放弃。
因为如果要帮他脱上衣,那裤子是不是也要脱?
脑补了下给他脱裤子的场景,南夏脸红了。
还是就给他盖个被子吧。
南夏拎起被子一角正要盖过去,顾深想去厕所正好起身,两人倏地撞上。
顾深下意识搂住她的腰。
南夏猝不及防,完全没站稳,任由顾深带着她倒在床上,唇贴上他的。
南夏愣住。
顾深睁开了双眼。
四目相对,两人呼吸也是混乱的。
唇间微凉,混杂着啤酒的味道。
足足等了五六秒,南夏才意识到什么似的,蓦然起身。
腰却又被顾深按住。
他手掌宽大而温暖,稍稍用力,将她重新按回怀里。
然后不由分说,用力吻上她的唇,将舌头蛮横地伸了进去。
床垫是软的。
床单和被罩都是深灰色的。
卧室里安静得只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混乱地纠缠在一起。
积攒了四年的感情和等待在这一刻爆发。
顾深一手死死扣住她腰,另一只手扣在她脖子后头,令她动弹不得。
舌头撬开她齿关撞了进去,攻城掠地一般侵占着她唇间的味道,欲罢不能。
南夏贴着顾深胸膛,一颗心怦怦直跳,像是立刻要从胸腔中涌出来。
口中是浓烈的啤酒味儿混杂着一丝烟草气息和微甜的蜂蜜口感。
还有属于他的味道。
熟悉又陌生。
让人忍不住想沉溺。
她只在最开始的时候下意识挣扎了一下,然后就跟随他的节奏。
他从没这么亲过她。
浓烈的、炙热的、放纵的。
像是要把过去遗失的都补回来。
这个吻持续了很长时间。
长到南夏呼吸都不太顺畅,全身也起了薄薄的一层汗,她低低喊了声:“顾深——”
顾深在她唇上轻咬了口,方才意犹未尽地缓缓放开了她。
南夏深吸了好几口新鲜空气,才缓过神来。
她还趴在顾深胸口上,也没起来。
他醉眼迷离,半眯着眼瞧她。
南夏突然不确定他是喝醉了发酒疯,还是真的想吻他。
两人就这么互相看了会儿。
顾深手机忽地响了。
他终于彻底放开她,揉了揉额头,把手机摸过来。
南夏看见了来电显示:高韦茹。
原来他们还一直有联系。
南夏起身出去,顾深也没拦她,把手机挂了。
他似乎真喝得有点儿多,去了趟洗手间后回来很快睡着了。
南夏却失眠了。
大学那会儿的事儿电影似的在她脑海里一一闪过,清晰得像是昨天才发生。
那是大一的秋天。
南夏跟陈璇下课后路过学校篮球场,一堆人围着角落叫好。
猜也不用猜是顾深他们那伙儿人。
顾深跟平倬一个放荡不羁一个谦谦君子,两人又是一个宿舍,一起打球简直把学校一大半女生的心都勾走了。
常有个女生跟他们混在一起就是高韦茹。
不同于寻常女生,高韦茹为人飒爽直接,抽烟喝酒,混在男生堆里,跟他们称兄道弟。
陈璇给她指了指:“那个外系的高韦茹,都说跟顾深是一对儿,或者马上就成了。听说之前有个女生跟顾深表白,信当场被她给撕了,顾深连眼都没眨一下。”
南夏不在意:“是么。”
陈璇:“可不,顾深这眼光够差的。”
那会儿他们完全没交集,虽然是一个班的,但顾深基本不怎么上课,偶尔露面也坐最后一排划水,跟她们这种好学生完全不同。
倒是她跟平倬还多说过两句话。
又隔几天,南夏和陈璇又在食堂门口碰见他们。
他们一堆人刚吃完饭从食堂出来。
擦肩而过的时候,南夏听见高韦茹抱怨冷:“顾深你外套借我一下呗?懂不懂怜香惜玉?”
顾深蔫坏蔫坏的:“你算香还是玉?”
