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高纵满面笑容的人，正是万成信。
他刚死里逃生，状态还很差，走起路来都有点飘，儿子万华正搀扶着他。
高纵看到老师这样，不免关心道：“万老师怎么了，身体不太舒服吗？”
万成信摆摆手，道：“没什么，身体老了不中用了。”
他总不能说，自己是差点被儿子毒死了，所以随口搪塞过去了。
高纵也不敢多问，继续道：“对了老师，上周你推荐我读的书，我已经看完了。”
“光看完还不行，书中的核心思想，还有医学理念，你要好好参透才行。”万成信叮嘱道。
“好的老师，我会努力的。”高纵的态度十分恭敬，还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
眼前这位老师，不光能带给他的顶尖的专业知识，还有社会地位，他怎能不恭敬？若是可以，他甚至愿意当老师的干儿子、干孙子。
不过万成信的心思并不在高纵身上，而是目光一抬，发现了张凡。
他当即快步走了过去，道：“张神医还没离开学校呢。”
高纵见状，脑子里好像嗡嗡响，有点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嗯？老师在跟张凡说话吗？等等，他叫张凡什么？张神医？我听错了吗？
“刚遇到了一个老同学，聊了几句，耽误了些时间。”张凡礼貌地回了一句。
万成信惊讶地道：“老同学？难道是高纵？”
“嗯。”张凡点头。
万成信道：“那挺巧。高纵未来读研就在本校，我还是他的研究生导师呢。”
这时候，高纵也是凑了过来，语气不太确定地道：“万老师，你刚才叫张凡是什么？张……神医？”
“是啊，张神医的医术，实在叫人叹为观止。我学医一生，甚至还不能理解他的医术。”万成信由衷叹服。
高纵眼睛瞪大，更加觉得不可思议：“什么？论医术，老师竟不如张凡？可是他……明明都是不是医学生啊。”
万成信正色道：“学校能学到的东西，太有限了。张神医的医术，跟你所认知的医术，根本不是一个维度的。恐怕整个医科大学的所有教授加起来，都难以望其项背。”
高纵脸皮一颤，又惊又怕，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做梦都想不到，张凡竟是导师口中的“神医”。
而他刚才竟然还当着张凡的面秀优越，甚至嘲讽张凡。
“你考的学校不如我，专业更是不行，跟我完全没法比……混的不好，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非要嘴硬吗……”
高纵想起自己刚才说过的话，不禁脸色爆红。
他觉得自己是个小丑。
他引以为傲的导师，在张凡面前，都像个小学生。
那他自己又算什么？连给张凡提鞋都不配！
他以为，自己以后可以当个医生，成为人上人，比张凡拥有更好的人生。
现在他才知道，这一切，张凡触手可及！只要张凡愿意，其成就、地位，会比万成信都高无数倍……
“高纵啊，既然你是张神医的老同学，可要珍惜这层关系啊，以后张神医若是能提点你一二，足以让你受用终生。”万成信又提醒道。
高纵的脸色更难看了。
自己刚才对张凡大言不惭，还怎么跟张凡为维持关系？不被张凡记仇就不错了……
高纵很是惊慌，突然对张凡深深鞠躬，道：“张、张凡，我、我……刚才说了一些冒失的话，对不起，我错了，求你不要记恨我……”
张凡淡淡看了他一眼，轻笑道：“记恨？你不够格。只是，你作为我的老同学，原本可以拥有更好的机会。”
高纵心中无比羞愧和后悔。
正如导师所说，张凡只要随便提点他一二，都能让他受用终生。
他和张凡有旧，原本是有机会被张凡提携的，也有机会成为医学界的巨擘、
可现在，他亲自毁掉了机会……
“张凡，对不起，我真……”
