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帝城,三面环水,背靠青山。
是水路出入蜀地的必经之路,由此往来船只无数,人声鼎沸。
南宫家身为白帝城世家,府邸建在白帝城靠山的地方。
苏玄带着顶斗篷,怕人的小狐狸躲在他袖子里,从城南晃悠悠走到城北。
到了建筑绵延成片,飞檐高阁的一座府邸。
南宫家便到了!
摘下斗篷,从偏门入。
看门的下人打量了几下他,躬习惯的身子还忍不住挺了挺直,招呼都懒得打一声,把门打开,眼睛就瞥向了其他地方。
苏玄进了府。
七绕八绕,直奔府邸后山。
沿路,有家仆,女婢经过,像是没看见他一般。
只是经过他后,便传来窃窃私语或低笑声。
苏玄全不在意,来到后山,爬了一段山路。
来到一处老桃旁的草庐前。
桃花开的正盛,粉色蔓开,自成风景。
这便是他半年来养伤称病的地方。
也是他潜心修行的场所!
转眼入夜,月色如水。
茅屋,灯火如豆。
灯火摇曳间,苏玄静坐入定。
此时,其泥丸宫内,白气缥缈,有一方独特的“天地”!
群峰如剑,大江如涛。
其中一座山峰上,一个金色的人影盘坐在山巅。
便是苏玄的元神!
吸为风,呼如雷。
此方“天地”便是道家中的一大关“内景”,在泥丸自成一番小世界。
而与泥丸宫内仙气氤氲截然不同的是,其肉身,血气如恶水,筋脉如缠弯。
恶气如跗骨之毒在其中肆虐。
而在恶气如风的肉身中,有四个明亮如太阳般的存在散发着蓬勃的生机。
源源不断驱散着恶气。
这便是肉身中的肝、脾、肺、肾四藏。
若以心眼观,四脏中,有神藏。
就在这时,泥丸宫中,闭眼静坐的苏玄猛然睁眼,金色双瞳射出奕奕神光。
“开!”
他低喝一声。
顿时内天地中群山震动,大浪翻天。
河水直冲云霄,然后冲破迷雾。
而肉身中,从泥丸宫,直冲下一道绿光,沿着恶气如阴河的筋脉运行。
那些黑气纷纷被绿光冲散。
绿光势如破竹,一鼓作气直冲心经。
而此时,从外面看,其肉身有一条绿光直冲心脏,然后就如烈火烹油,哗的一下一团火光亮起。
紧接着。
“咚““咚”“咚”
声如擂鼓。
睡在床头的小狐狸被声响陡然惊醒,然后立起耳朵,好奇打量心口发着赤光的苏玄。
异变还没停止。
只见心灯被点亮后,一道火光从心之神藏中反哺,经过十二重楼,直入眉心泥丸。
这一瞬间,只见苏玄眉心肉皮一针蠕动,随后裂开了一条细缝。
一道赤色竖眼赫然出现!
神藏现!
“轰”
茅屋外,平地起风雷。
一道雷霆劈开黑夜,就如天开了眼。
这时候,苏玄猛然睁眼。
眉间竖眼猛然合上。
而屋外卷起的风雷也戛然而止。
他及时阻止了气息外漏,避免引发天象。
“呼”
调了下气,苏玄低头看了看自己心口,那如红色火炉般的光渐渐隐于体内。
重于擂鼓的心跳声,也归于平静。
他刚点燃了五脏中最后一个神藏。
据他目前了解,这个世界修炼境界一分为九。
一肉身,二炼气、三体玄,四种道,五武藏,六龙虎,七陆地神仙。
后面两个境界就比较模糊,世间不显。
而现在,他方才的异象,便对应的是武藏。
武藏通五脏,五脏根本,内蕴神藏。
每一个神藏被点亮打开,就会有玄妙神通自显。
而方才其眉间出现的那条竖眼,便是五眼六神通中鼎鼎大名的“天眼通”!
五眼六神通,世间难证。
但苏玄方才点燃心藏,便证得了这份神通!
这也许得意于他熟读三千道藏,其中便有天眼通的观想法门。
他强压住跃跃欲试的心情,感受着体内的变化。
五藏被全部点亮,在其秽气充斥的肉身内如太阳,散发着源源不断的生机。
但那黑气却如八爪鱼般,极难褪去,虽然退守了一部分,但依旧存在。
半晌后,苏玄内视结束。
“前身家族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已经好奇了这个问题好久。
即使点亮五脏,武藏圆满,这血咒褪去的速度虽说加快了不少,但依旧跗骨。
他肉身修为虽然已经达到武藏圆满了,但他能感觉到,他的元神道果不止于此。
说到底,还是因为这诡异肉身血咒的缘故!
......................
次日,晨光初升,紫气东来。
南宫家,后山,老桃下。
“吱”
门开,苏玄左手拿着个斗笠,右手衣袖挽着,袖口里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头。
“呼”
呼吸了下山间空气,有些清冷,抬头看了看山下的白帝城。
远处江面,清雾如烟,游船如织,热闹非凡。
斗笠往头上一扣,下山。
从后门到了一间偏僻院子。
“姑爷!”