周围人都笑了。
高韦茹作势要打他。
顾深给她追了几步,无所谓地把外套扔她怀里:“穿呗。”
陈璇对南夏使了个眼色,小声:“这俩人还没在一起啊。”
后来于钱说,从头到尾都只是高韦茹的一厢情愿,顾深对她从没有过那意思。
大二上学期,顾深跟南夏在一起后,完全换了个人似的,乖乖当起了好学生,陪着她上课上自习。
有次在出自习室的时候碰见高韦茹。
那会儿刚好下了小雨,高韦茹没带伞,他们俩也只有南夏一把伞。
高韦茹目光冷淡地看她一眼,含笑跟顾深说:“顾神,衣服借我一下呗?下着雨有点儿冷。”
顾深向来怕热,下雨了也不觉得冷,外套松松垮垮地拎在手里。
听到这话,他没回,只看了高韦茹一眼。
高韦茹目光转向南夏:“你男朋友外套借我躲个雨,不吃醋吧?”
南夏微笑说:“没关系。”
她看向顾深。
顾深从容不迫地把外套穿身上,懒懒道:“不太方便呢,我也突然觉得有点儿冷。”
高韦茹脸色发白。
顾深跟没看见似的:“给于钱打个电话,让他给你送把伞和外套,五分钟的事儿。”
然后就带着她去食堂了。
去的路上南夏还跟他说:“一件外套而已,干嘛不借她?”
顾深打着伞,闻言脚步一停:“这么大方?那行,要不咱们再回去把衣服给她?”
“……”
南夏:“都走出这么远了。”
顾深轻嗤一声:“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南夏挽着他胳膊:“一件衣服而已,给她又能怎么样?”
顾深笑:“不怕她哪天把你男朋友也拐走了?”
南夏盯着他,眼睛亮亮的:“她才拐不走。”
顾深宠溺地看着她:“你还挺有信心。”
后来顾深带她跟那帮人吃饭,高韦茹也来了。
场上人大约也明白,特意把她俩隔开好几个人坐。
高韦茹脸上笑嘻嘻的,却在喝酒的时候突然跟她为难。
她拿着酒杯,半开玩笑似的说:“什么意思?敢不敢跟我们喝一杯?看不起我们是不是?”
场上瞬间鸦雀无声。
连向来长袖善舞的于钱都突然词穷。
几秒后,平倬声音温柔地跟她说:“喝一杯应该没关系,不会醉的。”
高韦茹接话:“对呀,一杯而已,我又不灌你。”
他们那会儿都不知道她酒精过敏。
这会儿提这个也不太合适。
喝一杯酒也无非起些疹子罢了,南夏看了眼面前的啤酒杯,正要去拿,被顾深按住了。
顾深对她轻轻摇了摇头,然后目光转向高韦茹:“她一口都不用喝。你想喝酒可以出去随便喝。”
大约他从没说过这样重的话,在场几乎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高韦茹咬牙点头道:“行,顾深,我倒要看看,你们能好多久。”
她甩脸子出去了。
一场聚餐因为这件事气氛不太好,草草结束。
南夏当时还问:“你朋友们是不是都不喜欢我?”
跟她吃饭都有点儿拘谨。
顾深“啧”一声,勾住她肩膀:“他们要喜欢你,我得跟他们打起来。”
后来她跟着顾深也跟他那帮朋友混熟了,还特意又问了于钱一次这事儿。
于钱说:“姐,我们不是不喜欢你,我们是那会儿压根儿不敢跟你说话,看你一眼都觉得是亵渎你。你可太他妈纯了。”
南夏:“……”
*
南夏睡得不大安稳,恍惚间做了很多梦。
起床来到客厅,顾深已经把早餐摆好了,还是粥。
想起昨晚那个吻,南夏脸颊发烫,没敢跟他对视。
顾深平静地看她一眼:“先去洗漱。”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南夏怀疑他昨晚压根儿就是喝醉了,可能完全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吃饭时,她试探地问他:“你昨晚是不是喝断片儿了?”
顾深喝了口粥,闻言抬头思考了一下:“好像是。昨晚有发生什么事儿吗?”
他真不记得了。
南夏有些遗憾,停顿片刻,闷声:“也没什么,就是高韦茹给你打了个电话。”
顾深蹙眉:“就这?”
南夏点头:“就这。”
顾深看她一会儿,南夏给他看得有点儿心虚。
好在他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说:“我喊了高韦茹一起去俱乐部赛车,平倬和于钱也都去。”
他在她面前向来坦白,毫无避忌。
南夏“喔”了声,抬头问,“你不用上班吗?”
