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琴明白了丁超的意思，心中颇为不满。
说了半天，也不提给多少工作，光强调“提升”，真是把别人当大怨种了吧。
不过她还是没有不给对方面子，委婉地道：“虽然在厂子里也能学到不少东西，但小凡的专业也不对口啊。他学的文科，去你那也帮不上多少忙……”
丁超大大咧咧地道：“这不是问题，我儿子也不专业对口呢，一边干一边学就行。更何况，在厂子里工作，对专业要求不大，主要是得愿意吃苦，能跟客户打好关系。”
“呃……我们说了半天，还没问小凡的意思呢。”张兴怀插了一句。
朱琴附和道：“没错没错，小凡如果不乐意，我跟兴怀答应也没用啊。”
丁超道：“嗨，他一个小孩能有什么主见，哥嫂你俩只要同意，他还能反对不成？”
张兴怀正色道：“那不行，我俩一直都很尊重小凡的，当初高中分文理科，也是他自己选的文科。当时，很多老师还都建议他选理科呢，最后我们还是尊重了他自己的选择。现在讨论工作的事，还是要以他为主。”
丁超这才看向张凡，道：“小凡啊，三叔的提议怎么样？你在东海市也没什么大的发展，不如回来跟我干吧。”
张凡可不像父母那样委婉，单刀直入地问道：“三叔说了这老半天，还没说给我开多少工资呢，我怎么做决定？这世上没有不合适工作，只有不合适的工资。”
丁超的脸色有些僵硬。
他特意来找张凡，就是为了节约人力成本。
在县城想招个名牌大学生，并不好找，代价也比较高，最重要的是很多大学生坚持不下去，容易跑路。
若是能以“培养”张凡为理由，让张凡长期留在厂子里，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至于工资，他是真的不想给，至少是不想多给。
毕竟他都“培养”张凡了，帮张凡学习、提升，没必要再给多少钱。
但不想给钱这种话又不好直说，现在张凡直接问了，他也是无奈，只能干笑一声，道：“工资？小凡啊，三叔我这就得说道说道你了，年轻人不能太急于求成，刚毕业，应该以学习、提升为主，不要太在意工资。等你的能力变强了，收入自然会变高。”
张凡呵呵一笑，道：“三叔虽然没学过人力资源，但是说的话跟很多公司的hr一模一样啊。”
丁超心中不悦，暗道：这孩子，真是一点都不礼貌。
不过话已经挑明了，他也只能干咳一声，道：“工资，一个月给你2000底薪，可以吧？注意哦，这可是底薪，根据你的业绩，还会有绩效，好好干的话，一个月拿一万是轻轻松松的。”
张凡被逗得扑哧一笑。
好好干的话，这个定语一加上，就等于是说你只能拿底薪了。
一个月2000招个名校大学生，就算是友情价、亲情价，也实在是忒黑了。
“你笑什么？”丁超看到张凡笑，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了。
他觉得，自己的开价虽然不高，但工厂能给张凡提供很多额外的价值。年轻人工作，不能只看工资！
退一步说，他是个长辈，张凡作为晚辈，理应给他点面子。
可现在张凡这一笑，好像是在嘲讽他，令他很不高兴。
“小凡，严肃点，咳咳。”朱琴佯装发怒，心里其实一点都不责怪张凡，毕竟她也是这么想的。
什么玩意，要不是看在把兄弟的份上，她早就翻脸了。
张凡一本正经地道：“啊，我笑了吗？没笑啊。”
丁超本着脸，道：“看来，小凡是不打算跟我进厂了？既然如此，那就算了，枉费我一番好心。呵呵，你这种专业，在东海市也找不到多高的工资，以后你会后悔的。过几年如果不想在东海市混了，可不要来找我。”
张凡笑了笑，道：“三叔放心，我不会找你的，我在东海市有工作，混得还行。”
“啥？哈哈哈。”丁超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也是从年轻时代过来的，知道年轻人气盛，死要面子活受罪。
