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皇帝自然是感兴趣,便想着微服出访亲自来看看这祥瑞,最好把亲自把这祥瑞带回去,昭告天下,以彰显皇帝的贤德。
谢灵自然是知道这是傅云景的圈套,只是献王已经中了招,想来他怎么都猜不到这幕后之人竟然是傅斯年。
这会,傅云景被安置在次间的榻上,屋子里的气氛非常压抑。
皇帝坐在一把官帽椅上,手边握着茶盏,压抑着火气,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这支箭分明是朝他射来的,若不是傅云景,此时徘徊在生死边缘的人就是他了。
“秦寒走到哪里了?还有多久?”
皇帝不敢想象,在大齐的国土上都有人敢对他行凶,狂暴的声音传出来。
谢灵将谢月推了推,让紫苏领着妹妹避到后院去。
傅斯年走了出来,站在门槛边上,看似漫不经心,问道,“谢大姑娘乃崔家的外孙女,崔家世代出名医,听闻谢大姑娘自幼饱读诗书,不知是否也略通岐黄之术?”
“略通一二!”
一二,一向都是自谦之说。
皇帝在里面自然听到了,吃了一惊,“让谢大姑娘进来!”
不需要人传,傅斯年侧身让了一下,谢灵进来了,
谢灵不看傅斯年,只管行了一礼。
皇帝问道,“你可看得出,傅公子中的是什么毒?”
虽然彼此的身份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既然皇帝依然想掩耳盗铃地隐瞒,谢灵也无所谓,微微一屈膝。
“化骨散。”
伤者流了一路血,血气也蔓延了一路,身为医者,谢灵早就闻出了血气中夹杂的毒味。
“化骨散你能解吗?”
谢灵的心头突了一下,她不知道此时傅斯年是什么表情,他怕不是希望傅云景这次直接死在这。
可是要让他失望了,即使是上一世傅云景也不会死在这个地方,因为此时他对傅云景的身份知道还太少。
而现在有了她,更不会让傅云景折在这里,他才是压倒傅氏江山的一把利刃。
谢灵微垂眸,“傅老爷,我能解,但是再晚上一盏茶功夫,毒素攻心,傅公子的情况会更加凶险,我就没有把握。”
皇帝点点头,谢灵便明白,这是允许她为傅云景解毒了。
献王在旁边急躁不安,他本以为这次终于能压过定王一头,却没料到这根本就是个圈套。
此刻,他笃定这是死对头定王搞的鬼,毕竟咬人的狗不叫,他们又怎能知道这毒蛇一直盘踞他们身侧。
这次如果傅云景真的死在这,他这个亲王之位怕是也保不住,就算父皇能放过他,襄王爷也不会轻饶他。
想到这里,献王也顾不上了,张嘴就反对,“父亲,秦寒既然已经去请王大夫了,要不还是等等吧,谢大姑娘毕竟年幼,万一有个失手,我怕云景恐会性命不保。”
谢灵淡淡地瞥了献王一眼,没想到他如此不堪,这种祥瑞之事都能被人利用。
谢灵心中嫌弃,不得不上前道,“傅老爷,若是救治即是,只怕公子能够救回一条命,也会有损寿数,将来也只会是个废人。”
傅云景还有大用处,可不能早早的死了。
“你有多大把握?”傅斯年问道。
“八成!”
谢灵想说十成,但她怕把话说得太满了,这群人更是不信她一个姑娘有如此能耐。
“父亲,让谢大姑娘试试吧,谢大姑娘也是崔家人,这天下人的医术要说越过崔家,也再无一人,当年谢大姑娘的母亲也是颇通岐黄之术。!”
傅斯年左右都不会有错,即是谢灵把人治死了,这献王必然收到大惩。
况且这谢灵对自己态度不明,他却觉得奇怪。此般故意示好,发现谢灵依旧是冰冷,谢玄握有兵权,最好还是收归囊中。
皇帝思考片刻,便答应了。他不是信任谢灵,而是实在走投无路,他这个胞弟也是难缠的,如果傅云景今日真有个三长两短,
他点点头,算是允了傅斯年的请求,献王还要据理力争,皇帝一个凌厉的眼神看过来,他不得不闭上了嘴,顿时冷汗淋漓,生怕今日这大好的形势被谢灵给坏了。
紫苏安顿好谢明溪后,很快就回来了,她依着谢灵的眼色行事,很快拿来了谢灵随身携带的医箱。
原本一个十三岁的姑娘给傅云景治病,随行的这些人都觉得荒唐。
但眼下,他们也没有选择的余地,要么眼睁睁地看着傅云景毒发身亡,要么让谢灵死马当活马医。
况且,既然皇帝都发话了,没有人敢提反对意见。
傅云景站在南窗下,少年锦袍箭袖,玉带青靴,背手而立。
目光锁定谢灵,他的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墨,如同有个旋涡,能吞噬世间所有的光亮与色彩。
她果然懂医,而且看这模样医术精湛,心里盘算着,如果能把谢灵收到身边,自然不怕谢玄不服。
谢灵感觉到了一道锐利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但此时,谢灵什么都顾不上了。
紫苏已经服侍谢灵穿上了自制的罩衣,她撸起袖子,露出一小截雪白的手腕,沉声道,“打开针包。”
紫苏有些慌,但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凭着本能,将针包展开后,众人看到,针包上一溜儿金针,闪闪发光。
谢灵让紫陌凑近,她细细地看了一遍,又嗅了气味,方才道,“放好!”
上药,包裹,拔针,全部处理完之后,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了。
傅云景脸上的青乌已经消退了大半,原本青紫的唇瓣,透出一股冷白色,但依稀可以看到一抹生机正滋长出来,众人不由自主地就松了一口气。
只见谢灵再次取过一根最粗的金针,另一只手捏着傅云景的左手的无名指指尖,轻轻地捻着,捻着,突然一针下去,一滴黑色的血液渗出来,一股腥臭味便扑鼻而来。
谢灵左手按住了傅云景箭伤处的一处穴位,出手如电,也不知道她怎么划拉了一下,泛着黑色的箭簇便露了出来。
谢灵握住箭杆,左右轻轻一晃,箭便离体。
整个过程中,不曾溅出一滴血。
谢灵累得快要趴下了,她精力有限,也多亏了意志力强,才勉强支撑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