虽然她们设计部放假了,但其他部门还在照常上班。
顾深不太满意她这问题:“我之前陪着你们设计部门加班是白加的?跟着放个假都不行?”
南夏没说话了。
顾深看她:“一起去?”
他像是随口一问。
南夏:“我跟你一起去吗?”
那大家会不会误会他们之间现在的关系。
“不然呢?”顾深扫她一眼,“让平倬特意过来接你一趟?”
“……”
南夏说:“那也行。”
就是在故意气他。
顾深笑了声:“你想得倒美,人没空,陪女朋友呢。”
*
赛车俱乐部在西边山脚下,占地面积很大,弯道也多。
树叶几乎都黄了,落了一地。
南夏从顾深车里出来的时候,其他人都到了,正好在外头抽烟。
她一眼看见高韦茹。
她变化很大,原来的短发如今成了大波浪,手上涂了黑色指甲油,墨镜推在头发上,穿了一身复古长裙,手里捏着跟细烟,是个性感女人的模样。
南夏看见高韦茹的一刹那,高韦茹也一眼看见了她。
这么多年,她几乎没变化,看着比大学那会儿还纯,被保护得完美,让人嫉妒。
顾深停好车,带南夏走过去。
于钱狗腿地迎上来:“姐,你今儿也来了。”他轻轻甩了自己一嘴巴,“都是我的错,我哥压根儿没女朋友,也没陪人去越南,那是他表妹,我真太没用了。”
“我都知道了。”南夏微笑安慰他,“怎么会没用呢?我这不是特意过来谢谢你,替我介绍了个好工作。”
“看你说的姐,跟我这么客气。”于钱这会儿开心了,暧昧地瞅了眼她身后的顾深:“你跟我哥是不是……”
南夏知道他要说什么,垂眸:“没。”
于钱有点儿遗憾,但也没再说什么。
高韦茹看见顾深,掐灭手里的眼,说:“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顾深闻言也没生气,散漫道:“那真是让你失望了。”
高韦茹冷哼一声,目光转向南夏,连客气的话都懒得说,直接问:“敢不敢比一圈?”
语气带着挑衅。
仿佛当年在学校里问她敢不敢喝一杯。
顾深撩起眼皮,看她。
平倬说:“这就不太合适了,夏夏都没摸过赛车。”
于钱紧跟着:“高韦茹你要点儿脸行吗?你一个天天赛道上跑的跟我姐一没摸过赛车的人比,过分了啊。”
南夏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始终带着从容的笑意。
高韦茹最讨厌她这样子,像是对谁都从没恶意,衬得她越发小气。
她问:“不敢?”
南夏看着她,轻飘飘地说:“没什么不敢的。”
场上众人都惊住了,高韦茹也很意外。
她以前挑衅的时候多了,南夏都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从不跟她计较。
所以她一直觉得南夏是白莲花。
这还是第一次,她在南夏脸上看见斗志。
顾深唇角勾了下。
于钱头一个反应过来,他是真为南夏好:“姐,要不算了。”他压低声音,“她赛车挺厉害的呢。”
南夏语气轻松:“玩玩而已。”
于钱拿眼神暗示顾深。
顾深跟没看见似的,视线落在南夏脸上,也一脸不在意的样子:“想比就比。”
于钱一听这话顿时乐了。
这不就明摆着说输了顾深替她找回场子。
他也没再阻拦,一脸看戏的模样。
几个人进去换了衣服。
南夏穿了身火红色的赛车服走出来,左手持红色头盔,头发散在腰间。
顾深早出来了,在门外抽烟,听见于钱惊呼回头,眼神定住看了好一会儿,直到烟烫到手才反应过来,把烟掐了。
众人没见过她穿这么艳的颜色,不觉多看了两眼。
于钱小声跟平倬说:“没看出来我姐这么有料。”
穿着紧身的赛车服反而显出胸前曲线来。
这话他不敢跟顾深说,只能跟平倬小声叨叨。
平倬不知想到什么,随口“嗯”了声。
很快高韦茹也穿着黑色赛车服出来了。
赛道分初级、中级和高级。
高韦茹选赛道时没为难她:“就初级吧。”
初级赛道就俩弯儿,没什么危险度,新手也能开。
南夏看了眼赛道图,轻描淡写说:“其实我车技还可以,选高级吧。”
顾深蹙眉。
于钱惊了:“姐你会开赛车?”
