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中午,手合会的老巢里戒备森严。上百名全副武装的爪牙被分派到谷口与村庄四周警戒——这些还只是明哨。
数以百计的不死忍者纷纷进入潜行状态,分散在明哨四周,成为暗中的警戒力量。
如此剑拔弩张的原因只在于首领之一索旺达突然失去了音信;而跟随索旺达出去的两辆汉兰达却拖着破烂的车体开了回来,中间还夹带着一辆陌生的suv。
三辆车静静地停靠在谷口处;车门紧闭,无人下车,对手合会成员的喝问也没有丝毫反应。
几名手合会的枪手举着型号各异的手枪步步逼近。
艾丽卡坐在suv的驾驶座上,对身旁的向前说道:“他们过来了。”
面对前前后后十多名枪手,她有些紧张;普通车辆除了发动机位置,其他部位是挡不住子弹的。
这个时候最好的做法其实是立刻下车,至少还有机会机动闪避对方的射击,反而坐在车里是最愚蠢的。狭小的空间没有任何躲闪的余地,一旦对方开火,车里的人就是活靶子。
但是向前却安之若素,甚至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在寻找不死忍者;从车辆停在谷口开始,向前的意念就向整个山谷蔓延,寻找、联系着每一个不死忍者。
他此刻的状态很奇异,每个建立联系的不死忍者都成了他的耳朵和眼睛。各种画面和声音如汹涌而来的洪水,杂乱无章地涌进他的脑海。
所幸,向前的精神力量足够强大,没有因为庞大的信息流导致大脑宕机。
借着不死忍者的视觉与听觉,他看到了山谷四周的每一个手合会明哨,看到了地牢里萎靡不堪的棍叟——他身边还有个年轻的瞎子同样身负重伤。
向前还看到了手合会储存物资的库房,看到了神秘的命烛魂室,还看到了山谷中央庭院里的一男一女两个手合会首领;他记得棍叟和艾丽卡都说起过这两个人的名字:亚历珊德拉和博图。
当艾丽卡忍不住再次发出警告的时候,向前轻笑一声:“稍安勿躁;现在,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话音刚落,异变陡生。从四周同时冒出数十名身背小太刀的忍者扑向枪手身后,抽刀便砍。
短暂的惨叫声后,山谷口血流成河。
变生肘腋,而且是两三个忍者对付一个枪手,岂有失手的道理?十多名枪手几乎同时身首异处,惨烈的景象看得艾丽卡倒吸一口凉气,半晌说不出话来。
虽然在黑帮里混过多时,但是她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杀戮方式。和这些忍者相比,金并手下那些动刀动枪的都属于文明人了。
而向前“看”到的画面明显要更多;山谷中的每一个不死忍者都在杀人,他们在同一时刻朝身边的手合会成员挥起屠刀。
这些忍者或是劈砍,或是突刺,动作未必整齐,但是都同样的精准高效,一击致命。
向前一念之下,山谷中已然血流成河。事发突然,手合会的活人几乎没有谁能躲得过突然的背刺。
之所以说“几乎”,是因为还有少数的漏网之鱼。
亚历珊德拉和博图就是极少数漏网之鱼中的一员;这两人不愧是昆仑培养出来的武道高手,猝不及防之下依然能够反杀背刺的不死忍者,而后一路杀透忍者的围攻,逃出庭院。
第二波的围攻开始,漏网之鱼也基本死亡殆尽;只剩下亚历珊德拉和博图了。这两个人很快从慌乱中镇定下来,此时正试图从另一个方向往谷外突围,而向前对此不以为意。
因为,他又有了新的发现。
少数被击杀的不死忍者同之前一样飞灰湮灭,但是他们与向前之间的灵魂联系却没有中断。
顺着灵魂链接,向前的意念一路跟随到了那间位于地下秘处的魂室。他能感应到,当不死忍者的身体湮灭之后,用于替代他们灵魂的那股特殊力量瞬间传导到魂室中的某根蜡烛上。
