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苏刚才就说把银票送回芳菲苑里收着,姑娘却说不必了,怕时间来不及,让温巧等久了不好。
现在好了,四千多两银票啊,万一被人抢了,她哭都来不及了。
紫苏紧紧捂住怀里的钱袋,看着安之若素的姑娘,心里暗道,果然姑娘就是沉得住气。
马车到了百花街,就行得非常缓慢了。
今日天气好,出门逛街的人也很多。
一路上玩杂耍的,卖冰糖葫芦的,挑货郎吆喝着.....耳边的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嘈杂喧嚣,带着十足的烟火气息,热闹极了。
谢灵眼睛不舍得眨一下,这与刻在骨子里那份冷宫的清冷,相去甚远,令谢灵恍然若梦。
“谢灵,那边有个书店,我们过去瞧瞧?”
二人下车,进了雅书阁,这是京城最大的书店,温巧看见几本画册,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谢灵望向窗子外面,谢灵也望着过去,只见书店对面是一间当铺,此刻围着不少人,似乎是在争论什么。
当铺的伙计明显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声音十分强硬,连街对面的谢灵一行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说了十两银子,爱卖不卖!一把破剑,公子你到底愿不愿,这不是为难小的?”
紫苏听了得清楚,和谢灵说道:“好像是与掌柜的生意没谈妥。”
谢灵也听出来了,当铺做生意自然是把价格压得低得不能再低,本就是走投无路才回去典当财物,这小伙计估计就是吃定了这位客人。
而显然,这东西对于这位客人,价值远不止这点钱,才这么僵持下去。
谢灵目光还落在人群里,就看着方才与当铺伙计争论的人转身走出人群,手里还抱着一把剑,大约是没做成生意,神情有些颓然。
看清楚这人,谢灵倒是眼睛一亮。
那人刚走出人群,却又摇了摇头,看着怀里的肩深深叹了口气,一咬牙,转身又朝着当铺走去,似乎还是犹豫做成刚才那笔他不甚满意的生意。
看着他转身,谢灵突然压低生意,对着紫苏说道:“紫苏,拦住他,这把剑我要了。”
“姑娘?”
紫苏与青黛同都是一脸惊讶,实在不知道谢灵这突然是为何?
“快点!”
谢灵没有解释,只是表情严肃,有些紧张地催促着紫苏。
紫苏见状,忙出门朝着那布衣年轻人小步跑去。
“公子留步。”
布衣年轻人刚跨出一步,就被身后的声音叫住,他有些呆愣,回头看了看陌生的面孔,确认是在叫自己才停住。
面前的女子,打扮应是大户人家的婢女,冲他盈盈一笑,道:“公子可是要典当手中的剑?”
年轻人一怔,不知这女子何意,面容冰冷点了点头。
“我家姑娘想要你这把剑,公子可愿意交易?”
年轻人打量了一眼对面女子,看她神情不似作假,犹豫了片刻道:“我这把剑过于锋利,样式也不精美,不适合女儿家使用。”
紫苏听见这人说话,倒也正派,明明是急需要银子,处于此境地还能为他人考虑,看来也不是坏人。
思及此,紫苏总算放心下,面上表情也柔和了些,“公子,我家姑娘是诚心想要,不会耽误公子太多时间,可否借一步说话?”
对方约是没料到紫苏如此坚持,看了一眼面前的当铺,颇有些无奈点了点头。
谢灵正在书店旁的巷子里,看着紫苏带人过来,那熟悉的眉眼。
正是前世的御前侍卫白画。
“姑娘,这位公子就是刚才要当剑的人。”
年轻人看了一眼谢灵,她容貌稚嫩清秀,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娇贵小姐。
“我愿意出百两黄金,买你这宝剑。”
谢灵的声音沉稳,带着些女孩子家的清脆,可偏偏说话的语气里的几分庄重,让人能忽略她的年龄,相信她话无虚言。
白画一愣,摇头道:“姑娘,这剑对于我虽然是无价,但是对于姑娘却分文不值,不知姑娘为何?”
不只是白画,青黛与紫苏俱是一愣,她们姑娘莫不是疯了不成,有钱也不能这么败家,刚才这剑当铺只出了十两银子,她们姑娘是没听到吗?
谢灵无视众人凌乱的表情,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白画觉得这姑娘想来是不太正常,犹豫片刻,抱了抱拳道:“在下白画。”
听到熟悉的名字,谢灵眼底有着故人重逢得欣然,面上也暖了些。
“白画,你这把剑对于我确实分文不值,我不会用剑,你的剑术却是值这个价钱。”
白画心中诧异,这姑娘怎么知道他的剑术超群,摇头道:“姑娘过奖,在下只是一个寻常人。”
谢灵确实自信,坚持道:“我既然能出这个价格,就说明你值这个价格。”
这话一出,白画却有些不高兴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他虽然穷途末路,只有当掉多年陪伴的宝剑,但也不是那卖身的下人。
他知道这些富贵人家眼里,这些穷人的命不值钱,买个奴才像是买个牲畜一般。可是对方这种如同做买卖一样谈论着他,倒是让他心生不悦。
他眉头皱着:“这位姑娘,怕是误会了,既然你不会用剑,这生意就罢了吧。”
他对上这姑娘的眼神,只见她眼神里没有一份愚弄与不屑,反倒是坦荡与尊重,这反让他觉得自己有些狭隘了。
“阁下眉目端正,气度不凡,当是有大际遇之人。而眼下却将相伴多年宝剑卖掉,显然遇到非银钱而不能解决之事。
我父亲为镇国将军一向爱才,我可以将你引荐于他,阁下一身好武艺,平白埋没了,实在可惜。”
“谢将军?”
听到谢灵的话,白画倒是一愣,谢将军的名号他自然是听说过,没想到面前这个少女竟然是谢玄的女儿。
看白画一脸震惊,有些怀疑地盯着自己,谢灵倒是不以为然,淡淡笑了。
“我知道我的名声不是很好,但可以解你燃眉之急,你自当去处理你的私事。我父亲年关方回来,我只要你在我父亲回来前,做我的侍卫。”
说完,谢灵看着白画又加了一句,“当然,你就是反悔,也无妨。”
谢灵让紫苏掏出一张银票递给白画。
她知道,御前侍卫白画是说一不二的人,只要接了这银票就不会不信守诺言。
白画顿了顿,半晌才伸手接过银票收好,又抱了抱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