南夏颔首。
于钱:“那大学那会儿……”
南夏:“出国后学的。”
于钱喔一声,心想跟谁学的,但他没敢问。
顾深眼神一暗。
高韦茹眼里也闪过几分诧异,但她也没怕,只问:“来真的?”
南夏迎上她目光:“当然。”
上车前,顾深替南夏检查好了车子,又下来到她身边替她检查好头盔,确认无误后,跟她说:“输就输了,别逞强。”
南夏这会儿看着挺乖:“嗯。”
几个人在观众席远远地看着。
两辆车一红一蓝,几乎同时冲了出去。
这个俱乐部算是专业赛车弯道,高级赛道一圈五公里,弯道七处,其中有段路有三个连续螺线型收缩的弯道,很考验技术。
于钱在看台上一脸担心:“我姐行嘛。”
不到二十秒,他就惊了,“我姐居然压着高韦茹跑。”
顾深早瞧出来了,他眯着眼,摸了根烟出来。
红车虽然只是稍微领先,但在赛道上却一直压着蓝车,蓝车几次想超车都没成功。
高韦茹冷笑一声,南夏车技真不错,但这赛道她常跑,必然也占据了优势。
她在转弯处加大马力,直接往南夏车尾去撞。
这是跑道上常有的心理战。
高韦茹常来这个俱乐部,出了名的开车野,经常假装撞别人借机超车,几乎都能成功。
看台上另外几个人看出她风格,没忍住欢呼几声。
红车像是不得已,让到了外圈。
顾深盯着跑道。
于钱微叹口气,跟平倬对视了眼,知道南夏大概率要输了。
谁也没想到,下一个弯道,红车突然加速,直接极速漂移连续过了两个弯道,将蓝车远远甩在身后。
于钱:“卧槽,我姐这专业的啊。”
这么高速又完美的漂移,没有专业教练指导和训练根本下不来,于钱玩了这么久的车,也不敢在三百多码的速度下玩这个,更何况高韦茹。
1分49秒。
南夏冲过终点,比高韦茹快了十几秒。
两人回来,高韦茹脸色不太好,南夏表情跟刚才没什么变化,只是看了顾深一眼,像在等他夸似的。
顾深掐了烟走过去,一张脸冷得跟什么似的。
别人没看出来他却看得清楚,刚她漂移超车的时候只差一点就翻车了,还好她稳住了,不然肯定受伤。
他面无表情把她手上头盔接过来,拿起瓶矿泉水拧开,递给她。
于钱凑过来打趣:“姐,没想到你开车技术这么猛,怪不得把我哥迷得七荤八素的。”
南夏:“……”
怎么感觉有什么不对劲。
她看了眼顾深,想从他眼里找出点儿惊喜的感觉,他只是冷冷看她一眼,什么都没说。
高韦茹往过瞥了眼,突然笑了:“行,我认输。”
于钱怼她:“你早该认输了。”
休息了会儿,其他人都下场去了赛道。
只剩下南夏和顾深。
他这会儿才开口,语气也冷:“谁教你这么开车的?不要命了?”
南夏这才知道他原来看出来了,怪不得他没夸她。
想起刚才南夏也有点心虚,一时没敢说话。
顿了片刻,她才抬眸看着他微冷的表情,说:“那我想赢。”
南夏知道以前高韦茹怎么说她。
觉得她跟顾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顾深喜欢的她都不喜欢云云。
以前她跟顾深在一起的时候,完全不在意别人怎么说,觉得只要他们的心靠在一起就行。
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高韦茹这么挑衅,突然激起了她的好胜心。
顾深咬牙想接着数落她,听她这么软软的说了句,一双眼跟一泓泉水似的,气顿时撒不出来。
他说:“你有必要跟她比?”
他意有所指。
南夏心里明白他意思,却说:“是你刚才说想比就比的。”
顾深笑了声:“怪我了是吧?我让你怎么着你就怎么着?提分手的时候没见你这么听话?”
