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莹想问是谁跟她争桌,话还没出口。
“是我!”身后一道响亮的女声,来势汹汹裹满恶意,“叫你们经理过来!”
她循声望过去,是万春。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万春脸上的光彩暗淡很多。
程莹扫了眼她无名指上的婚戒,是一枚素圈,连颗宝石也没镶。
“不是竞拍吗?程莹出多少我往上加,这个包房我要!”
万春从手提的一只黑色箱包里,摸出一叠票子,出奇不易往程莹那个方向砸去。
她没有一点防备,五官轻皱,票子飞舞在空中跟雪花一样四散飘落脚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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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莹你不就是为那点利益那点钱吗?这是我赏你的!”
万春冷笑几声,哪知程莹半点慌乱都没有,她表情很淡,语气也淡,轻飘飘揭开她的伤疤,“与其为了羞辱我浪费这些钱,还是一张张捡起来凑凑,去拉冯总一把,牢狱之灾可不好受。”
西郊豆腐渣工程浮出水面之后,接手的冯华就被立案审查。
万开集团自然难以幸免,资金链被冻结,清查税务债权。
做生意到一定规模,不怕人背后下黑手,就怕摊在明面上走流程肃清账目。
大集团往往一查一个准,漏洞百出,媒体再大肆一曝光,万开保不齐就彻底垮掉。
时移势易,万春自然对她咬牙切齿,两片没什么肉感的红唇啧啧两声,“程莹,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设局这样害我,分明是你程氏出了贪污工程款的贼,在西郊建了一堆豆腐渣,却让我老公来背锅!”
她故意亮出有大又尖的嗓门,在典雅寂静的酒楼走廊,就跟扩音喇叭似地嚎。
万春家里没背景,想捞冯华出来,只能靠低声下气塞钱求关系,对她来说,能从平民区攀到小洋楼,冯华就是她仰仗的天。
天现在要塌了,她自然冷静不了,见到程莹分外眼红,愤怒仇恨在眼里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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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春把手里的皮包向她砸过去,程莹眼疾手快抽身闪开,皮包哐当砸在墙上,碎裂的拉链扣崩到她额头。
顿时拉出一道腥红的血痕。
她感觉到痛,来不及捂住伤口,万春两三步扑了过来,想拽住她的长发,嘴里嚷着骂着,“姓程的,玩儿心眼的**!挖坑给我跳,让我老公进监狱,你不得好死!”
殷红血液从额头流下来,细长一条,滑过她的睫毛,眼尾的红痣,程莹躲得很吃力。
经理急匆匆赶到,从后面抱住万春的腰身,她拼命往前暴冲,怨气冲天,彪悍得不行。
那架势要是抓住程莹,巴不得撕碎她。
嘴里更是叫嚷着不堪入耳的话。
动静弄得越来越大。
秦妍在包房里察觉到外面不对劲,快步流星走出来,看到程莹扶着雕花栏杆喘气,额头上还挂了伤,顿时急了,“莹莹,你没事吧?”
程莹抹开脸上的血,沾得指缝全都是,她看了眼一片红艳的手,脑袋有些晕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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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拿东西来止血呀!”秦妍急切催促守在一旁的侍者,又对程莹说,“我们先回包房,处理伤口,等会再找这个泼妇算账,盘水楼怎么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能放进来!”
程莹被秦妍扶着走到包房门口时,万春泄了力,跌坐在地上,她蓬头垢面赤急白脸,跟从前那位喝着下午茶的优雅阔太太模样大相径庭。
她叫住程莹,嘴角挂着一丝奸邪,“等等!程莹你护得了自己弟弟一时还能护一世吗,他贪污程氏工程款证据确凿,我只要随便发给一家媒体,为了程氏的声誉,恐怕你都必须要大义灭亲了。”
宛如晴天霹雳,程莹脚步一滞,僵硬地回过头看着她,“西郊的地跟程世英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没关系你说了不算,债也好报应也好我只向你讨,你送老公进去,我也送你亲弟弟进去,公平!”万春言之凿凿,笑得扭曲至极,她显然非常满意程莹现在这幅吃瘪的表情。
程莹千算万算没料到,万春会跟程又青勾结在一起,把工程款的事嫁祸给程世英。
心里就跟被凿子凿了一下似的,一抽一抽地疼,慌,她挣开秦妍,走到万春面前,俯视她,一字一顿,“你到底要什么?”
“我要的你程莹给不了!”
万春眼底浮出一抹惊悚的恨意,她双手圈起,冲着程莹脆弱脖颈准备扑过去,却被一道相当强劲的力道一把掼倒在地上,额头磕到墙角,头破血流。
程莹还没认出眼前的保镖是谁派来的,下一刻,就被扣住手腕,一只大掌拦住她的腰往怀里一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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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顷刻就被木犀香的冷勒笼罩。
“要疯是不是?”
关廷彦接过侍者递来的纱布,轻摁上程莹额头破开的伤口,上头浸过消毒酒精。
几乎一瞬令痛感放大无数倍。
程莹疼得五官皱起,手指甲扣住男人胸膛前的衣衫,力气使得过大,透过衣料,在他麦蜜色皮肤上留下几弯指甲印。
她眼泪包在眼眶,轻呼,“痛。”
关廷彦不为所动,语气严肃,“痛过就知道,应该乖乖留在医院。”
等那股子烧痛感退却许多,程莹细嗅到他身上沾染着淡淡酒气,是梅子酒。
滨城梅子酒酿得最出彩的地方,就是盘水楼。
她仰面问,“你一直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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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廷彦淡淡嗯,“在二楼。”
揭开为她消毒的纱布,伤口还在轻微渗血,看似细细一条,划得却很深。
他下楼时见到程莹,一张素净不带妆的脸,血殷在底色白透的肌肤上,像额上开了几朵红梅。
娇冷得很。
“二楼也有桌?”她还没听说过,目光从他宽厚肩膀掠过去,瞄向二楼平台,瞧见的却是何文淑。
她站在最上一阶楼梯上,穿着相当雅静,白衫蓝裙,脑后别着蓝色蝴蝶花。
跟程莹的眼神一相撞,就往楼上跑,扬起的裙摆像只惊恐的蝴蝶。
“原来是陪何小姐吃饭啊?”程莹说出这话时酸溜溜的语调,把自己都吓了一跳,她垂头,主动从他怀里分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