高纵悔恨至极，想要努力挽回，但张凡已经不搭理他了。
“万教授刚苏醒，怎么这么早就下来了。”张凡对万成信道。
万成信道：“最近我测试新药，取得了一些成果，打算去实验室处理一下。”
“万教授一心扑在医学事业上，但还是要注意身体的。”张凡说道。
万成信笑着道：“没事，这不是有儿子陪我吗。”
“那行，以后身体如果不舒服随时联系我，我先走了。”张凡挥挥手道。
万成信和万华目送张凡离开。
高纵却是双眼灰暗，像是丢了魂一样。
张凡走远之后，万成信才拍了拍高纵的肩膀，道：“高纵啊，你今年刚大四是吧？”
“啊？是的，万老师。”高纵回过神来，道。
“那你还是别着急参加研究生的课题了，另外，我觉得你可能不太适合我的研究方向，你去选选其他导师吧。”万成信语重心长地道。
轰！
高纵如同遭到晴天霹雳。
他本来已经被万成信看中了，提前进入了研究生的课题组。
可万成信这话的意思，等于是在劝退他了……
虽然他可以选其他导师，但其他人的能力、声望，肯定都不如万成信啊。
“万老师，我会好好学习好好做事的，你给我个机会啊。”高纵快哭了。
万成信轻叹一声，道：“医学是个严谨而枯燥的学科，要沉得下心，要甘于吃苦。我不喜欢自负、不踏实的学生，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就跟儿子径直离开了。
高纵一屁股坐在地上，目光呆滞，仿佛失去了一切。
就在这时，高纵的手机收到了信息。
他打开威信，发现是女朋友发的。
看到女朋友的头像，他低落的情绪稍稍好了一点：至少，我还有一个爱我的女朋友，长得漂亮，身材也好……
可他打开聊天一看，却更加崩溃了。
方璐：
高纵，我有一件事郑重地通知你。
我们分手吧。
就这样，到此为止，祝你幸福。
简单的几行字，像刀子一样捅在了高纵心里。
高纵双眼发红，手指颤抖着打了三个字：为什么？
方璐：不为什么，我圆梦了。
高纵的呼吸愈发粗重，旋即点开了对方的朋友圈。
里面有一条刚发布的动态，简单的几个字：成功追到老公。
文字后面配了一张图：
方璐和一个男人躺在一张床上，男人只露出侧脸，似乎是很疲惫了，正在闭目养神。方璐则是对着镜头，露出满足的笑容。
图片中，两人只是露出了肩膀以上的部位，但没有衣服。
“啊啊啊啊啊啊！！！”
高纵发狂一样地大叫起来。
女朋友竟然把他绿了，而且高调发朋友圈，还叫这个男人为老公。
高纵目眦欲裂，狠狠盯着屏幕上的图片。
然后发现了一个更让他愤怒而痛恨的事实，图片的背景居然是宿舍。看床上挂着的衣物，应该是女生宿舍。
“啊啊啊啊啊啊！！”
高纵叫得更绝望了。
他跟方璐认识这么久，唯一一次去女生宿舍，还是借口帮方璐搬东西，才混了进去。
当时，他想亲方璐一下，方璐就不让，说是怕被其他女生和宿管发现，影响不好。
他帮女朋友搬东西快累死了，在女生宿舍逗留都不行。
可这个小白脸，却直接跟方璐在女生宿舍睡了。
何等区别对待！
痛得不能再痛了……
“啊啊，呜呜呜……”
高纵喊了几声后，又开始哭了起来。
不过，他还是习惯性地点击了一下保存图片。
因为女朋友的朋友圈是三天可见，所以每次方璐发朋友圈，他都会保存一下，这次也不例外。
可保存完之后，他忽然觉得很可悲、可笑，自己实在是个小丑、舔狗。
人家都说分手了，还保存图片作甚？
更何况，这里还是人家跟其他男人的床照。
“呜呜呜……”
高纵越想越觉得凄惨，哭声越来越无力。
他觉得自己活得好没意思，人生完全不值得留恋。于是，他扫视了一眼周围，目光落在了最近的一处教学楼顶。
…………
与此同时，张凡已经到了学校门口。
突然，他的肩膀被人蹭了一下，一个带着鸭舌帽和口罩的男人路过。
男人一直低头走路，自己撞到了张凡，反而是先不满了，没好气地道：“怎么走路的。”
“你在跟我说话？”张凡感到不可理喻。