你一个大四的学生，就算能找到实习工作，也就几千来块钱，扣掉日常开销，能剩下几个钱？以东海市的房租价格，说不定还倒贴钱。
说什么在东海市混得还行，不就是嘴硬吗？
丁超看破不说破，故意表示关切，道：“哦？有工作了？既然你不愿意回老家跟我干，工资应该不低吧，一个月能赚多少？”
张凡回道：“我一个月……不到一个亿吧。”
“啥？”丁超愣了一下。
“不到一个亿。”张凡重复道。
这个数字，并不是他乱说的。
他现在是霜云游戏的大股东，不计算股份套现、增值什么的，单单是每年的公司利润分红，都能达到10亿的级别。
这还是保守估计，未来霜云游戏发展得更好，这个数字还会更高。
总之低调点说，平均一个月的分红是能接近一亿的。
如果真的算上股份增值，甚至是抛售股份，那就更是天文数字了。
一个月一亿，算是比较低调的说法。
可是丁超当场就绷不住了，捧腹大笑道：“张凡，你上了几年大学，怎么变得这么油嘴滑舌了？还不到一个亿，你一个月一千块钱工资，也是不到一个亿啊！”
张兴怀和朱琴夫妇俩也是有点尴尬，儿子的牛皮吹得确实有点太假了。一个应届生，能拿到一两万，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虽然网上个个都是年薪百万的上流人，个个瞧不起100平一下的房子，瞧不起三十万的车，可在现实中，一年能赚十万以上的人，都属于少部分了。
即便是在东海市，月薪过万，也是要看专业，看能力的。
儿子这一开口就是一个亿，明显是太假了……
“我怎么油嘴滑舌了啊，我收入不是很稳定，不能保证每个月都破亿。”张凡理所当然地道。
丁超的脸都笑红了，道：“行，行，你厉害，我开了这么多年厂，现在一年也就几十万，你倒好，一个月一亿，津巴布韦币吧？”
张凡呵呵一笑，懒得解释什么了。
要不是看在父母的份上，他真想抽这家伙一嘴巴子。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谁呀，这个时间点……”朱琴喃喃道，家里平时很少来客人的。
张凡道：“可能是我的司机，让他进来吧。”
丁超的眼珠子都快翻成了白色，心说：什么玩意啊，还司机，你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普通家庭，哪来的司机？
朱琴也是十分疑惑，过去把门开了。
站在门口的，正是焦亮。
“焦亮你咋停车停这么久。”张凡问道。
焦亮解释道：“不好意思张少，刚才翔马汽车4s店的人来送车，我帮他们带了下路。”
“4s店的人来了？他们没跟你一起上来吗？”张凡记得赵总说要派人送车的，没想到动作这么快。
“没呢，他们怕冒然上楼不礼貌，在楼下等着了。”焦亮道。
“那我先下去跟他们交接一下吧，不能让人家一直等着。”张凡起身道。
两人说的内容云里雾里的，丁超脸色古怪地道：“这位哥们，你刚才叫张凡什么？张少？”
焦亮点头道：“是啊，张少是我老板，但他不喜欢被叫老板。”
“啊？”丁超觉得大脑忽然宕机了。
老板？
这家伙真的是张凡的司机？
没道理啊，张凡才二十出头，大学没毕业，哪有必要请司机，哪里来的钱请司机？
丁超自己一年赚几十万，都还没请司机呢。一是收入水平不够，二是牌面不够。
毕竟，一个小厂长都请司机，有点太装了。
所以他怎么都理解不论，张凡为什么能请司机？
丁超愣了好几秒，问焦亮道：“你真是张凡的司机？不是他请的演员？”
焦亮有些摸不着头脑：“演员？啥意思？”
丁超仔细一想了想：应该不是演员，毕竟张凡不能未卜先知，提前找个托在我面前装哔……
忽然，丁超眼神一亮，道：“对了，你是代价吧？”
“张少，这人……是不是这里有问题？”焦亮没回答丁超，而是一边指着脑袋，一边问张凡。
张凡道：“不管他，先下楼吧。”