当力量注入蜡烛时,烛火随之熄灭。
“手合会这帮人,还真是把‘兽’的力量玩出了许多新花样。”向前不禁失笑。
“你在说什么?”一旁的艾丽卡没听清向前的喃喃自语。
“没什么,不必在意。”向前说,“你应该知道手合会的地牢在哪儿吧?你男朋友和棍叟都在里边,还受了点伤。守卫已经被我清除掉了。”
艾丽卡不假思索,当即推门下车,踩着遍地血泊直奔地牢而去。
向前对那个被自己戴了绿帽子的瞎子没什么兴趣,甚至对即将成功突围的亚历珊德拉和博图都兴趣缺缺。
感觉离得挺远,追也不一定追得上,向前就懒得费力气了。
经此一战,手合会在日本的势力不说连根拔起,至少也元气大伤;而且地头蛇吉冈信就算不死也要吃一辈子牢饭,手合会估计今后只能收缩到美国去舔伤口了。
若不是因为“兽”,若不是吉冈信在国内搞暗杀激怒了郑贤,向前很可能一辈子都不会与手合会打交道。像这种犯罪组织全都是见光死,根本上不得台面。
向前让保镖留在车里守着,自己溜溜达达走进了山谷;这里边有些战利品还是有点意思的;比如魂室里的命烛,那种能量传导的方式和速度居然有点量子纠缠的味道。
再比如不死忍者身上穿的忍者服,应该属于光学隐形产品,对五行实验室的同类型研究项目来说或许有点借鉴意义。
等向前溜达到位于山谷中央的庭院时,亚历珊德拉和博图早已经突出了山谷。不死忍者们则遵照指令停止追击,目送着两人钻进密林深处,鸿飞杳杳。
向前人站在庭院前,意念却沉浸在魂室里。随着他的意念波动,刚刚熄灭的那几根命烛轻轻颤动起来。
随着向前意念同步传递过去的,还有他从灵魂宇宙中抽取的生命能量。此前吸收了“兽”的生命能量之后,那些能量的存在形式就被灵魂宇宙所承认,成为灵魂宇宙的基础能量形态之一。
因此,向前如今可以利用灵魂宇宙的能量在现实中随意模仿生成“兽”的生命能量。
依附在命烛里的能量开始与向前制造的“兽”的能量相呼应。这两种能量同源同种,互相呼应之下,很快就逐渐壮大起来。
短短几个呼吸,沉淀在命烛中的能量就壮大到了一个临界点,当突破临界点的那一刻,命烛的烛芯倏地亮起一点光芒,随即爆出一团火光。
熄灭的命烛再次被点燃;与此同时,一团精粹的能量自命烛中呼啸而出,由能量转换为物质——这是宇宙大爆炸时才能发生的事情。
转眼间,一具身体凭空出现在向前脚下;随后又是第二具、第三具。
刚刚战死的不死忍者悉数复活,只不过都是赤身裸体,不免有碍观瞻。
向前一拍脑门——他喜欢的是不穿衣服的美女,不是男人。回想着刚刚通过忍者眼睛看到的手合会物资仓库,赶紧打发人去找衣服穿。
“‘兽’,你就是‘兽’。”棍叟那熟悉的嘶哑声音在背后响起。
向前早就听到了有三个人逐渐靠近的脚步声;此时回头一看,却见艾丽卡紧紧搀扶着遍体鳞伤的年轻瞎子,而棍叟则打头直面向前,脸上尽是警惕之色。
“棍叟……”向前仿佛没听到对方满是戒惧的话,“来这儿之前,我是真没想到你还能活下来。”
“你刚才使用的是‘兽’的力量,你已经变成了‘兽’!”棍叟沉声说道;他和向前两人的对话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向前随口说道:“你说的对也不对;我用的确实是‘兽’的力量,但我并不是‘兽’。”
“‘兽’已经死了。”向前的语气很是随意,自然也很难让人信任。
“你在撒谎。”这是棍叟的回应。
“他没有撒谎。”随之响起的是年轻瞎子的话。
向前闻言不禁一笑,将目光投向那个虚弱不堪的家伙:“我听说过你,你叫……马特,对吗?棍叟的门徒。”
“不,不是。”马特解释道,“我曾经跟随他学习,但我不是他的门徒。”
“为什么?”向前多了点兴趣。
马特踌躇着,似乎在考虑措辞:“应该是理念,我和他的理念不太一样。”