“不是你还会是谁，你知不知道我的身子多金贵，万一撞坏了，你赔得起吗？不说身体了，就算我这身定制的外套，你都赔不起！”男人骂骂咧咧地道。
“你是傻哔吧？”张凡的目光中带着同情，他已经把这人列为了不正常的范畴。
男人正要说话，他旁边的一个随从道：“我的好老板，您可息怒吧，这什么地方，你做了什么事，难道忘了吗？赶紧上车走了吧。”
然后，男人就被随从拉着进了一辆埃尔法商务车里。
车子快速驶离，都已经开出去了老远，那男人还拉开了窗户，冲张凡又骂了一堆脏话。
“这么舍不得我？那就送你个礼物。”张凡呵呵一笑，脚尖在地上踢了一下。
一颗小石子顿时飞了出去，狠狠射向埃尔法的后轮上。
…………
车内。
随从苦着脸，道：“老板，您跟一个不认识的人置气干什么啊，万一暴露了你的身份，麻烦就大了。”
男人轻哼道：“我就是心情很不爽，刚好他撞在了枪口上，我骂他几句怎么了？那是他的福气！而且那小子长得真帅，让我更不爽了。”
随从哭笑不得，道：“老板以后还是别这样了，您何种身份，没必要跟小人物一般见识。”
“你在教育我？我难道没有分寸？”男人不满道。
“呃……”随从哑然。
就在这时，车子突然开始摇晃、失控。
吱——嚓——
在一阵刺耳刹车声和摩擦地面的声音中，车子彻底失去方向和平衡，最后狠狠撞在了栏杆上。
砰！
一声震耳的撞击声后，车头的机盖爆了。
但这还没完。
刚好后面有一辆车没刹住，砰的撞在了埃尔法的车身上。
车身又瘪了进去……
“啊，哇哇，呜呜……”
高纵被气囊包裹，发出惊恐的哭喊声。
大学门口，张凡看到这一幕，不禁暗暗鄙视：车技太逊啊，后轮爆个胎都能撞成这样。
随后，张凡打了一辆出租车，回家去了。
二十分钟后，他还在半路上，却是接到了万成信的电话：“喂，张神医，您回去了吗？”
“我在回家的路上了，怎么了万教授？”张凡问道。
万成信的语气不太自然，道：“出事了……”
“你身体有问题？”张凡表示关切。
万成信道：“不是，是高纵，他跳楼自杀了。”
“呃……”张凡一下有点无语，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说自杀就自杀了。
万成信有些后悔，道：“我担心，他是因为被我劝退出课题组，才走了极端。早知道，我就不责怪他了。他毕竟是你的同学，所以跟你知会一声。”
“死了吗？”张凡问道。
万成信回道：“已经被救护车拉走了，拉走的时候没盖住白布，暂时应该没死。但能不能撑下去，我就不知道了。”
张凡略作思索，道：“我们去医院看看吧。”
“好，我们待会儿在阳光医院见，他被拉到那边了，就在医科大学西边三公里。”万成信道。
通话结束后，张凡对出租车司机道：“师父，麻烦换个方向，去阳光医院。”
高纵自杀，张凡确实是没想到。
这世上不想活的人有很多，张凡自然不可能都去管。
不过高中同学的情分多少是有一些的，高纵虽然讨厌，但罪不至死。
所以他打算去看看，至少让自己问心无愧。
半小时后，张凡来到了阳光医院。
万成信正在门口站着，一见张凡，便快步迎了上来：“张神医，没想到出了这种事，唉……”
“他怎样了？”张凡问道。
“进抢救室挺久了，还没出来。”万成信无奈地道，“这孩子咋就想不开呢，他前途很好的，却走到了这一步。都怪我，不该劝退他的。”
张凡劝慰道：“万教授不要自责，照你这么说，我倒觉得他是因为被我打击到了，心态炸了。可不管怎样，你我都没做错，是他自己先做错了，他也认错了。最终他跳楼了，也是他自己选的，只能说明他承受力不行。”
万成信迟疑道：“我听说，他女朋友出轨了一个男明星，做了非常过分的事，这可能也是诱因之一吧。”
“男明星？”张凡脑中忽然想到了埃尔法上的那个男人。
万成信压低声音，道：“消息被压下去了，我也只是听说……这事，不光是出轨，而是涉及了群……咳咳，属于违法犯罪了。”