一个正清扫院子的女婢委身一礼,低低称呼。
“岳母大人可起了?”苏玄问。
“还没呢,昨日夫人忙晚了些,奴婢去叫?”婢女回复道。
“不用,等夫人起了,告知一声我出门了。”
“是!”
苏玄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说起来,虽然新娘子跑了,他还有一个风韵犹存的丈母娘和一个小舅子。
这“岳母”半年来,对他并没有偏见,虽谈不上热情,但该做的都做了,称病这半年对他颇有照顾。
只是,是个可怜人。。
其夫君在几年前一次世家争斗中殒命,留下孤儿寡母,而在利益争斗剧烈的世家之中,她一个妇人在艰难支撑这一房,成了边缘人物。
说起来,苏玄和其女南宫青叶的这场荒谬婚姻,只不过是牺牲品而已。
而他出门不久后,有人突然来仿。
一位玄色束腰的女人来到他岳母院子里拜访。
此人正是巡天司黑旗使段九鱼!
只是不是昨日那身装扮,多了分柔美,少了分英气。
一位温柔如水的美妇高兴相迎。
美妇发髻珠钗,姿态丰腴,端庄大气,眼角淡淡的纹路述说着岁月的沉淀。
正是苏玄的那位岳母大人——萧氏!
“二娘!”
段九鱼见了萧夫人,竟浅浅一笑,一时清冷的脸上竟有千种风情。
段九鱼与南宫青叶私交甚笃,情同姐妹,段九鱼便称萧氏二娘。
“小鱼,你好久没来看二娘了!”
“快进来!”
萧氏脸上开心,拉着段九鱼的手,进了房间坐下。
然后吩咐女婢准备些甜品。
“今日怎么来看二娘了,公务不忙吗?”
“对了,二娘忘了,你们巡天司公务机密,不能问的。”
一坐下,萧氏就拉起家常。
然后,很快又停住不说了。
“二娘言重了,巡天司虽然公务机密,但我这小小黑旗使没那么神秘。”
“只是想二娘做的翠玉汤,嘴馋了。”
段九鱼说着说这,突然眼神微动,突然轻声道:
“二娘,我听说那人的伤调养好了?”
“你说小玄?”
“嗯,昨天我见到他了。”
但段九鱼没说昨天发生的插曲,怕她担心。
二娘是个良善之人。
“嗯,小苏说他养病半年,呆闷烦了,想出去走一走,这不,一早又出门了。”
萧氏没有多想。
“那人是真病了?”
段九鱼语气有些隐晦。
但听得出来,里面带着怀疑。
萧氏看了她一眼,以为她对对方心中有嫌隙,于是微微叹息道:
“我知道你对小苏有成见,你和青叶感情深厚,我理解,但那孩子也是个可怜人。”
“拜堂那晚,这孩子就吐了一大口血,当时差点没了。”
“唉,也是个苦命人,体弱多病,在这个世道做个普通人都难。”
段九鱼却似乎并没有听进去,继续打听道:
“二娘,那你知道那人来自哪里?什么家族吗?”
萧氏一听,奇怪地看着段九鱼。
“九鱼,你怎么突然对他的事这么关心了?”
“小苏有什么事?”
“还是,你有青叶的消息了?”
“这孩子离开半年,一点消息都没有!我怕....”
说到后面,萧氏声音带了点哭腔。
原本今天来,想调查苏玄来历的段九鱼见如此,顿时有些慌了,连忙安慰。
而就在这时,南宫府外。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疾驰而来,来到大门前。
一个驿使从马上下来,从身后背篼里拿出一封信件。
“有加急信!”
交给南宫府下人后,又马上翻身上马。
哒哒哒离开。
萧氏院落内,下人很快来报。
“夫人,有信!”
正在抹眼泪的萧氏听到来报,眼睛顿时一亮。
“谁寄来的?”
她迫不及待地问,期待着是离家半年杳无音讯的女儿寄来的信件。
“给姑爷的,一封家书!”
下人却是这么回答。
一听,萧氏眼中的亮光顿时暗淡了下去。
但还是让下人递过来。
“姑爷出门去了,我就先保管着,等他回来了再给他。”
“不过也是奇怪,姑爷来南宫家半年,也没见亲家来过一封家书!”
萧氏接过信封,看着上面“苏玄亲启”的落款,嘴里轻声呢喃。
但旁边的段九鱼,耳朵却立了起来,眼神装作不经意往信封挪去。
“二娘,想喝你做的翠玉汤了。”
她对萧氏说。
“好,二娘这就给你去做,你就先坐着。”
萧氏也是个刚强的女子,很快调整好情绪,笑着拍了拍对方的手,然后起身去了内房一趟,就去膳房了。
几炷香后,段九鱼与萧氏道别,离开了院子。
只是一离开院子,脸上刚与萧氏挥别的浅笑立马消失,眉头紧紧蹙起。
然后步伐渐渐加快,离开了南宫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