说完就跟焦亮出门了。
丁超的脸都快绿了，也跟了上去，嘴里还嘀咕着：“4s店的人来送车？我倒要亲自去看看，他在搞什么幺蛾子。”
张兴怀和朱琴相视一眼，也是一起下去了。
…………
不一会儿，几人就到了楼下。
远处的一个车位上，正停着一辆崭新的汽车，十分显眼。
丁超是识货的人，一眼就认出这是翔马汽车去年推出的豪华车，主打高端市场，售价在百万以上，算上选配之类的，落地架奔着150w去了。
他自己买车时，也对这辆车心动过。
但最后还是更看重保时捷的车标，所以选了最低配的卡宴。
虽然卡宴也是百万级的车，但买100多万卡宴的人，跟买100多万翔马汽车的人，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100万的卡宴，往往需要起到多方面的用途，要能撑场面，还要有实用性，保值性还不错……
100多万买翔马，那就不一样了。这是个新兴品牌，买这种车的人，压根不考虑实用性、保值率、品牌，完全就是当买个玩具，体验一下。钱多，买来玩玩而已。
这种现象不是100%，但确实是相对普遍的。
丁超看了看那辆车，又看了看张凡，心里突然产生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这车，不会真的是张凡买的吧？！
他正在愣的时候，新车旁边几个穿着正装的男人走了过来。
带头的年纪稍长，远远地就笑容满面地道：“这位想必就是霜云的张少了吧？我是天南县翔马4s店的老板，房肃。”
人还没到，他就把双手伸了出来。
张凡客气地跟房肃握了个手，道：“房老板好。”
“你是……房老板？”丁超盯着房肃看了看，眼神一亮道。
房肃虽然不认识丁超，但见这人是跟张凡一起下来的，所以也是很给面子，和善地道：“没错，这位兄台怎么称呼？”
丁超有些激动地道：“我是丁超，开了个机械厂。”
丁超虽然也算个小老板，但跟房肃比，还是差远了。
房肃是当地有名的企业家、投资人，名下有多家产业，更是一个人全额投资了一下翔马汽车的4s店，这不但需要钱，还需要人脉。
丁超发展到今天的社会地位，已经到了瓶颈，若想继续向上爬，必须要贵人相助。
所以他看到房肃时，恨不得能直接认房肃当大哥了……
不过房肃对他不怎么感冒，只是礼貌性地应了两声，就重新对张凡道：“张少啊，赵总那边跟我说了事情的经过，首先我必须正式给你道个歉……孔芳、孔大研是我的员工，他俩犯了这么大的错，我难辞其咎。”
说完，他深深跟张凡鞠了个躬。
尽管房肃是第一次见张凡，但他接到了赵永翔的电话，很清楚张凡是何等人物。
别说是张凡鞠躬道歉了，磕个头都不是不行。
张凡连忙道：“房老板不必如此，这不关你的问题，再说，那两个销售已经被教育过了。”
丁超目睹此情此情，却是有些傻眼了：什么情况？房肃为什么对张凡如此尊敬，甚至给张凡鞠躬了？
房肃接着道：“车子已经送来了，张少去看看吧，最高配的，选配也拉满了。”
“有劳了。”张凡道。
丁超晃了晃脑袋，试探性地道：“房老板，这车是……张凡买的？”
房肃摆摆手：“当然不是。”
丁超暗暗松了口气，还好，还好……
房肃却接着道：“这是赵总送的，哦赵总啊，就是翔马汽车的创始人之一兼现任ceo，赵永翔。”
“啊、赵、赵……”丁超的嘴角在抽搐，一下子哑巴了。
什么鬼？
送的？！
翔马汽车的ceo，竟要给张凡送车？一百多万的车，还是满配的，就这么白送，分明是在巴结张凡啊……
张凡到底混得多好，才能让赵永翔如此对待？
这世界是怎么了。
丁超下意识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挺疼的，这梦好真实，连痛感都如此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