南夏不敢回嘴了,仰头喝了一小口矿泉水。
等她喝完,顾深把矿泉水瓶接回来:“下次再这么开看我怎么收拾你。”
“……”
南夏没想到他一点儿没觉得惊喜,她没忍住问:“我车技有这么不好吗?”
太阳从南边儿照过来,晒得人有些热。
顾深口渴,拿起手里的矿泉水瓶喝了口,听见这话,漫不经心往过扫了眼。
南夏稍顿。
他喝的是刚才她喝过的那瓶水。
他喉结滚动,线条分明,喝起矿泉水来也没个正形,喝完后把瓶盖拧上,随手往旁边儿座位一扔。
虽然昨晚已经吻过了。
但看他直接这么当面儿喝她喝过的水,南夏还是不太自在地别开脸,去看赛道上的车。
应该是平倬跑了第一。
顾深一直没回答她这个问题,直到平倬他们又跑了几圈,南夏差点儿忘记这回事儿时,他忽然开口了。
“不知道,没试过。”
南夏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没试过?”
顾深带着一脸玩世不恭的痞笑,很直白地说:“车技。”
南夏:“……”
突然当着她开了黄腔。
他大学里也这样,嘴上总是占她便宜。
南夏只当没听说那层意思,正儿八经地说:“那回头我开车,你坐副驾上试试。”
顾深含笑看她:“行啊。”
一脸坏笑。
平倬几个人开了几圈回来,顾深才下场了。
他是职业赛车手水平,几圈下来众人看得赏心悦目。
平倬跟于钱去另外一头抽烟,只剩高韦茹和南夏,两人隔了一个座位。
高韦茹点了根烟,突然开口问:“你们复合了?”
她没喊南夏名字,南夏知道她跟自己说话。
南夏如实回答:“没。”
高韦茹:“早晚的事儿。”她吐了口烟圈,“你知道今天是顾深主动叫我来的吗?”
南夏以为她又要挑衅,只是淡淡回看她:“知道。”
高韦茹忽地笑了:“知道?那你知道在今天之前,他已经四年都没理过我了么?”
这事儿南夏完全不知道。
她狐疑地看着高韦茹。
高韦茹定定地看着她,“他让我来,跟你解释当年的事。”
“他是为了你跟我断了联系,也因为你跟我恢复了联系。”
南夏深吸一口气,内心复杂又感动。
怪不得高韦茹见顾深第一面就问他是不是死了。
事情其实说起来也简单。
大学毕业那个月,论坛上突然爆出来一张图,高韦茹和顾深先后从一个五星酒店房间出来,全校人都以为顾深劈腿了。
“事实上——帖子是我发的。”高韦茹弹了弹烟灰,“那会儿不止我在那个酒店房间,平倬于钱他们都在。我们报名参加了个lol校园赛,在酒店开黑训练。”
“我先出的酒店,顾深跟平倬他们后来一起出来的。照片里平倬他们被截图截掉了。”
她转头看向南夏,“我们什么事儿都没。”
南夏安安静静听完,点头说:“我没怀疑过他,谢谢你的解释。”
高韦茹原以为颇要费一番口舌解释,不然顾深自己或者让平倬他们解释就行,没想到她这么容易就信了。
高韦茹诧异地问:“你没怀疑过他?”
南夏摇头。
因为前一天,她跟顾深也在那个酒店。
后来因为有事,她当晚离开了。
学校论坛后来的绯闻她也看到了,她根本没在意。
她不信前一天跟她在那个酒店的顾深,隔天会跟另一个女人也约在那个酒店。
高韦茹问:“这么说你们不是为这个分手的?那为什么?”
南夏目光看向赛道。
宝蓝色的赛车疾风般飞驰而过,越过终点后停下。
顾深从车里出来。
南夏视线尽数落在他身上:“抱歉,我不太方便说。”
高韦茹轻嗤一声:“谁稀罕知道呢,我巴不得他多受点儿罪。”
这会儿平倬和于钱抽完了烟靠过来:“高韦茹,你又跟我姐混说什么呢?”
顾深恰好抱着头盔走上来。
他放荡不羁地甩了甩头发,听见于钱欠揍的声音:“姐,甭管高韦茹跟你说了什么,你都别信。”
偏南夏这会儿看他一眼,很乖巧地点头:“好的。”
顾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