“你就是个懦夫!”棍叟抢断道,“你本应该将天赋用于同邪恶的战争,而不是浪费在一群街头混混身上;那些极致的邪恶才是危害世界的毒瘤,就像他。”
棍叟又将矛头指向了向前——这老头说话的同时还摆出了攻击的姿态。
向前嗤之以鼻,虽然前后加起来只同棍叟相处不到半天,但是他已经看出来这老头就是某种意义上的偏执狂。
击败手合会这个邪恶组织就是棍叟生命中的一切,久而久之,这老头就把生命中除了自己人之外的一切都当做了邪恶。
与向前不屑一顾的态度不同,马特反而比较着急:“我说了,他没有说谎。”
“邪恶会蒙蔽人的双眼,也会蒙蔽你的感知!”棍叟固执地直斥自己的学生,而后出乎所有人意料地朝向前飞扑——他手里一直举着不知从哪里捡来的太刀。
“no!”马特和艾丽卡同时发出惊呼;不同的是,马特担心的是向前,艾丽卡担心的却是棍叟。
凌冽刀光迎面刺来,向前想都不想,脚下不退反进,一巴掌呼了过去。
“嘡”地一声脆响,向前先是一巴掌拍断了太刀,而后又反手一巴掌抽到棍叟脸上。
棍叟原本木然的老脸被抽得变了形,整个人打横飞了出去,落地时砸得尘土飞扬。
棍叟头晕脑胀,勉强支起半身,却张嘴一吐,吐出了十几颗牙来——那反手的一巴掌过来,半张嘴就没了。
“一把年纪了,不要那么冲动;多听听徒弟的话,可以活得久一点。”向前拍了拍手,仿佛拍掉并不存在的尘土。
马特和艾丽卡此时才刚刚喊出一个词,就像被捏住了脖子的鸭子一样,所有的声音都堵在了嗓子眼里。
“我不想杀你,但是我也要警告你;”向前的语气听似随意,其实森然;“哪怕在获得‘兽’的力量之前,就已经有许多人把我归于邪恶的一面,而我也并不否认。”
“你……你想说什么?”棍叟半天挣扎不起来,只能坐在地上仰视向前。
“我想说的是,如果你非要把我当做敌人的话,我也不介意以对待敌人的态度来对待你。”向前平静地说,“如果有必要的话,我并不在乎杀了你。”
“你要记住,我警告过你了。”向前说了英语版的“勿谓言之不预”。
马特被艾丽卡搀扶着走到棍叟身旁,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低声说道:“我说了,他没有撒谎——包括刚刚说的那些话。”
其实并不需要马特的强调,棍叟已经熄了继续攻击向前的心思;但不是因为相信了向前,而是纯粹因为打不过。
更重要的是,至少两百名不死忍者已经团团围裹过来,将正在说话的几人围在了中间。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说谎的?”向前也听到了马特的话,不由地大是好奇;“上一次有人毫无缘由地信任我说的话,都要追溯到上中学的时候了。”
“感应,或者说听力。”马特颇有些战战兢兢,“我能听到别人的心跳、呼吸,还有任何小动作造成的声音。”
“人形测谎仪啊!”向前立刻明白了过来,“你应该去执法部门找个工作,如果是我,一定把你放到审讯室去,再给你开个丰厚的薪水。”
马特苦笑道:“我是个律师,相比起来,我更喜欢现在的职业。”
“也挺不错。你的能力只要是跟人打交道的工作都能发挥作用。”向前随口调侃,“我猜你在法庭上一定是实时监听陪审团的心跳声。”
“还有对手律师和法官的。”马特自得地一笑,“有时候我还会不小心听到他们讨论辩护策略。”
马特竭力想通过更多地对话来缓和刚刚的紧张气氛。
正因为他能听得出别人说的是真话与否,所以他对向前的戒惧心理比棍叟和艾丽卡更深。
马特知道,面前这个年轻男人真的会毫不犹豫杀人而不在乎对方无辜与否——如果他认定你是他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