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自幼习武的阿珠,幼时学医习字的阿葵则细腻且胆小得多。 她不仅不懂武,也不会水。 那人见她落入荷塘,又抓起早已准备好的长棍死死地按住她想要挣扎着冒出来的头。 长棍一端绑着厚厚的粗布,显然是不想在阿葵身上留下伤痕事后惹人怀疑。 阿葵只能奋力地抬着双手。 塘边那人力气极大,又占据了主动,眼见就要事成,然到底是心知在行冒险之事,因此便忍不住地望向四下。 此时,她视线中倏地闪过一抹浅蓝。 尚且来不及反应,心口处便重重地挨了一脚。 婆子痛叫一声摔倒在地。 阿珠接住长棍,伸向水中,让阿葵抓着爬了上来。 “你怎才出来……我都要被活活淹死了!”
阿葵浑身湿透地半趴在塘边,呛得眼睛睁不开,话也说不清,只觉得后怕不已。 天知道她跌入水中之时多么地义无反顾,本以为阿珠那时便会出现将她接住,可谁知半条命都要没了——呜呜以后还能不能做彼此信任的好姐妹了! 向来少言的阿珠没多解释。 毕竟要等那婆子真正出手,才能算抓个现行啊。 若她出现的早了,回头那婆子不认账,只说是不小心将人撞进了水里岂不前功尽弃? 一把抓住那爬坐起身意图逃跑的婆子,阿珠一拳砸在了对方脸上。 拳头落下的瞬间,一脚同时踢向膝弯,婆子上下受击,几乎没有任何还手的机会。 凄厉的叫声不断在四下传开。 “饶命啊……” 半刻钟后,浑身是伤,鼻青脸肿的婆子倒在地上艰难地呻吟着。 这丫鬟一句话都不说,什么都不问,上来就抓住她将她打成这样……她甚至都没来得及倔强地嘴硬几句——这是哪门子的事情啊! “阿珠,别打了……再打下去,姑娘便没法儿问话了。”
一直坐在地上也没敢细看的阿葵抓住阿珠一只手。 作为一同长大的姐妹,她哪里不知道阿珠从小的座右铭便是一言不合就动手。 只因这些年渐渐大了,又伺候在姑娘身边,这才死命地压抑住了暴躁本性。 今日也是叫这婆子给撞上了…… “放心,死不了人的。将人打服了再带过去,到时问起话来也能省力些,这正是姑娘的交待。”
阿珠边说话边将那婆子扛起——姑娘有这样的想法令她十分欣喜,并朴实地希望以后此类的差事能多一些。 阿葵张了张嘴巴。 眼睛肿得几乎睁不开的婆子欲哭无泪。 会不会死人不知道,但她真的服了啊…… 不远处一座凉亭旁,靠着亭柱目睹了这一经过的少年经过最初的惊愕之后,此时陷入了沉思。 打服了再问能省力些…… 姑娘的交待。 这镇国公府里,似乎只那么一位姑娘吧?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确是有些意思。 下人婆子起歹念害人,也不值得可怜。 只是……打服了再问——少年耳边仍回响着这句话。 他抬头望了一眼寂静的夜空。 看来今夜是等不到了。 少年转身离去,并忍不住开始揣测,镇国公选择让他冲喜的真正缘由——当真是非他冲喜不可,还是说府中姑娘过分骄纵凶悍,放眼京师无人敢娶,唯有挑了不知根底的外地人来填这火坑? 所谓成亲不过是走一走形式,会不会只是缓兵之计? 以及,这亲事若真不慎成了,日后会不会是…… 夫君不听话——往服了打? 夫君今日归家迟——往服了打…… 想到自己昏睡之时,许家长辈特意验看他这具身体是否结实这一举动背后可能存在的深意,少年忽然觉得浑身都有些隐隐作痛。 是他年轻气盛,涉世未深了…… 且今夜既叫他偶然撞上这一幕,未必不是上天念他命不该绝,适时给予了提醒。 是以,他即便还算扛打,此时却也不得不重新考虑一二了。 …… 前厅内,阿珠将面目全非的婆子扔在了地上。 躲在厅外不远处的柳宜得见这一幕,脸色霎时间变得苍白。 怪不得…… 怪不得许明意他们处处透着异样! 她的脸色几经变幻之后,忽地转身,极快地消失在了夜色中。 “……便是这婆子趁着四下无人奴婢不备,便将奴婢推进了荷塘内!企图要将奴婢溺死!”
厅内,阿葵已将经过说了一遍。 镇国公脸色沉极。 昭昭今日在熹园,已将暗中布局引诱凶手出面的事情告知了他们。 阿葵便是这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 只是他听罢之后,并不认为今晚一定会有结果。然而到底是昭昭的主意,见孩子认真的有模有样,他这个做祖父的当然也得捧场,故一直在此处耐心等着。 且若说此前他对孙女中毒之事尚是半信半疑的话,那么眼下几乎已经可以确信了。 当真是有人蓄意想害昭昭! 许缙等人的意外亦半点不比老爷子少。 “说!你是受了何人指使!”
老爷子沉声问。 那被打怕了的婆子此时跪趴在地上,虽未敢狡辩,一时吓得却只顾求饶,而说不出什么有用的话来。 “这是阮姨娘院子里的人。”
崔氏仔细看罢,眼神冷极。 许缙眉心一阵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